鍾應顏在酒吧騰出了間小房間作更衣室,擺了一排不鏽鋼製的儲物櫃。


    快要上班,黎此在儲物櫃前看一眼手機也沒等來一條消息,然後眸色黯了黯。


    她這幾天是想很多,雖說是因為高考所以莫驚年不怎麽來消息,可是時間節點和儲物室那一夜撞在一起,她不知道這一場忽如其來的冷淡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原因藏在考試下麵。


    章文丞的話不過是個引子,黎此心裏很清楚,是有問題的。


    她和莫驚年的這段感情,太快。


    快得像一個飛速膨脹的氣球,表麵的皮脆弱不堪,內裏空空如也,都不用遇上什麽荊棘坎坷,或許是哪一天,這個氣球就會自然脹爆。


    就好像某一次做卷子時遇見一道難解的大題,葉迎溪問莫驚年:「你這個公式怎麽來的?」


    莫驚年迴得很幹脆又理所應當,她說:「我背過。」


    葉迎溪當即搖了搖頭:「這個是正確答案沒錯,但這個式子隻值四分,中間步驟十分。」


    對啊,她們之間這整張卷子,連及格線都沒有達到,因為莫驚年要直接寫答案。


    你是對的那又怎樣,可到底步驟呢?步驟呢!


    莫驚年從來隻看結果,不在乎過程。她可以捨棄步驟直接寫結果。那或許她也可以捨棄愛她,直接占有她。


    路會陷,橋會塌,房屋倒,高樓轟。


    愛情的豆腐渣工程。


    這幢樓宇,開始隨著莫驚年的沒有消息而搖搖欲墜。


    「要怎樣?」黎此出聲低喃。


    她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出完,下一瞬莫驚年憑空出現,氣勢洶洶朝她而來。


    所有事情都一氣嗬成,短短幾秒,莫驚年將更衣室的門鎖上,將她打開的儲物櫃們合上,將人板過來按住她就開始堵她的唇。


    舌尖翻進來,攪得要死要活。


    這麽多天沒見,卻一句話都沒有,她們就吻到缺氧。


    然後莫驚年開始扯黎此的衣服。


    手探進來亂闖一通。


    她能感受到黎此的掙紮,卻不管不顧,肆意妄為處處點火。


    於是黎此從掙紮到反抗,莫驚年壓著她越來越用力。


    黎此要喊停,然後喝了一聲:「莫驚年!」


    黎此使了力氣將她一把推開。


    又是這樣,又要這樣。


    她憤聲說:「夠了!」


    莫驚年被逼退開兩步,她微微低頭平復氣息。


    再之後,她抬頭望向黎此,霎時揚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其實你也沒多愛我對吧。」很平靜,憑空一記冷刃。


    黎此覺得不可思議極了,她們之間從來沒有提過愛,第一次搬上台來竟是雙方都怒目圓睜的質問。


    「什麽叫愛,這就是你以為的愛嗎?」


    「不然呢?不然要怎樣證明?」


    ——懵懂。


    「除了這個我們還剩下什麽?我以為你和別人終歸不同,卻不想你也膚淺到這種地步。」


    莫驚年淡漠的雙眼溢出了責備,她沉聲問:「你不願意?」


    ——執著。


    黎此無奈:「就算是,這能代表什麽?」


    「可你就是不願意啊!的確我沒有你說得這麽高尚,但你也並不是全心全意要和我在一起的是吧?」


    ——頑固。


    黎此嘆一口氣。


    越來越亂,理不清。


    然後她低聲說:「你說你要和我在一起,我答應你。我不嫌你年紀小、不懂事,你卻反過來怪我不夠愛你,有沒有這個理?」


    短短幾句話,莫驚年的神色風雲變幻,最後她仍舊在笑。


    再顫聲低唿:「原來如此。」


    「好。」一聲又一聲:「可以,是我想太多。是我的錯。」


    她雙眸憤恨掙紮憂鬱難耐好幾重,將黎此仔仔細細看了個遍,然後頭也不迴摔門離開。


    這裏靜得像一切都塵埃落定,靜得將黎此最後這聲嘆息放大了無數倍。


    那時候黎此以為隻是吵了一架,可她沒有等來一個和好的機會,再次見麵就是五年之後。


    她當初想推莫驚年一把,她想降溫,想彼此都冷靜冷靜。


    然而,就是這一把,將莫驚年徹底推下懸崖。


    第24章 底牌


    莫驚年當初問她——「不然呢?不然要怎麽證明?」


    時隔五年,今夜黎此重新答覆。


    「真的沒有必要嗎?當初你說你要證明,現在證明了嗎?」


    那天晚上,夠證明了嗎?


    她說過這不是全部的愛,也說過要忘掉前事,隻要你想就可以。


    她推開過她,在床上的時候也頭昏腦脹迎合過她。


    她曾經執著躊躇著望未來,現在又死死攥著過去來對質。


    莫驚年的迴答:「晚了。」


    你自己也辨不清楚你說的話嗎?當初和現在,天差地別。


    輕飄飄兩個字,卻足夠叫黎此的心髒一瞬間千瘡百孔。她喉嚨哽住,心痛欲裂。


    有關分離重逢的所有冷漠生疏誤解爭執,都敵不過一聲晚了。


    時間殺死了人。


    它說你明明可以卻沒有,錯過是因為你,罪過也全是你。


    「或許那時候我很需要,很需要你來證明給我看你也愛我。」


    莫驚年的話像隨時光長河流逝的水,平靜,也無處挽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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