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張氏這才又開口:「你舅母還有一子,論年齡是你兄長,因你嫂子今日不舒服,你大哥就帶著她去了醫館,不然你今日就能見到了。」她說這話,就是想讓薑彤接著問人家哪裏不舒服。


    卻沒想到薑彤根本沒接口。


    陳張氏又等了一下,見薑彤隻顧垂著眼眸,有一下沒一下輕啜茶杯,似是壓根沒打算問的意思。


    心裏冷不丁給噎了一下。


    氣悶不已。


    又沒法,卻隻得自己繼續說下去。


    嗬嗬一笑,道:「珍娘這肚子怕是有五個月了吧,你不知道,你那嫂子如今也懷著身子,可巧也是五個多月哩。不過就是你嫂子身子比不得你,她沒福氣,自來弱的很,懷個孩子也是三災五難的,咱們這走了這一路,太過勞累,她身子就有些虛了,如此你大哥就帶她去看大夫。」


    薑彤聽著,適時蹙了蹙眉,「是麽,表嫂可真是辛苦了。」


    小張氏要的,可不是這麽說一句幹巴巴辛苦,轉了轉眼珠子,接著陳張氏的話賣起可憐來:「誰說不是,你嫂子可憐喲,挺著個大肚,我們一路來萬安縣這裏,身上不多的錢也都花光完了,就是想給她補補,奈何囊中羞澀……」


    她說著這些,然後眼睛往陳桂香那邊看了看。


    陳桂香看著薑彤,便道:「你外家是暫時遭了災,如今背井離鄉來了這裏,你大嫂又是這樣,所以娘想著,你手頭不缺錢,卻可以借給你大哥大嫂他們使使,讓他們好歹先買個宅子,有處落腳的地方,等以後緩過勁兒來,再還於你也是一樣的,都是一家子骨肉,沒得不搭把手的道理,你看是不是?」


    薑彤生生給氣笑了。


    這些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臉,哪裏來的底氣?


    她就這麽好欺負?


    這算是頭一次見人吧。


    一早打算好了的,把人誆過來,張口就開口要錢,還沒有一點心虛不好意思的樣子。


    誰家有這樣的長輩!


    薑彤臉色越來越淡,索性完全放下來。


    尊重是相互的。既然人家都不要臉麵了,她何必在這裏委屈自己。


    反正左右不過一個過場。


    在她和陳桂香鬧開後,搬出去住,她沒了那賢孝名聲。還在乎這些虛禮做什麽!


    薑彤心裏自嘲地嗤了一下。


    冷笑:「娘也不體諒我一個人住著,家中到處都要花錢,還養著下人,怎的人家懷著孩子辛苦,我懷的莫非不是孩子不成?您倒好,隻先心疼別家的,也是有趣。我話這就說明白了,錢卻是沒有,我一個小輩管不了大人的事,您還是另想辦法或去找別人那開這個口。但既然外祖和舅舅家這麽為難,我也不好收下這些東西——」薑彤轉身,把剛才放在慧兒手上的鐲子舊簪子拿了過來,還過去給人家。


    隨後道:「時候不早了,我這便先迴去了。」


    說話帶著喜兒慧兒頭也不迴地走了。


    喜兒慧兒兩人一早在旁氣炸了,看著這一家三口圍逼著小姐,不知羞恥地要錢,幾乎沒罵過去。


    隻還得忍著,怕給小姐惹了麻煩。


    此時見小姐這般硬氣,毫不留情地地拒絕,心裏才狠狠出了一口氣的感覺。


    然後跟著薑彤挺著脖子雄赳赳離開了。


    別說陳桂香,陳家一家人都傻眼了,沒料到薑彤這麽果決,還就這麽走了!!


    她們就是打量著年輕媳婦麵皮薄,又是頭一次見外家人,好拿捏,才敢這樣。


    想著哪怕對方不舒服,但她一個老婆子坐在這,她能拒絕嗎?


    不得不說,陳家人一家心思挺毒的,完全是想道德綁架別人。


    若是一般女子,還真抹不開那個臉來拒絕。婆婆在這逼著,舅母附和,還有個上了年紀的外祖母。


    這番做派實在是太過惡心,叫人想一下都覺反胃。


    陳張氏迴過神來,氣得手指都抖了,似乎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委屈是沒有,可能把自己給憋住了是真的。


    一張褶皺的老臉,一下子青一下子白,變來變去,好不難看。


    幾乎跳起腳來,手指著陳桂香恨恨道:「你這個兒媳婦太無法無天!竟是沒有一丁點規矩了!桂香,我看你是性子太過軟和,才叫人不尊重,站在頭上拉屎!就這麽一個小媳婦,你命她立兩天規矩,叫她幹兩天粗活,餓上兩天,還怕她不聽話!你倒好,什麽都沒落著,卻還讓人搬出去住大宅子,下人丫鬟圍著伺候,我竟生了你這般蠢的女兒!」


    聽聽這叫什麽話,在她口裏,竟是不把別人當人看了。


    娶迴家的媳婦想磨搓就磨搓,想拿著就拿捏,且人家吃得好住得好,是人家嫁妝豐厚,怎麽還得一一上交婆家不成?真真是無恥之極。


    而陳桂香聽了這一番話,卻是翻了翻眼皮子,非常不屑道:「娘這些話剛才怎麽不對賀家丫頭說。」以為她不想,那不是賀雲有賀家人撐腰麽。


    想起來這個,陳桂香何嚐不是一肚子怨氣。


    本質上來說,她和她娘陳張氏是一類人,性格想了個十成十。


    「真是個蠢貨!」陳張氏被陳桂香氣得個仰倒,聲音越發尖利嚎了起來:「千殺的人,老娘這是為了誰?那賀雲珍可是你的兒媳婦!吃虧的是你?幹老娘什麽事,你個不知道好賴的東西!」這話說得好聽,她如果沒有自己的死心,不是為了從薑彤那弄點錢財過來,問耐煩操這份閑心!


    陳張氏自來就覺得女兒嫁了人那就是別人家的了,跟她陳家可沒幹係。能叫自己這麽生氣大動幹戈,費心費力跟陳桂香說這些,還不是想自己占著點好處。


    嘴上倒是說得好聽。


    陳桂香也不想真的把她娘給氣著,這都一大把年紀了,她也是心疼的。


    過了會兒,又說:「你以為我不想拿捏她,先不說賀家就不是省油的燈,就這賀雲珍,性子烈得很,我這說幾句話,她就跑娘家了,如此,你又奈她何。」


    陳張氏粗粗喘了幾口氣。


    一旁的小張氏趕緊低眉順眼的扶著她坐了下來。


    她精明得很,在陳張氏跟陳桂香出主意的時候,就知道不插一句話。


    反正最後自己也是跟著占便宜,不用出力更省了事。


    陳張氏吃下一口茶,略緩過來了些,才繼續道:「你怎麽這麽蠢,那丫頭已經嫁來了盧家,她不聽話不怕你,難道她還不怕景哥兒的冷落?你便隻管去告訴景哥兒,說他媳婦的不好,是個惡婦,景哥兒還能不管?若他真敢不孝順老娘,我看他那書也白念了!你隻管去官府擊鼓告他個不孝的罪名!」


    「娘你發什麽昏呢,說的這些糊話!」然而陳桂香眼睛卻閃了閃,心裏卻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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