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欣然微微蹙眉:「明軒哥,你為什麽不相信我說的話呢?」


    遲明軒看著她,眸中帶著深刻的眷戀:「欣然,今日我本是想讓你開心的,卻無端引來你的不快,對不起。」


    「我沒有不快。」薑欣然趕忙否認。


    他無措地搓了搓手:「我眼下就不在這兒耽誤你生意了,下迴有空了我再過來看你。」他說著自顧自地往店外走,走了幾步又頓住,迴頭看她,麵上重新浮起一抹懦雅的淺笑:「好歹你也不會嫁給旁人了,所以欣然,這輩子我也不會放手的。」說完闊步地走出了店鋪,消失在街邊的人群裏。


    薑欣然怔怔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暗暗嘆了口氣。


    這是個任由男子馳騁縱橫的世界,他們在這世界裏攫取權勢,並獲得財富,繼而給委身於他們的女子以巨大的財富,他們自以為,這便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了。


    殊不知,比財富更為珍貴的,卻是男子對女子的理解與尊重,是平等相待,是發自內心的關愛,隻是這些,她從未得到過而已。


    她曾被父親親手賣掉,又在淪為妾室後被自己名義上的夫君送給旁的男子,可即便如此,她仍是不想委身於任何人,故爾總在物質上與男人算得清清楚楚,甚至清楚到有了幾分小家子氣,也正是這幾分小家子氣,讓她感覺自己還能活出幾分人的尊嚴來。


    可今日的遲明軒卻感覺自己喪失了尊嚴,因為他一貧如洗,所以她才不敢接受他的好;因為他的弱,所以她也不會相信他能護她周全。


    他帶著巨大的挫敗感迴到了自己的住處,書童一凡在門口迎上他:「大人,那位找您幫忙的周員外又來了,見您不在,放下一箱銀子就走了,奴追也沒追上他,您看這銀子該怎麽還迴去?」


    遲明軒進得屋來,抬眸看向案桌上放著的木盒,行至近前,輕輕打開,數十錠白花花的銀子霎時呈現在眼前,那光澤好耀眼,也好讓人賞心悅目。


    他用指尖撫摸著銀錠,嘴角帶著一抹戲謔:「他不就是想讓我替他兒子引薦下屆會試的主考官麽,我替他引薦便是,銀子嘛,咱們也收了。」


    書童略略一驚:「大人之前,不是不收這些的麽?」


    遲明軒抬頭掃了眼自己簡陋的住處:「現在不一樣了,咱們得在京城好好地立下身來,買一棟氣派的大宅子,再熱熱鬧鬧地娶一房媳婦進來。」他說完嘴角彎出一抹笑,清秀的眉眼裏溢出幾許陰冷,「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侯府書房裏。


    楚哲又在自己與自己對奕了。


    他一襲白袍,五官如刀削般立體,麵容白皙俊朗,骨節分明的手不時地拿起白子,又拿起黑子,棋盤就放在矮幾上,白子與黑子已各走了一半。


    丁秋生立於一旁,微躬著身子,在細細稟報:「周公子剛剛差人送來了消息,說那獄中的趙德口風緊得很,無論施以怎樣的酷刑,仍一口咬定自己心慕的人是柳氏。」


    楚哲麵上不露丁點情緒:「冷凡那裏可有消息?」


    丁秋生搖頭:「趙德在宮外的信息,好似刻意被人抹掉了,銥嬅需得再費些功夫。」


    楚哲「嗯」了一聲,瑩白的指尖懸在半空:「書肆那邊呢?」


    「聽胡大迴稟說,薑姑娘的書肆這幾日生意爆好,許多書生都慕名而來,據說……據說他們還給薑姑娘取了個諢號。」


    楚哲抬眸看他:「什麽諢號?」


    「賣書西施。」丁秋生偷偷打量了主子一眼,趕忙換了話引:「薑姑娘這些時日雖疲累了一些,但據說心緒大好,主僕幾人動不動就在後院燉暖鍋吃呢。」


    楚哲的麵色變得柔和起來,輕輕眨動眼睫:「還有呢?」


    「還有就是,隔壁的店鋪『流光閣』眼紅薑姑娘的生意,那個姓蘇的掌櫃正差人暗暗調查薑姑娘。」


    楚哲冷哼一聲,從棋盤前直起身來:「他這是掙銀子掙得不耐煩了。」


    「奴估計他遲早會對薑姑娘不利。」


    楚哲一臉不屑:「他放馬過來就是。」


    丁秋生囁嚅著:「還有一事。」


    「說。」


    丁秋生抿了抿唇,喃喃開口,「那位……新晉的狀元郎,也就是翰林院的遲修撰,據說經常去書肆看望薑姑娘,有時還會幫著幹一些活計。」


    楚哲聞言神色一斂,置於身側的手掌驀地握緊……


    丁秋生看著主子怒而不發的樣子,心頭隱隱不安:「不過世子別擔心,聽胡大說,薑姑娘一直隻當那遲修撰是友人。」


    楚哲沒理會他,片刻後才沉聲開口:「你先退下吧。」


    丁秋生戰戰兢兢地退下。


    屋內靜得好似隻剩了他的心跳聲,整個世界都如同死了一般,他起身行至案桌前,輕輕按下旁邊的按扭,底下的暗格「噗」的一聲彈開。


    暗格裏齊齊整整地碼著絛絲,全是黑色,細細的,一綹綹地纏繞在一起。


    他抬手拿出了兩綹,輕輕掛在了一側的暗釘上,繼而開始打絡子,修長而白皙的手指穿梭在黑色絛絲裏,如一尾穿梭於水中的魚,靈活、精準,速度極快,不一會兒旁邊的絡子便堆成了小山。


    他記得他曾教過她打絡子,她學得極快,手法也甚是嫻熟,但自那次之後,他們再沒一起打過絡子。


    他也記得在怡安院主臥的床榻上,還高高地懸掛著他們那晚一起打的絡子,那絡子也見證了許多個他們共度的夜晚,但自她離開,他再未踏入過怡安院半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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