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有身手倒還好,爬個樓不成問題,但崔時照就是個文弱書生,得想再尋別的法子。他們正要離開,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裏衝出來。


    那是嘉柔許久未見的順娘。她臉上濃妝豔抹,穿得花枝招展,不像個節度使的侍妾,反而像是風塵中女子。她似乎哭過,臉上的妝有些花了,手緊緊地攏著無法蔽體的衣領,生怕被人看見一樣,低頭匆匆地往花樓後麵去了。


    崔時照和嘉柔對視了一眼,連忙跟上去。順娘背靠著牆根,捂臉小聲地哭了起來。弱小的身體,顯得特別無助。


    「順娘。」嘉柔走過去蹲在順娘的麵前,「你怎麽了?」


    順娘拿開遮臉的手,錯愕地看著嘉柔:「阿姐,你怎麽會在這裏?」她以為自己是做夢,又揉了揉眼睛,直到確認是嘉柔,還有站在她身後的崔時照。


    「我們是來找徐進端的,剛好看見你從裏麵出來。」嘉柔手放在順娘的肩膀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順娘撲進嘉柔的懷裏,委屈地啜泣道:「徐進端簡直不是人,身邊的女人從來就沒有斷過不說。他竟然還要我去伺候方由那個老頭子,說他喜歡的話,就把我送給他。方由他的嗜好,簡直是……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


    方由是忠武節度使,比徐進端還年長。嘉柔沒想到順娘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從前那些心結反倒釋然了。


    她拍著順娘的背,同情她的遭遇。這輩子跟上輩子到底是不一樣了,連順娘的境遇都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你帶我們進去找徐進端。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帶你迴雲南王府吧。」嘉柔溫和地說道。


    順娘以為自己聽錯,怔怔地看著嘉柔:「阿姐,你說什麽?我,我能迴王府?」


    「等我辦完事情,就助你離開他。」嘉柔肯定地說道,「你迴南詔,挑個自己喜歡的人,再行出嫁。反正有王府做靠山,你改嫁也不是什麽難事。」


    順娘猛地點了點頭,情緒激動,忽然又想到什麽似的,從嘉柔的懷裏退出來:「阿姐想要做什麽?是不是來找徐進端借兵的?坦白說,之前已經有不少人來見過他,都想要打他兵力的主意,但他一律拒絕了,你們是辦不到的。」


    順娘雖然被徐進端當做東西一樣送來送去,但是一直在徐進端身邊,對長安城裏的風聲也有耳聞。


    嘉柔對順娘說:「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忙。你最了解他,知道他的弱點,隻要你能告訴我們,我們就有辦法對付他。」


    若是從前,順娘為了自己的地位,肯定不會同意。但是經曆過此事,她早就看透了徐進端是個涼薄無情的人,自然不會再幫他,說道:「他這個人幾乎沒有什麽弱點,我倒是知道他放兵符的地方。可是牙兵不同於別的軍隊,沒有徐進端的同意,是沒辦法調動的。」


    嘉柔迴頭看崔時照,崔時照點了點頭。牙兵和節度使之間的關係比普通的軍隊要牢靠,所以在很多節度使亡故之後,他的部下會被推舉成為新的節度使,照樣能夠領兵作戰。


    「他和忠武節度使的關係到底如何,真的如外界傳聞的那樣嗎?」崔時照開口問道。


    順娘想了想說道:「也不盡然。他們是麵和心不和,我聽到方由暗中抱怨過徐進端總是利用他,還說徐進端的地盤比他的多。」


    崔時照有了主意,對順娘說道:「你先帶我們進去吧。」


    有順娘帶路,他們順利進入花樓之內。撲麵一股濃重的水粉香氣,大堂以紅綢和鮮花裝點,男男女女出雙入對。這裏的鬼奴和老鴇都已經認識順娘,以為是徐進端又從外麵找了人來一同行樂,也沒在意。


    但崔時照年輕英俊,路上仍有不少花娘都衝著他猛拋媚眼,想得到他的青睞。崔時照在都城的時候,就很少去這種煙花之地,故而擺出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嚇得那些花娘都不敢貼上來。


    到了二樓,順娘手指著正中間的雅室說道:「我就帶你們到這裏吧,他們就在裏麵。我先去整理妝容。」


    崔時照點了點頭,順娘便轉身離去。


    那雅室的半扇門開著,門外守著幾個壯漢。裏麵傳出絲竹之聲,還有男人豪邁的笑聲。崔時照帶著嘉柔走到門外,對那幾個壯漢拱手說道:「勞煩通傳一聲,舒王府派人求見武寧節度使。」


    那幾個壯漢目光都集中在了崔時照的臉上,大概他一身正氣,半點不像是說話,其中一個便進去了。


    裏麵安靜了會兒,那壯漢出來說道:「你們可以進去了。」


    嘉柔一直低頭跟在崔時照的背後,偷偷打量周圍的人。門外那幾個壯漢的身手自然不必說,在這個雅室中,應該還有徐進端的暗衛。隻是這屋裏酒氣衝天,和濃重的脂粉味混在一起,著實難聞。


    舞姬得了徐進端的命令,暫時先退了出去。


    徐進端坐在上首,俯瞰著座下的崔時照,懶洋洋地說道:「你說你是舒王府的人,可有什麽憑證?」


    崔時照不卑不亢地說道:「自然是有的。不過我要說的事情實在很重要,還請使君屏退左右。」


    徐進端揚了揚眉,到底是不敢得罪舒王的人,抬手讓左右都出去,隻留下左手上座一個兩鬢斑白的男子。那個男子雖然瘦,但坐姿端正,渾身都散發著武將的氣勢,應該是忠武節度使方由了。


    「這是忠武節度使,不是外人。」徐進端介紹到。


    崔時照不急不緩地從懷中拿了半塊玉玦:「這是盤龍玉玦,是從前留下的王氣之物,使君應該認識吧?我是舒王的內侄,清河崔氏的崔時照。」


    徐進端命人將玉玦拿過來,仔細端詳。他從來沒有見過實物,倒是聽過,當初先皇將之賜給延光長公主,後來長公主府被查抄,這塊玉玦就失去了蹤跡,沒想到在舒王手裏。其實他也看不出真假,但卻聽過崔時照的大名,舒王沒有兒子,可是很器重這個內侄的。料想也不是假物,便說道:「舒王要你來此處,有何貴幹?」


    「使君此番到豐陽縣附近練兵,距長安如此近。舒王要我來問一句,您意欲何為?」


    李曄和崔時照商議,不用東宮的名義來見徐進端,也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畢竟在徐進端眼裏,舒王是有可能獲勝的那一方,手中握著的籌碼也就更大。至於借到兵以後能如何用,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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