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從舟撇了撇嘴:「你不用這麽客氣,嚴格來說,我也欠了你一條命,應該的。」


    嘉柔疑惑地望著他,孫從舟卻輕咳了兩聲,不欲多說。他本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但好壞都會記在心中。當初崔時照救他的時候,就說過是受嘉柔和李曄所托。


    孫從舟不是傻子,那時姓崔的為了嘉柔把他弄到長安來,冒險相救,當然也是為了嘉柔。


    兩個人正閑聊著,忽然聞到一陣肉的香氣。孫從舟鼻子靈,說道:「哈哈,炙羊肉!還是東市的那一家。」


    他話音剛落,雲鬆便提著炙羊肉進來了:「孫先生果然厲害,隔著這麽老遠都聞到了。」


    孫從舟得意地揚了揚嘴角,要說吃,可沒人比他更靈了。他也不客氣,徑自拆了那小竹籃,拎了一塊肉丟進嘴裏。不忘誇獎兩句:「香,真是香!應該是新鮮出爐的,我養了這些時候,可很久沒口福了。」


    雲鬆無奈地對嘉柔說:「迴來路上,郎君去東市買了這個,然後被一名宮女叫走了。」


    嘉柔聽了,卻警覺起來:「什麽宮女?是誰的人?」


    雲鬆不知她為何這麽緊張,摸了摸後腦說道:「一個穿著胡服的女子,看氣質挺像是宮中的人。不過郎君說沒事,要我先迴來。」


    沒事?怎麽會沒事!嘉柔在馥園見過舒王妃以後,才知道徐氏有多深的心機。她要是算計李曄,恐怕李曄自己都不知道。沒準把他賣了,還幫著數錢。


    「我要去找他。雲鬆,你再去叫幾個護院。」嘉柔下榻穿鞋。孫從舟扯住她的袖子,嘴裏還嚼著肉:「哎,你這麽緊張做什麽?光天化日,又是在鬧市,還有人看著,師兄不會有事的。而且,現在誰敢害他?不要腦袋了麽。」


    孫從舟說得振振有詞,可嘉柔覺得,那是因為他不知道徐氏是個怎樣的人。


    孫從舟見她還不放心,揮了揮手,讓雲鬆先出去,然後才說道:「你覺得叫走師兄的人是誰?廣陵王之母?你怕她對付師兄?」


    「你,你怎麽知道?」嘉柔瞪大眼睛。


    孫從舟舔了舔手指,慢悠悠地說:「我們在山中的時候,老師曾經說過,他這人生平沒什麽大的毛病,唯獨有些風流,到處留情。曾經有個女子,已經嫁人,老師卻與她有了肌膚之親。後來她產下一女,卻不願意告訴老師。老師將自己的一枚印章交給她們,允她們有事可以動用他留下的勢力。所以我們一早就知道,老師還有個女兒。」


    嘉柔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衝擊,弄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徐良媛是白石山人的女兒?你們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那個張憲莫名其妙地在調查延光舊案,師兄早就覺得奇怪了,不可能不查。所以除非他是自願的,否則那個徐良媛傷不到他的。」孫從舟還算有良心,給嘉柔留了幾塊肉。


    嘉柔卻沒有心情吃。李曄既然調查了徐氏,除了知道她是白石山人的女兒,也應該知道她這些年的籌謀。按理來說,徐氏應該是暗算不到他的。


    可為何,前世還是那樣一個結果?她實在想不明白。


    這天晚上,李絳把全家人集中在一起用晚膳。席間,他神情凝重地說道:「關於二郎的處置結果,已經出來了。判流放千裏,過兩日就要送出長安。這幾日,家裏收拾些東西給他,我托人送進刑部大牢。」


    在座眾人的表情各異。鄭氏對李暄和李昶兩兄弟本就生疏,隻是臉上不得不裝出難過的表情,心中卻是歡喜的。如今在這個家裏,倒是她那個不受寵的兒子越發被看中了。這麽下去,她母憑子貴,翻身是早晚的事。


    李暄倒是真的傷心,覺得味同嚼蠟。這幾日他多番求告,但都求告無門。莫說李家現在這樣的情況,朝堂上願意幫他們的人本來就少。就算是從前,李昶所犯的是重罪,又明顯是被上麵的人推出來頂罪的,根本沒有人願意蹚這趟渾水。能保得一條命,已經算是好的結果了。


    隻不過前途盡毀,怕是以後也不容易見到了。


    王慧蘭不敢多言,隻是一直叮囑李心魚多吃菜。李心魚被冷漠對待了多年,還不太適應王慧蘭對她這麽好,神情有些別扭,但還是乖乖地把王慧蘭夾給她的菜都吃了。


    嘉柔並不關心李昶的結果,隻偷偷觀察身旁李曄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傍晚他迴來之後,跟孫從舟去偏廳聊了許久。孫從舟走後,她問他跟徐氏都聊了什麽,他也沒正麵迴答,隻說晚上有話跟她說。她隻想這頓飯早點結束,看看他到底要說什麽。


    等用完晚膳,婢女和仆婦們端來漱口的水和唾盂,各自到主人麵前。鄭氏漱口之後,用茶水潤了潤喉嚨。如今雖說李絳被停官,但李家的家底還是在那兒,暫時不會影響到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可時日久了,就不好說了。


    她忍不住對李絳說道:「最近,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幾乎日日來家裏問東問西,也每個安寧。您的事情,什麽時候會有個結果?」


    她問得小心翼翼的,李絳看了她一眼,說道:「這就要問宮裏的意思了。你若嫌家裏不清淨,大可以學二娘,迴娘家躲幾日。」


    鄭氏被他一噎,小聲道:「妾身說錯話了。原隻是想問問,並沒有那個意思。」這個時候,她若迴娘家,豈非表明了跟李家不是一條心?李絳還不把她嫌棄到骨子裏。那個郭敏也就罷了,她是被家裏叫迴去的,想來衛國公如今也不屑得攀他們家這門親。


    李曄起身道:「父親,我有話要跟你說。」


    李絳擦了擦嘴,從容地站起來:「隨我到書房去說吧。」


    在旁的李暄看著他們父子倆一同離席,皺起眉頭。往常父親若有事,都是跟他還有二弟商議,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李曄開始在這個家裏占著越來越重要的地位了。其實外麵還有些風言風語,說李曄並不是李家的嫡子,而是父親從外麵抱迴來的。


    若真是個野孩子,父親為何還越發器重他?


    李暄越想越不是滋味,也起身離席,向李絳的書房走去。他倒要聽聽看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進了書房,李絳和李曄分別坐下來。李曄開門見山地說道:「父親覺得,大理寺和刑部調查的結果,會是什麽?」


    這麽多日懸而未決,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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