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和李曄在房中下棋,等著莫大夫檢驗的結果。


    李曄下了一顆白子,問道:「你怎麽會懷疑阿姐的東西也被人下了藥?」


    「廣陵王這些年獨寵阿姐,阿姐卻無所出,請了尚藥局的人和民間的大夫都看不出毛病。民間的大夫大都醫術中庸,而尚藥局的人若是受了指使,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不過,我也隻是猜測,未必是真的。」嘉柔想了想,落下一顆黑子。


    李曄的手伸進棋盅裏,忍不住笑道:「這才下了十子,你已經把重要據點都讓給我,是純心不想贏?」


    嘉柔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說下不過你,你非說下棋正好打發時間。有本事我們武鬥,賽馬,打獵,馬球隨你挑。」


    李曄歎了一聲:「罷了,我讓讓你便是。還等著莫大夫呢。」


    嘉柔看他把白子和黑子的位置全都換了個兒,盯著棋盤說道:「那你自己說的,重要據點都給我,你不是必輸無疑了?」


    「姑且試試。」李曄微微笑道。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嘉柔便把一手好棋下得以慘敗收場,雲鬆和玉壺兩個在旁邊看著都直搖頭。李曄沒想到她棋藝如此不佳,還真的不是謙虛。他好奇地問玉壺:「你們郡主,從前都在王府幹什麽?王妃也不管她?」


    玉壺臉微紅,有些羞於啟齒:「大概都在走馬鬥雞吧……郡主對琴棋書畫沒什麽興趣,反而喜歡騎馬射箭,那些她比較在行,還跟著大王出去練過兵,打過仗。」


    雲鬆聽了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這種事情應該都是男孩子做的,雲南王夫妻教養孩子,還真的跟普通人家不一樣。所以郡主才會這麽特別吧。


    嘉柔狠狠瞪了雲鬆一眼,雲鬆趕緊把笑憋迴去。


    李曄把棋子重新歸置好,歎道:「無妨,就是打發時間而已。」他嘴上這麽說著,還是指點了嘉柔幾步,這迴就比上迴好多了。


    他們正在下著,莫大夫那邊有了結果。玉壺去把他帶到屋中,他說道:「正如郡主所說,她所用的東西上麵的確混有破血丹的粉末,還混雜幾味像是斑蝥、紅娘子,牽牛子這些,能誘發心痹的藥材。我讓婢女將那件女子的抹胸浸泡在水中,又查了水中沉澱下的東西,大體與破血丹的成分一致。」


    李曄眉心輕蹙:「你的意思是……?」


    「若有人長期穿戴混有這些東西的服飾,自然是無法生育的。具體的要等我為病人檢查把脈才能知道。」莫大夫保守地說道。


    李曄先讓玉壺把莫大夫帶下去休息,自己對嘉柔說道:「從前阿姐也叫尚藥局的人看過,都說她身子無恙,要她耐心調養,故我們誰也從未想到這上頭去。到底是誰做的?」


    嘉柔走過去,坐在李曄身邊:「我也是這次不知不覺中毒,才見識了那些人的手段,為以防萬一,才叫莫大夫前來一試,沒想到正如我所料。東宮有子嗣,隻會鞏固東宮的地位,因此隻有可能是東宮的敵人做的。說不定,郭氏那裏也有這樣的東西。」


    李曄默契地問道:「你是想由郭氏揭破此事?」


    嘉柔點了點頭:「等過兩日,阿姐迴了廣陵王府,我就帶莫大夫去給她診平安脈。到時候郭氏肯定也會想請莫大夫去看看。到時候不管她房中有沒有這些東西,讓她有就是了。依郭氏的性子,肯定會將此事鬧大,我們等著結果便是。」


    李曄知道雖然會有風險,但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下毒之人,無論如何都會一試,還是默許了。


    當日,李慕芸入宮之後就沒有迴來,王慧蘭說徐良媛把她送迴了廣陵王府,正如嘉柔所料的那樣。


    嘉柔雖然沒見過徐良媛幾次,但是對孝賢太後的手段卻是很清楚的。


    元和帝登基以後,沒有立後,孝賢太後便把持後宮諸政。她為了繁衍皇家子嗣,為元和帝廣納後妃,加強與前朝權臣的聯係,並且嚴禁內宮中使用丹藥。種種雷霆手段,與她為良媛時的溫和大相徑庭。


    如今她不過是韜光養晦,一旦出手,勢必一擊即中。她隻有廣陵王一個兒子,事事必以他為先,所以為了清河崔氏和李曄,她會幫李慕芸。嘉柔打算用郭氏為引,讓東宮出手對付舒王妃,這樣比她自己動手方便得多。


    她跟李曄反複說過幾次計劃的步驟,確保沒有什麽大的紕漏,他們也能置身事外之後,才派人傳信給莫大夫。


    嘉柔唯對一件事還不放心,要去廣陵王府的前一天夜裏,躺在李曄的懷中問他:「你說那日在甘露殿上,太子也在。劉鶯他們揭露你不是李家之子,他們就不會查你的身世嗎?若被他們知道你是舒王之子,還會信任你?」


    李曄的手摸著她如綢緞般的長發,淡淡說道:「應該會查,甚至已經知道了實情。但他們不會放心用我,也不會棄我。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也做過許多對舒王不利的事,夾在中間,其實很難辦。既不能全心全意對付舒王,也無法全力為廣陵王做事,身份倒是尷尬了。」


    前世他後來選擇隱居,大概也是不想過多地卷入朝堂之中。可是這世間風雲變幻,哪個人又能徹底主宰自己的命運。嘉柔也不願去多想後麵之事,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青帳外的紅燭,朦朦朧朧地照進床裏來。嘉柔的手伸進李曄中衣的衣襟,摸著他胸前淡淡的青痕,雖然褪了很多,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到。孫從舟說這人不能受傷,受傷了就不易見好。


    李曄被她摸得心底發癢,下腹發燙,抓住她的小手,一個翻身壓在了她的身上。


    「你就是想逼著我破戒……」李曄低頭封住她的嘴唇,解了她中衣上的係帶。


    嘉柔嘴角帶笑,手摟著他的脖頸,讓他整個人貼著自己,雙腿更是大膽地纏上他的窄腰。他身上滾燙如火,被她這麽一纏,更加把持不住,連唿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他們許久未親熱,李曄心中對嘉柔有憐惜,有疼愛,還有滿腔的柔情,經曆了這些風雨,兩個人之間早已不是簡單的愛意而連接在一起。他本是一尾逆著暗流而行的魚,她是照亮他的光。


    李曄的動作格外輕柔,把她小心收攏在懷中,唇齒纏綿,每一下都撞得很深。開了葷就難免把持不住,水乳交融,這樣斷斷續續地來了幾次,嘉柔也是吃不消。後來就抓著男人繞在胸前的手臂,累得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李曄要去大理寺敘職,雖然隻是個七品的小從官,但也不得馬虎,早早地就換了綠衣小吏的衣裳出門了。嘉柔則多睡了會兒,等到玉壺來催,大約再過半個時辰,便是跟莫大夫約定的時間,她才懶懶地起身,擁著被子坐了會兒。


    脖頸到胸前有大大小小的紅痕,像一朵朵淡色的花開在如玉的肌膚上,十分醒目。她嘴角帶笑,身上還殘留著他淡如蓮花的氣息,仿佛還被他抱著一樣。


    如果他們隻是尋常的夫妻,他在官府謀個小差或者做些小生意,日出而作,日落歸家,她為他燒一桌可口的飯菜,聊聊家常,該有多好。可惜他們身不由己,必須得卷進這皇權鬥爭的漩渦裏。而這次李絳的事,隻不過是個開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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