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體弱多病,不必說是讓家裏大人『操』碎了心。


    說來也怪,那幾年我每逢春秋兩季總會鬧幾次頭疼腦熱,不去醫院吊幾個瓶子就不見好,算是和抗生素結下了不解之緣。


    依稀記得是四五歲左右的樣子,這男孩麽,小時候難免調皮貪玩。


    也許是上午瘋鬧太過,出了一身汗有不小心冒了風吧?


    當天下午我一迴到家就開始發燒。


    一開始家裏大人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我也是醫院的常客了。我家老爺子帶著我去衛生所打了一針吊瓶,之後把我鎖在屋裏就去單位上班了。


    過去不像現在,對抗感冒發燒的手段很匱乏,無非就是打吊瓶和小針;要是一兩瓶青黴素打上去都沒起『色』,你還是趕緊收拾行李奔首都吧,這種病本地醫院基本是解決不了的。


    剛打上吊針,我的燒就退了,本來一切應該這樣風波不起的過去,誰知就在當天晚上,我卻再度莫名其妙的發起燒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高燒。


    據後來家裏大人給迴憶,說從來就沒見過這樣邪乎的燒法:明明吃晚飯時我還有說有笑的,隻不過剛轉身洗刷了餐具,再迴頭就發現我正蜷縮在沙發上發抖抽搐。


    這可把家裏的大人嚇了一跳,用手在我額頭一試就覺得像是『摸』到一塊燒紅的火炭,趕緊拿過體溫計一量,乖乖可嚇死個人,高燒40°!


    家裏大人生怕是一時眼花看錯了讀數,趕緊又甩下體溫表裏的水銀柱給我又量了一次。


    結果這次體溫表的水銀柱又往上漲了一大節,這迴的體溫是直『逼』42°。


    眼看那體溫計裏的水銀柱都快頂滿量程,這人分明就快熟了!


    照理說,一般人這時都該口吐白沫昏『迷』了,偏偏我倒好像意識還很清醒,經過家長的一番折騰也不再抽搐,隻是在渾身上下不停的『亂』『摸』,還歇斯底裏得喊‘有蛇’,‘有蛇’。


    這下可把家裏人急壞了,連夜出去找車送我去醫院。


    不親身經曆那個年代,不知道在晚上找車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可不像現在,在手機動動手指就能滴滴打車……當然了,這打車的風險也不一樣了。


    那個年代小車司機可是香餑餑,私家車更是沒人聽說過的東西。


    好在我家樓上有戶人家是給單位開‘幺三齡’的司機,你沒聽說過‘幺三齡’吧?


    那是因為這種柴油車現在根本見不到了,總之就是這種車特別不容易打火啟動。


    光靠坐在駕駛室裏扭鑰匙掛離合多半是沒用的,還需要有人在車頭使勁搖手柄來配合點火發動。


    於是我家老爺子出去給司機打下手幫忙,隻留下我母親在房裏照顧我。


    老爺子他臨下樓前特別交代說一定要留神看著我,實在不行就在嘴裏塞條『毛』巾,千萬別因發燒驚厥再咬傷了舌頭。


    但我當時絲毫沒覺得自己發燒,隻是感覺身上到處有東西在蠕動。


    一掀起衣服,就發現身上到處是黑褐『色』三寸多長的小蛇;奇怪的是這些小蛇並不咬人,隻是一條條的緊緊纏著我,同時不停在衣服縫隙中鑽來鑽去。


    難道是因為我最近幾天沒有洗澡,那些小蛇嫌髒怕啃到一嘴泥麽?這真是再好不過!


    我當時也忘了害怕了,心裏反反複複就盤旋著一個念頭:千萬不能讓這些小蛇鑽進嘴裏,不然再讓小蛇由嘴鑽進肚子可不是鬧著頑的!


    於是我掀開衣服揪起來小蛇的尾巴,掄起來就往地上扔。


    說來也奇怪,這小蛇一扔到地上也不再往我身上爬了,反而往遠處牆角蠕動過去。


    不一會兒,扔出去的十幾條小蛇就在牆角互相糾纏在一起,慢慢得變成一條黑『色』紅斑的大蛇。


    這時我身上剩下的小蛇就像得到什麽命令似得,飛快從我身上爬下來往大蛇方向拚命蠕動。


    那大蛇看見小蛇遊近就張嘴去吞吃它們。


    這每吃一條,那大蛇身子就粗壯一分,連身上花紋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就像從身上鱗片的縫隙中往外不停的噴吐雲霧,慢慢的就隻能隱約看見一個黑糊糊的影子盤在牆角那裏,間或還有一道紅光自下而上的閃過,卻是這大蛇嘴裏那條細長猩紅的蛇信在上下飛舞。


    這可把我嚇壞了,指著牆角大喊“蛇,蛇,有蛇”。


    可偏偏家裏大人都看不見,摟著我不停安慰說:“沒事,沒蛇,哪有蛇啊,乖乖的,去了醫院就好了”。


    眼看那蛇在牆角那兒盤來盤去,身形在暗處隱約不清,隻能看見蛇嘴裏信子像將要燃盡的木炭堆中的火苗,在不停的變幻閃爍。


    我隻覺得有兩道冷冷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湧出的力氣,我不停的抓起床上什物衝著牆角怪蛇就扔,可那蛇見東西飛來也不躲避,隻是在原地好整以暇得盤著,似乎等待什麽進攻時機。


    直到我誤打誤撞得扔出一個小枕頭,也不知是時間長了布套的縫線開了還是洗的次數多了布料糟了,或者幹脆就是我扔東西時用的手勁太大,那枕頭打在牆角之後,嘩啦一聲就崩開了,枕頭裏麵黑『色』細碎的填料一下子飛得到處都是。


    見此情形,那怪蛇卻猛得吃了一驚,一下分散成無數小蛇,爭先恐後順著臥室窗戶縫隙逃走了。


    說來也奇怪,這蛇一逃走,我的體溫就開始往下退,等大人們急急火火把我送到醫院,這體溫已經降到了正常人水平。


    好在那個年代的醫患關係遠沒今天這樣緊張,況且也不會有人大半夜的用這麽大的聲勢來搞惡作劇。


    盡管值班醫生一臉你在逗我表情,還是本著以病人為本的原則,把我留下暫時住院觀察。


    前前後後一共折騰了我兩天,期間各種大小檢查做了無數,然而除了有點流鼻涕,是怎麽也檢查不出有啥大『毛』病。


    最後醫院組織幾個科室專家醫生專門來了個會診,得出的大體結論就是:這小兒體質虛弱,本次屬於不明原因的偶發急『性』高燒;至於身上有蛇的錯覺是人體溫度快速升高後,體表組織不適應高溫環境而產生皮膚刺激瘙癢所導致的幻覺。


    總之一句話就是我可以出院迴家了。


    醫生雖說我身體沒事,可家裏大人總是心裏邊犯嘀咕。


    父母悄悄迴房合計了一下,就以上墳祭祖的名義帶我迴了老家。既然到了老家,那就免不了要去各路親戚家裏走動一番。


    那時我大病剛好,精神頭也不足,再加上當時和老家的親戚不太熟悉,也就沒跟父母挨家挨戶去串門子,早早就在一位遠方姑姑家前院的小房裏睡了。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就聽見遠處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當時我身上沒勁也不願意動,翻個身懶懶散散的答應一聲就想糊弄過去。


    結果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打房門外走進來一老一少。雖然打頭的那位老人家一臉深深的皺紋看上去年紀真不輕了,但卻有一頭濃密的黑發,兩個眼還閃閃發光顯得精神極了。


    我以為是哪屋的長輩來看我,掙紮著就要從床上起身磕頭。


    那老大爺見我禮數恭敬,那是十分滿意,於是一下就把我的身子摁住,嘴裏還連聲叮囑說:好孩子千萬別起來,好好的躺著養養精神。


    他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沒啥大事,迴頭再讓他大侄女給我填個枕頭,時常拿來枕枕就好了,說完又一指他身後那個男孩子,說你們倆之間的緣分可不淺,以後要多多親近。


    說來也怪,讓老人家這麽一『摸』,我立刻就覺得有精神了不少。


    那位老大爺後來又叮囑了不少事情:讓我以後為人要謹慎些,有些禍事能避就避,還有木命須避離火啥的……說實話,我一句都沒聽懂。


    那老人家見狀也是哈哈一樂,說你們到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當天晚上,我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跟父母一說,可把老兩位給高興壞了,一口一個八爺顯靈;等迴頭跟『奶』『奶』說了以後,她老人家也高興的不得了,到處張羅著要給我填枕頭。


    後來我偶然在書裏發現在神農架這個地方傳說存在一種千腳蛇,號稱“合為一蛇,分則千蟲”,又別稱碎蛇,據說還有一定『藥』用價值。


    不過要是捕蛇者不懂方法胡『亂』上山捕捉千腳蛇,往往會導致怪病纏身。


    有生物學家推測:這千腳蛇應該不是蛇,而是一種有特殊群居生活習『性』的節肢類動物,結成蛇形是一種自我保護手段。


    無巧不成書的是,在我們老家,老人們特別喜歡用一種在當地被稱為小麻子,實際學名叫決明子的植物種子來填充枕頭,據說有清毒明目的效果。


    為此我特地查了下《中華本草》,其中描述決明子應用較為廣泛,載曰:清肝益腎,明目,利水通便。主治目赤腫痛,羞明淚多。


    若搗碎外敷,可用來治療腫毒、癬癤、蟲蟄。也有人說決明子氣味辛辣,可以用其來驅蟲並防止蟲蛇叮咬。


    難道讓我深陷怪病的那條異蛇真的是一條傳說中的千腳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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