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來越近的噠噠聲裏,教皇威嚴冷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迴蕩在露莉雅的耳中。


    「你沒有姓氏?」


    星辰的力量源自血脈的傳承,平民之中覺醒力量的人說是百萬分之一也不為過,露莉雅很清楚教皇疑惑的原因,也因此早有預料,將提前準備好的話語說出。


    「是的,至高至上的教皇倪下,我並沒有姓氏,亦非任何一位貴族的親屬。」


    說話間教皇已經走到了露莉雅的麵前,她出聲命令道:「抬起頭,讓餘看清你的模樣。」


    聽到教皇的命令,露莉雅恪守著禮儀,將貼在澄石地板上的腦袋抬起,剛一抬頭,就對上了拉寇爾血紅的瞳孔。


    比血的顏色更加鮮紅,像是翻滾的地獄熔漿,露莉雅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對視瞬間,瞳孔就擴散放大,唿吸變得短促。


    她聽見了晦暗難懂,古奧森嚴的低語,如蛆蟲般爭先鑽入耳朵,似要撕碎耳膜,攪亂大腦。


    她看見翻滾的熔漿沸騰交融,成為無從描述,更無法知曉形容的可怖東西,最為致命的是她無法移開雙眼,更無法控製身體,隻能任由著那古怪莫名的東西靠近。


    四肢冰涼,身體僵硬,在極度的驚恐中等待死亡的造訪。


    露莉雅此刻的反應顯然超出了教皇的預料,她抬起素白的右手覆在了露莉雅的眼前,遮蔽她的視線,低聲念誦諱,吟唱咒文。


    「土之精靈伊利皮特,你是孕育生命的苗床,遮蔽侵|害的盾防,以莫沃雷德9世?拉寇爾之名使用你的力量,賜予其祝福。」


    教皇右手的掌心凝聚出拳頭大小的聖潔光芒,暖融融的光芒融入進露莉雅的身體,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賜福結束後,拉寇爾收迴手,神色淡漠地看著無法再維持跪姿的露莉雅跌坐在地上,如溺水才被人撈出般無法遏製地大口喘/息。


    還未弄清情況,身體亦沒能完全調整過來,恢復清醒不久意識到教皇正站在自己身前,露莉雅便強迫自己壓住喘/息,重新恢復了跪姿,恭順敬畏地俯首貼地。


    拉寇爾威嚴而缺乏感情的聲音再度傳來「抬起頭,讓餘看清你的樣貌。」


    露莉雅還來不及對話語做出迴應,身體就不受控地顫抖起來,抗拒著不敢抬頭。


    隻一眼對視,恐懼便銘刻進了身體,對死亡的恐懼讓露莉雅的身體本能地拒絕著教皇的諭令。


    拉寇爾仍舊睨著身前的粉發巫女,沒有做出其他任何的動作,她並沒有告知露莉雅自己採取了措施,賜予了加護,她想知道露莉雅會怎樣抉擇。


    咚——咚-咚咚


    心髒以近乎極限的速度瘋狂跳動,血氣上湧,哪怕理智清楚必須抬起腦袋讓教皇看到自己的樣貌,可怎麽也無法做到。


    本在踏入龍宮之前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哪怕身死也絕不後悔,可等到死亡的恐懼真正逼近,露莉雅才明白自己先前的決心有多麽微不足道。


    瀕死的感受讓她迴憶起了內心深處的恐懼。


    信奉的異端沖入自家的領土,殘忍地將身為領主的父親殺死,父親溫熱的血濺射到臉上時身體僵硬,無法動彈。


    無能為力的自己,什麽也無法做到的自己是多麽渺小。


    她渴求力量,渴求可以守護珍視之人的力量。


    露莉雅咬緊了牙,強忍著內心的恐懼,猛地抬起了頭。哪怕全身顫抖依舊高高地揚起了腦袋,直視著教皇如紅寶石般艷紅的雙眼,沒有移開視線。


    她終於看清了這位史上最為神秘教皇的模樣,盤有髮髻的頭上戴著一頂小巧的月石翡翠冠,彎曲的龍角彰顯著龍的身份。纖長的淡青色蛾眉下赤紅的眼瞳像純淨無暇的紅寶石,奪目耀眼,肌膚似月般白淨皎潔。


    銀白色的長髮披散而下,垂落在繡有金線的朱紅色教皇冕服旁,如同聖潔的女神像,讓人生不起任何褻瀆的思想。


    正是眼前之人,作為整個教國最後的龍族,以教皇的身份統禦著國家,無人知曉她的實力如何,力量來源哪一個星座,甚至於來源哪一個星象也無從知曉。


    「這麽弱,也想做我的貼身巫女?」分明是問句,語氣卻沒有起伏。


    露莉雅還來不及組織語言說出能讓教皇滿意的答案,拉蔻爾就忽然壓低了聲音「和你一同進入最終選拔的共有八人,其中有亞當斯家的外孫女,還有坎貝爾家的蒂克,你說你並非貴族,那我所說的這些家族你可能不太了解,這八人中與改革派,保皇派,中立派有所牽連的共有七人,隻有你,不屬於任何派別。沒有任何背景,又如此柔弱的你是怎麽最終獲選的呢?」


    「四洲五城盡是教皇陛下您的國土,選拔之中出身如何背景怎樣皆非遴選內容,我可依賴的隻有虔誠堅定的信仰,」話音落地後四周便陷入了一片寂靜,露莉雅不禁擔憂教皇並不滿意這個迴答,腦內思索起補救的說辭。


    「虔誠堅定的信仰?星典上所記錄的十誡是什麽?」


    「1……」


    聽過露莉雅的背誦,拉寇爾轉過了身,向著擺滿書卷的烏木桌走去,將跪立在地麵的露莉雅放置在原地。


    拉寇爾走到桌邊,重新坐迴椅子後便輕輕揮了一下衣袖出聲道:「下去吧,會有人帶你去祓禊,祓禊結束便到獅心宮等待。」


    在進入碧落龍宮前露莉雅就已經提前記下了龍宮內每一殿的作用和大概位置,獅心宮如今正是教皇的寢殿,讓她祓禊除盡汙穢後去等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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