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迴家看女兒,許深深和郎胭在他院子裏等著,不一會,水泥房裏傳出尖叫。


    她們趕到二樓,密閉的房間裏,門外的一道光照到粉紅色的兒童床上,村長和妻子跪在床邊,床上躺著一團小小的、瘦瘦的、被人皮裹著的樹藤......


    許深深說:「我猜到那些小鬼是從哪來的了。」


    「嗯哼?」


    「那些小鬼,都是這些被『治療』的人變的吧。是不是隻有下一個人牲變成鬼,代替它們,它們才能解脫?我本來該是雯雯的人牲,但我沒有死,所以那晚我們看到的小鬼就是雯雯。」


    郎胭眼神平靜:「你真是一個聰明的大小姐。」


    許深深露出憐憫的神色:「其實根本沒有病人被治療,病的人,被選做祭品的人,都要被怪物吃掉。而且被吃掉後,還要化作小鬼被怪物奴役,必須要傷害另一個人才能解脫。」


    起死迴生的桃花庵實際上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巢穴,知道這個真相後,所有的村民都陷入沉痛的悲哀。


    許深深的項目宣講會進行得十分順利。許鴻卓還在住院,所有村民都主動簽寫賠償協議,還有村民幫助梁工做土木探測——他們都想早點離開這個悲痛的地方。


    不過幾個朝夕,村裏又多了幾個瘋子,瘋的最厲害的是找郎胭幫忙的農婦,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家裏祭了小鬼的。這些人苦苦堅守多年,最後才發現,他們每日照料的親人,竟然隻是一團樹藤......


    村民把院門上貼的南極仙翁都撕下來,鏡子也砸了。


    許深深這時才明白,南極仙翁的畫像暗喻桃仙,而鏡子則是防範小鬼日常作祟。可誰能想到,桃仙不是仙,小鬼卻曾是他們的至親呢?


    村長的精神狀態很糟糕,村裏的事務由支書管理。支書代表桃花庵村跟許深深簽訂開發合同,並請求許深深為桃花庵村的「祭鬼習俗」保密。


    「郎胭去哪了?」許深深問。


    她和支書籤完合同,郎胭就不見了。


    一個沒見過的光頭小夥子跑過來,啊啊叫了兩聲,用兩隻手比出一個圈,又指指山上:「啊,啊,啊。」


    這個場麵似曾相識。


    「你是瘋子?!」許深深驚嘆,「你是說,郎胭去看井了?」


    「啊啊。」


    「你能帶我去找她嗎?」


    。


    火,清除了一切。


    井的深處還在燃燒。井邊多出一個用石頭搭起來的小神龕,郎胭坐在一旁,給裏麵燒紙錢。


    許深深走過去,拿起兩隻香燭,點燃,插在神龕前。


    郎胭站起身,從包裏拿出一柄桃木劍,對著神龕搖一搖三清鈴。


    「你不是說,沒有人看,你就不做法嗎?」


    「這一迴,是給它們看的。」


    許深深看向神龕後麵,空氣裏隱隱約約有幾個黑色的小點,扭扭捏捏地躲在石頭縫裏。


    郎胭念完一段往生咒,把燒透的菸灰撒到神龕上,那些黑色的小東西慢慢化成白色的煙,裊裊地飛走了。


    許深深目送它們遠去:「希望它們能夠投個好胎,下輩子過幸福的生活。」


    「許深深,我真沒想到,十年不見,你變了這麽多。」


    許深深轉頭看向郎胭,表情困惑。


    郎胭眼藏笑意:「如果是十年前的許深深,經歷了這些事情,一定會嚇到哭暈,發四十度高燒,在床上躺一個星期都起不來。」


    許深深嗬一聲,露出驕傲的笑容:「哦?那是我讓你失望了?」


    郎胭搖頭:「恰恰相反,我對你刮目相看。」頓了頓,她又補充:「真心話。」


    許深深抿著唇昂起頭:「我也沒想到你變了這麽多。」


    郎胭有點不自在了:「我變什麽?」


    「沒想到你還挺強的。」頓一頓,許深深嫣然一笑,「我也是真心話。」


    「我一直都很強,隻是你不知道。」郎胭轉過身,許深深在她背後,看到她薄薄的耳朵泛起淡淡的粉暈。


    第16章 今天是開心郎秘書


    天邊飛起紅霞。


    「瘋子,下山咯!」郎胭叫上小夥子。


    下山了。


    路還長。


    不過瘋子怎麽變成年輕小夥子了?


    原來怪物清除後,瘋子把自己清洗幹淨,還把頭髮剃了。


    許深深疑惑:「瘋子到底是什麽人?」


    郎胭問:「你聽說過『守村人』這個職業嗎?」


    許深深從小在城裏長大,自然沒有聽過。


    郎胭說:「現在的鄉村知道守村人的都少了。守村人很像保家仙,保護的不是一家人,是整個村莊。很早以前守村人和部落的祭司、官府的神官一樣,是一種神職,隨著時代的發展越來越落寞。」


    許深深明白了,瘋子是桃花庵村的守村人。


    仔細迴想,她剛到村莊的時候,瘋子跳出來攔她,是想讓她不要靠近危險。那晚他在窗外,是在阻止小鬼傷害她。


    瘋子一直在和桃樹怪戰鬥,保護這個村莊。可悲的是,村民都嫌棄他,厭惡他。


    郎胭帶瘋子去衛生站做過檢查,他的舌頭被拔了,所以不能說話。他不識字,也不能用文字交流,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經歷過什麽。但是他一直珍藏著一塊發黃的老羊皮,上麵繡著幾行小字,還是古時候用的繁體。他把羊皮卷拿給老支書看,支書捧著羊皮卷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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