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當天夜裏,爾芙隻知道木蘇裏氏去了前院,整夜未歸。


    至於兩個人到底談了什麽,又說了什麽,她並沒有安排人去探聽消息,左不過就是百合要迴到京中府裏的事情罷了,待到第二天的大天亮,裕滿才和木蘇裏氏一道進了內院,兩人分別見了爾芙和百合。


    上房中,裕滿略顯尷尬的說起了他的安排。


    他希望爾芙能出麵替百合做個臉,讓百合能更加體麵些的迴到京中的府裏,也希望郭絡羅氏能看在爾芙的麵上,不要過多的為難已經是油盡燈枯的木蘇裏氏和自小就吃苦受罪的百合兩母女。


    關於這點就算是裕滿不說,爾芙也會選擇送佛送到西,但是聽著裕滿這樣為百合和木蘇裏氏細細打算、安排,就算是她心裏不將裕滿當做親生父親,隻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而已,也難免有些小失落的感覺。


    好在,失落就是一點點而已。


    “阿瑪不必擔心,我會給額娘去封信的,畢竟都已經過去這些年了,我想額娘也不會再計較這些了。”爾芙壓下心裏的酸澀,笑著點了點頭,柔聲說道。


    裕滿並沒有發現爾芙心裏的小失落,一顆心都已經掛在了廂房的兩母女身上,見爾芙一答應下來,連多餘的話都沒有說上一句,便直接尋了個由頭去廂房見百合和木蘇裏氏了。


    目送著裕滿徑直進了廂房,爾芙坐在炕上,摸著手邊尚有餘溫的茶碗,咧著嘴兒,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嘲般的歎了口氣,喃喃道:“這木蘇裏氏的魅力,還真是不是一般大,這才一夜的工夫,阿瑪就已經忘記我也是他的女兒了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瑤琴,剛要說幾句安慰爾芙的話,爾芙就一口氣喝光了茶水,吩咐她去準備筆墨紙硯了。


    她可不會為了裕滿太重視百合就氣壞了自己個兒的身子,她就是個外來者而已,這次將木蘇裏氏和百合送走了也好,也免得她成日裏為了和百合找話題聊天傷腦筋……爾芙就這樣一番自我安慰,神奇的消了火氣。


    一封信,很快就寫完了。


    若說和裕滿,爾芙還有幾分孺慕之情,那對於郭絡羅氏,絕對是相敬如賓的關係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可能會有些受傷的郭絡羅氏,隻好將這些日子在盛京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的描寫了一番,又將裕滿的打算和對她的托付,一一複述了一番,讓郭絡羅氏做到心中有數,便命人將信送了出去,希望能盡快送到京中郭絡羅氏的手裏。


    隻是她並不知道,就在她將信交給瑤琴發出去的瞬間,京中有一封關於她的信,也正通過驛道傳過來,剛剛好送到別院的門房手上,正好就由瑤琴捎了迴來,爾芙看著信封口的火封徽記,顯然是她在京中的長姐和妃娘娘發來了的。


    “送信的人沒說什麽?”爾芙看著信,疑惑的問道,她真是想不通就算是為了木蘇裏氏和百合的事情來信,那也該是郭絡羅氏出麵才對,怎麽會由和妃娘娘這個身處於宮闈內的後妃來信呢!


    瑤琴淡定的搖了搖頭,她壓根就沒見到送信的人。


    爾芙也知道她這麽問就是白問一句,不過就是抱著僥幸心理罷了,看著信封上娟秀的小字,她隨手取下發現的金簪,劃開了封口的火封。


    信封中,隻有一張信紙和一個小紙包。


    “好狠心的女人。”信上就短短幾句話,卻讓爾芙看得心驚肉跳,更是一把就將那小紙包丟到了地上,幾步就衝到了門邊擺著的洗手架旁邊,就著銅盆裏的清水就洗起了手。


    沒有爾芙的吩咐,瑤琴自是不敢自作主張的去看被爾芙丟在一旁的信紙,隻能小心翼翼地將那枚被爾芙丟在一旁的紙包撿起,放到了炕邊不起眼的位置,這才跟到了爾芙的身邊,滿臉擔憂的低聲問道:“主子,您這是怎麽了!”


    “沒事,你就當那封信沒收到過就是了!”爾芙神色忡忡的搖了搖頭,柔聲迴答道,她隻能說和妃娘娘爾柔姐姐太信任她了,她從小到大是連隻雞都沒殺過的,見到血都雙腿發軟,這位和妃娘娘居然讓她對木蘇裏氏和百合滅口,她光是看著那包據說是無色無味的好東西的猛料就已經心跳加速了好伐,不過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決定先將這封信毀屍滅跡的好,至於那包藥粉,她決定交給趙德柱去毒老鼠好了。


    直到此時,瑤琴才明白爾芙這副見了鬼的表情是為了哪般。


    “主子,您看這事要不要和裕滿大人說一聲,畢竟現在木蘇裏氏和百合格格就住在別院裏,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情,怕是裕滿大人會誤會您。”瑤琴接過爾芙遞到她手裏的信,並沒有按照爾芙的吩咐點燃燒毀,反而看了看她放在一角的那個小藥包,輕聲提醒道。


    爾芙聞言,微微搖了搖頭,她做不到對木蘇裏氏和百合下手,更做不到去破壞爾柔和裕滿之間的父女之情,她隻能交代瑤琴和豆芽等人暗中多警醒些,別讓人在別院鬧出什麽事情來,好在廚房的人都是四爺安排給她信得過的人,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防備了。


    不過就算是如此,該出事的時候,還是出事了。


    就在裕滿和爾芙已經商定送木蘇裏氏和百合迴京的日子的前一天夜裏,服用過湯藥歇下的木蘇裏氏就口吐白沫的沒了氣息,而送藥的小宮女,正是小廚房裏幫忙的小宮女槐花,不等爾芙命人將槐花抓過來審問,那小宮女就已經投繯自盡了。


    一下子就讓這事變得死無對證,且處處都好像指證爾芙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裕滿瞪著一雙虎目,看著眼前七竅流血的木蘇裏氏,隻覺得心底一股子邪火就那麽竄了起來,也顧不上去考慮這事是誰做的了,直接質問起了爾芙。


    爾芙表示她真是躺著也中槍。


    她明明已經很小心防範了,連木蘇裏氏和百合日常吃的、穿的,統統都讓胡太醫檢驗過才送過去,並仔細交代了負責小廚房的小生子,不許任何人經手二人所用的吃食等物,還有就是,她明明已經私下提醒過百合,暗示百合要小心病從口入,至於木蘇裏氏****用的湯藥,她更是讓胡太醫將抓好的藥,直接交給百合熬煮的,怎麽就在最後最後出了事,她不禁有些疑心這會不會是木蘇裏氏最後給她下的絆子,畢竟這事很奇怪,一個她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小宮女,怎麽就能接觸到木蘇裏氏的藥罐子呢!


    不過這會兒,她就算是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了。


    因為一封來自郭絡羅氏的信,不知怎麽就落到了百合的手裏,現在就被裕滿拿在手裏,信中很明白的寫著催促爾芙盡快動手的話……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句話,果然是放在任何時代都是適用的,明明她已經迴信給郭絡羅氏和爾柔,拒絕了她們的提議,為什麽郭絡羅氏還會發信過來,信還落在了百合的手裏,那自然是離不開有人和百合裏應外合了一番。


    作為一個被憩雲軒據點管事盯上的大魚,他可不希望還沒收迴到利息之前,便讓百合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他在發現百合這種很尷尬的身份後就和在京中據點的管事聯係了一番,找到了一直在瓜爾佳府裏躲著的何五冶。


    本來在京中就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的何五冶,在得知裕滿已經親往盛京之後,便算是明白他的下場沒好了,郭絡羅氏也是靠不住的,所以在據點管事的一番拉攏下,他便毫無底線的和百合站在了統一戰線上了,利用他很受郭絡羅氏信任的先決條件,攔住了爾芙發給郭絡羅氏的書信,讓郭絡羅氏與爾芙和爾柔都斷了聯係,直接發出了這封坑爹的密信。


    而信會落在百合手裏,那就更巧妙了。


    盛京憩雲軒的據點管事姚大順是個很有腦瓜的人,他知道若是將這份信就這麽不聲不響的交給百合,那這封信就不大可信了,所以他命手下人收買了別院裏的一個小太監,讓這個小太監在收到信後,並沒有經過張保,而是直接送到了內院,並在那裏和百合來了個巧遇,他借口身子不爽利,便這樣當著裕滿的麵,將信交給了百合。


    緊跟著小太監進內院的裕滿,看到來自京中福晉的信,便也就從百合的手裏接了過來,見上麵也沒有特殊點出是送給爾芙的信,也就順手打開了。


    之前,裕滿不曾將這事說出來,那完全是因為他了解爾芙的心性,知道爾芙不是個心狠手辣的惡毒女人,也不想為了這事和郭絡羅氏再起爭執,便隻當這封信並沒有出現過就算了,想著等木蘇裏氏迴到京裏以後,郭絡羅氏看到百合那般聽話懂事和木蘇裏氏已經是奄奄一息就快死了的人就不會再做什麽事情了,可是現在木蘇裏氏死了就死在他要送木蘇裏氏迴京的前一晚,他肚子裏憋著的話就徹底存不住了。


    爾芙表示她真的很受傷,但是一個孝字壓下來,她也隻能壓著火氣的細細解釋了一番,至於裕滿和百合會不會相信,那就不管她的事情了,她自詡身正不怕影子斜,並沒有做過虧心事,也就不需要承擔那些不屬於她的負罪感了。


    盛京別院,雖然隻是一處別院,卻也是親王府邸。


    木蘇裏氏的屍身和自盡而死的槐花都是不能停在府裏太久的,爾芙看著紅著眼睛的百合和怒目瞪著自己個兒的裕滿,心下歎了口氣,尋了個借口就離開了滿是腥氣的廂房,來到了院子裏頭。


    “命人給我額娘去個信吧!”爾芙滿是頹敗的歎氣道,她就真是想不通郭絡羅氏的想法了,郭絡羅氏和裕滿都已經這把年紀了,就算是府裏,也並非是沒有妾室的存在,怎麽就這麽容不下一個木蘇裏氏,難道就因為當初木蘇裏氏和她鬥過那麽一陣,或者是這其中,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可是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密,郭絡羅氏非要讓木蘇裏氏死呢!


    在爾芙看來,木蘇裏氏已經對裕滿沒有半點威脅力,與其費盡心思的對付木蘇裏氏,還不如對付年輕少艾的百合,畢竟百合和木蘇裏氏比,那就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威脅力會更大些吧。


    算了!


    她也不想去這種情境下,去費心猜測郭絡羅氏的想法了,她也隻能希望這事能盡量不要鬧大了,若是鬧大了以後,郭絡羅氏的名聲有暇,不論是對她,還是對宮裏的和妃娘娘,那都絕對不會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隻是若是真能如她所願望的那般,世上就不會有那句‘事與願違’的話了,就在她還在擔心這事傳揚出去,郭絡羅氏的名聲有暇的時候,一條有些沒底線的傳言就從盛京傳了出來,她明明是好心想要幫助百合和木蘇裏氏的人,卻被說成了容不下庶妹、庶母的心思狹隘的惡毒女人。


    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親王側福晉,這種傳言,自然是最後才傳到她的耳朵裏,木蘇裏氏的棺槨都已經下葬了,裕滿也已經決定親自領著百合迴京的那天,她才從張保那裏得知了這個消息,她不敢相信這話傳出來,那個一直很疼愛她的阿瑪和小兔子似的百合都沒有為她的無辜蒙冤解釋一句,但凡是他們能出麵解釋一句,也不需要太特殊解釋,隻要做出一個姿態來,這種傳言就會傳揚得人人皆知了。


    好大的一盆狗血,那真是一點沒糟蹋都潑在自己身上。


    這滋味是別提有多麽的酸爽了,爾芙看著張保,冷冷笑著,點了點頭,輕聲反問道:“這事是從哪裏傳出去的,這堂堂親王府別院發生的私事,怎麽讓我覺得好像是攤開在街上演大戲一般!”


    “側福晉,還請息怒。


    其實這事最早是從玉堂院傳出來的,奴才已經命人去查過了,那人是從京中來的皮草商人,據說和八爺府上的一個格格是堂兄妹,奴才以為該是八爺安排人特地傳揚的!”張保抿了抿唇,環視了一眼左右,見瑤琴將其他人都打發了出去,這才上前一步的來到爾芙身邊,恭聲答道。


    關於這個答案,爾芙是半點都不相信的。


    為什麽,老八想要爭奪皇位,想要在康熙老爺子跟前刷好感度,便是會針對四爺,也絕對不會跟她一個已經被打發到盛京來的側福晉較勁,那不是舍本逐元了麽!


    至於到底是誰做的安排,看張保那副德行,她就有數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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