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


    這是一個神奇的國度。


    居於寧國西北,偏安一隅。論國力與軍力,與九大國相比都不遑多讓,隻是從無進取心,從廟堂到百姓,都沒有打仗的心願。


    仿佛這裏的人們皆是向往和平安寧的生活。


    當然,這僅僅隻是浮於表麵的原因,百姓們如此認為,可朝廷裏那些居於廟堂的官員卻深知,並非代國無進取之意,實在是朝廷自顧不暇。


    陛下的皇子們都是虎狼之徒,野心勃勃,一個個的不學著治國之策,整日將精力都放於爭權奪利之中,也牽扯文武百官站隊,亂了朝廷秩序。


    若說隻有一兩個皇子倒也罷了,可不知道是不是代國皇室根植於體內的好鬥之心作祟,所有皇子都在明爭暗鬥。


    當然,從第一個皇子誕生,至今已過去三十多年,成年的皇子已經達十數人之多,代皇到了耋耄之年,而代皇至今未立太子,這才導致了如今的混亂局麵。


    代皇,要負責。


    這是不少官員深藏於心裏不敢說出來的言語。


    代國自立國以來,便遵循能者居之的原則,沒有立長的傳統,這能保證代國每一任皇帝的傑出,可也帶來了一個問題。


    那便是皇權之爭。


    誰能坐上太子之位,誰便是皇位將來的繼承者。


    可皇帝卻對於皇子們的爭權放任自流,用代皇的話,那便是:“沒有經曆過這些殘酷紛爭的洗禮,沒有威望,沒有手腕,將來坐上這個位置,也管不了朝廷百官,將國家交托於這樣的人手中,朕不放心。”


    有些事情過猶不及,百官們不知道代皇是不是做過了頭,但心知代皇也正被此事困擾。


    這不,高高在上的皇帝沒有被亂糟糟的國事打敗,卻被皇子們攪得心煩意亂,因此借故帶著護衛跑出京城,找了個清淨地方,躲開自己的子嗣。


    臨走之前,給百官們留下一句話:“代國能與其他大國並駕齊驅,朕心知你們這些臣子功不可沒,若是沒有你們的輔佐,朕也成不了大事。”


    當然,若是這些單純的誇讚倒也罷了,偏偏代皇還留下了另外一些:“因此,朕將立太子一事交於你們,內外政事朕一概不過問,全權交於皇子們,你們代為考察,兩個月之後,無論局麵如何,朕要看到一個統一的結果。”


    說完,他便帶著護衛從京城消失。


    兩個月的時間!


    不破不立,代皇年紀大了,也終於是對太子一事徹底上心了!


    百官們清楚,這是代皇給予皇子們展露能力的時間,同樣也是將定奪奪太子之位的權利交於百官們的時間。


    他們的選擇,便是代皇的選擇。代國下一位皇帝是否賢明,代國國運是否一如既往的昌盛,選擇權皆在他們手裏。


    這份壓力,如同大山一樣壓在心頭,百官們自此便難以入眠。


    包藏私心者有之,但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牽扯未來國運之事,大多官員們都秉持著公正的態度,表麵上不露聲色,對各位皇子都盡心輔助,實則各自的內心都有一把秤。


    離代國京城五百裏之外,有一處清幽的庭院。


    庭院占地龐大,俯瞰便是一處宏偉的建築群,內裏亭台樓閣,煙雲繚繞,奇花異卉無數,處處彌漫著懾人魂魄的清香,如同人間仙境。


    其中,一處霧氣騰騰的池子中,一位麵容蒼老,發須皆白的老人赤著身子,閉目養神,神情愜意,靠在池子壁上,身子浸泡在水裏,其身後,則有兩位風華正茂的嬌俏侍女捶肩捏背,神情一絲不苟。


    不久,一位比池子裏的老人更久蒼老的身影杵著拐杖,顫巍巍的從遠處走來。


    到了池邊,他揮了揮手,那兩個侍女便恭敬的悄然退下,他朝池中的老人開口:“皇上,這次您將立太子一事全權交由大臣們決斷,是不是顯得冒進了些?”


    池子裏的老人雙眼睜開,緩緩轉身,帶起一片嘩嘩水聲,待看清那池子邊上的人影,臉色忽然柔和起來,笑道:“哈哈哈,進臣,你果然沒讓朕失望,朕多年之前便選了這處地方,想建造一處頤養天年的地方,將此處交給你打造,朕算是選對了人。”


    池子裏的老人便是代國的皇帝,而進臣,便是池子邊上的老人。


    那老人仿佛並未聽見代皇的話,繼續問道:“皇上,臣已經多年未問朝事,一心一意設計這處地方,在這裏一住便是多年。皇上前來這裏居住,也不枉臣一片苦心,可聞皇上是真的打算不問朝政,就任由朝裏那幫人折騰?”


    代皇笑了笑,並未說話。


    那老人繼續說道:“臣心知皇上目光如炬,慧眼識珍,若是要立太子,考察了十年二十年,恐怕心中早就有了人選。眼下皇上這麽做,絕不是為了立太子,背後到底為何?”


    老人雖然麵容蒼老,身形佝僂,可那雙眼睛卻是明亮透徹,全沒有這般年紀的渾濁,他隻是看著代皇的雙眼,便仿佛能看穿內心:“難道,皇上是被逼得不得不離開京城?”


    他試著說出了心裏的猜測。


    代皇依然笑盈盈的望著他,沒有言語,兩人之間陷入沉寂,空中有鳥兒飛過,唧唧喳喳的鳥叫聲清晰可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代皇轉過頭去,扶著池壁,背對著老人,一雙眼睛望向天空,眼神遊離。


    “果然,最懂朕的還是你啊。”


    老人眼中迸發滔天的怒火,久久不語,過了一陣,他眼中的怒火消散,歎息一聲:“那人迴來過?”


    “嗯,迴來過,專程來給了朕一個警告,然後又走了。”寧皇轉過頭,看著老人的雙眼。


    “那皇上倒是幸運。”


    “是啊,能活著出京,的確是幸運至極,朕逃離了京城,也是夠狼狽的,進臣你不會嘲笑朕吧。”代皇依然笑意如常,哪怕口中說的是有損他顏麵的話,依然沒有任何失態。


    老人搖搖頭:“命都沒了,還要顏麵何用,那人去了哪裏?”


    “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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