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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溫聞言視之,隻見厲聲喝罵董卓的乃是單經,見他出列替自己抱打不平,張溫心下不由感到一陣欣慰,趕忙寬慰道:“元仲不必惱怒,董卓雖桀驁不馴,然他乃有功之臣,我等不可隨意詆毀辱罵。”


    “有功之臣?哼,他不過是一介粗莽匹夫!”張溫對自己不錯,故此他被董卓蔑視,單經卻如何也容忍不了,要說全軍而退便是有功之臣,那自己也是,董卓不過是跟自己一樣,有什麽資格敢如此張狂?


    不等張溫說話,隊列中,孫堅又虎步而出,厲聲道:“單將軍所言極是,量董卓不過大人麾下一將,竟敢這般狂傲,目中無人。如此蔑視朝廷威嚴之輩,絕不可輕饒!”


    “元仲、文台且息雷怒,董卓雖是狂傲,然其乃三軍重將,不可輕易罰之!”見單經與孫堅皆惱,張溫趕忙細語勸慰。


    “大人之言差矣!董卓這廝倨傲狂妄,先是屢宣不至,現在又蔑視軍威,目無統帥,按照軍法應當處斬!”孫堅怒火衝天,哪聽規勸,他的心下隻有一個信念,那便是將董卓除之而後快。


    “文台所言甚是,今不除董卓,後必深受其害!”單經也極力讚同孫堅之言,早點除掉董卓,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天下的百姓而言都將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張溫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頗為無奈的道:“吾固知之,然董卓一向威名布於涼州,羌胡皆畏,部曲又彪悍善戰,今若殺之,西進討賊將無所依仗也!”


    “今明公受天子欽命,親率王師討賊,威權無上,何必看董卓臉色,仰仗於他!”見張溫心下有此顧慮,孫堅慨然又道。


    張溫聞言,卻是默然無語,隻暗自搖了搖頭。


    孫堅見狀,心頭憤火更甚,立時鏘然抱拳跪倒,肅容厲聲再諫道:“司空大人,今觀董卓所言所行,其罪有三:受任無功,應召稽留,其罪一也;軒昂自傲,目無尊長欽命,等於蔑視天子與朝廷,其罪二也;叛賊跋扈,威脅西涼、形勢甚急,正宜根除,然卓卻言不可,阻擾軍心,其罪三也。有此三罪何以不斬!”


    這一通言辭振然有力,句句如刀,尤其是最後一個“斬”字,孫堅更是加大了數倍的音量,幾乎是從嘴裏迸將出來。


    那嚴厲的聲音,給人的感覺隻有一個,那便是不除董卓他孫堅誓不罷休!


    “唉……誅董卓易,討羌胡難,剿寇之事,少不得他啊!”孫堅的一番有力言辭,終是不能說動張溫。


    “明公,古之名將受君王之命出征,未有不殺逆以立威,然後方能克成大功者。現在公以一念之慈,垂意於此‘三罪之徒’,不即誅殺,隻會虧損軍法和您的權威!”孫堅就不信自己說不動張溫滅了董卓,因此繼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出言勸諫。


    這一番言辭終讓張溫有所觸動,他那深邃的眸子中立時露出一抹森然地殺意,隻見他已將右手放在了劍柄之上,幾欲拔劍下令誅殺董卓,可緊緊地握著劍柄許久,他卻始終下不了決心與狠手。


    內心中糾結了好一會兒,他最終還是鬆開了握劍的右手,頹然歎道:“多謝文台所諫好意,吾不能將董卓殺之,你等且各自迴去歇著吧,以免董卓生疑。”


    說罷,張溫神色黯然的轉身迴府衙而去,那蕭瑟的身影在寒風的吹刮中顯得是那樣的無奈。


    看著張溫逐漸遠去的背影越發的模糊,孫堅的麵龐上浮現出了深深地不甘,重重的長歎了口氣,他隻得仰天憤然道:


    “亂天下者,必董卓也!”


    眾軍將校聞聽孫堅所言,無一人不歎息。單經也由此更加地佩服孫堅了,他甚至在想,倘若今天張溫肯從孫堅所諫,將董卓按罪誅之,日後哪裏還會天下大亂?哪裏還有群雄逐鹿?


    今天,張溫失去了為大漢除賊的機會,也失去了保住自己性命的機會,他沒料想到,今日他不殺了董卓,日後董卓會來殺他。


    “今不誅卓,百世之患成矣!”


    對於張溫今天不納良言,單經也隻有扼腕歎息。大漢的禍根從張溫今天錯誤地決定中繼續發芽萌生了。


    ……


    自董卓那日迴美陽城後,羌胡叛軍離開了金城地區,一直西撤至西涼縱深之地內。


    張溫聞訊,也知無力再去討伐,蓬勃的戰誌也隨之消退了。至此雙方處於一個各自為安的平衡點,也沒有誰去打破這個平衡,涼州出現了暫時的平靜。


    與此同時,京師洛陽。


    張讓等十常侍見張溫無所事事的屯大軍在外,空費錢糧,遂準備上書劉宏下旨召張溫迴師。


    這一日,劉宏正在南宮與嬪妃嬉戲,玩得正興起之時,張讓與趙忠二人便直直入南宮上書。


    “陛下,今西州北宮伯玉等叛寇已然退居西州縱深之處,張司空等討賊不利,又屯軍在外,朝廷空費錢糧甚多,實不宜再養軍於外,應急召張溫率師還朝,遣散各郡軍兵迴歸本處。如此,則朝廷可省去多餘花銷,百姓也將感恩陛下之德。”


    劉宏本想責怪張讓與趙忠兩人攪擾了自己的興致,然聽了張讓之言,心中的不悅之感頓時便釋然了,他十分讚同的連連點頭道:“讓父所言極是,賊等既然已退,張溫這般屯軍在外的確是浪費錢糧,著讓父替朕下旨,詔令張溫率師迴朝聽令。”


    “老奴遵旨,吾皇聖明。”見劉宏應允,張讓不由竊喜,連連叩首應諾。他太了解劉宏了,這位愛財如命的天子,跟他一個德行,怎麽也不會願意將朝廷收刮而來的不義錢財,花費在涼州那塊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上。


    ……


    十數日後,朝廷天使攜靈帝聖詔到達了美陽城,召令張溫統王師返迴京都。


    張溫得詔,立即領旨撤離美陽,統麾下軍兵緩緩返迴洛陽。


    中平三年一月,張溫大軍迴到了洛陽。新的一年,繁華的洛陽城中到處俱是行走著小販商賈,喊賣之聲不絕於耳,整個洛陽皆是熱鬧非凡。


    如此熱鬧的景象,也宣告著曆史上的漢羌胡對戰就此結束。不過,這結束隻是對靈帝而言是結束了,對熟知曆史的單經來說,羌胡的反叛永遠不會停止,現在的結束隻是暫時,用不了多久,韓遂等人將會再次爆發比這一次更加兇湧的叛亂。


    而且那時叛亂的人員也都變了,那時的韓遂早已殺掉北宮伯玉、李文侯與邊章三人,而自己則擁兵十餘萬,進圍隴西。


    屆時,太守李相如會隨同韓遂一起造反,共殺掉涼州刺史耿鄙。而耿鄙麾下的軍司馬扶風人馬騰(字壽成),到時也會擁兵隨韓遂反叛。


    還有漢陽郡的王國,將會自號為「合眾將軍」,亦起兵數萬與韓遂等聯合叛反。韓遂等人將會共推王國為主帥,悉令領其眾,再次寇掠三輔,叛軍將會對腐敗的東漢造成更為洶湧地打擊。


    雖然這一切對單經來說跟他沒有多大關係,但是統政無德的靈帝本就該被推翻,而有人造反對單經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隻是這會讓百姓們飽受戰亂之苦,這一點又令單經心下頗為不安了。


    ……


    單經等將隨張溫迴到京都之後,便依照聖令所言,率部各迴本郡去了。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迴京不隻是董卓得了封賞,孫堅也因張溫上書朝廷,以“前番規勸,甚有裨益,所見明識,宜留朝廷。”為名,征拜孫堅為議郎。


    孫堅得以稽留京師為官,很多敬佩孫堅的將校都為他感到高興,不過單經知道,孫堅在京師待不了多久,因為按照曆史的走向,今年的大漢將再次迎來新的叛亂,首先是荊州的江夏郡將會有郡兵趙慈率眾萬人造反,殺掉南陽郡的郡守秦頡,自為南陽郡守,公然打起反漢旗號,與東漢王朝分庭抗禮。


    接著,武陵郡的郡蠻也會響應趙慈起兵反漢,攻掠荊州郡縣。


    緊跟著,長沙郡會有一位名喚區星的豪帥自稱將軍,率眾萬餘人攻圍城邑。到時候,朝廷為征孫堅為長沙太守,前去征剿各路叛軍。所以,孫堅在洛陽的時間絕對不會長久。


    而除了孫堅受封為議郎,此次隨張溫討寇的諸將中,單經也因擊剿叛寇時,能得全師退返,朝廷詔封為揚武將軍,都亭侯。


    得受封賞,這對於單經來說本該算得上是喜事,但他卻並不高興,相反他還不禁有些自嘲,想想自己討伐黃巾時,浴血奮戰,誅斬了黃巾之首張角,可那時也博不得一個侯爵之位,而此次隨軍討伐北宮伯玉等羌胡叛軍,無功返京卻得升官封爵,這對他來說簡直真的是稱得上可笑。


    再者,出征時原有十六將相隨左右,可如今返迴廣陽卻隻有十三人了,隨同的廣陽軍兵如今也隻剩下了八十一人,死傷了如此之多的兄弟,單經怎能高興得起來。


    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己今天得以封官進爵,那都是用麾下弟兄們的鮮血換來的。


    所以,縱然博得侯爵之位,那又何喜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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