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岐說:「孟菲也表示了,她想要給你先還錢。」


    常寧想了想, 收下了這筆錢。


    等天氣再溫暖一點, 他想去南方看看。


    常寧的老家春節過去後,便春暖花開, 路上開滿了漫爛鮮花,但是現在的這座城市冷了很多。


    等他的想法落實時, 已經到了五月中旬。


    飛機在b市機場落地,常寧背著包走進機場大廳,宮岐站在他的身側。


    b市溫暖多了,常寧看向機場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麵,天空湛藍,雲層快速地移動著,今天是個大風天。


    孟菲並不知道他們來了。


    車行裏,孟菲坐在椅子上趁著空隙休息一下,她一頭紅色的捲髮漫爛張揚, 眼底有著深深的疲倦。


    身體累,但是心靈上還好。


    她拿起手機翻看通訊錄, 她找不到常寧的電話號碼了。


    意料之中。


    當初她為了躲債,為了不讓那群窮兇極惡的賭徒從自己手機裏發現端倪,直接將親近的人聯繫方式全部刪除。


    她第一個刪除的號碼就是常寧的手機號和通話記錄。


    她以為記在腦海裏就能永遠記得,可隨著記憶的模糊,孟菲已經不太確定常寧的號碼是多少了。


    大概是,也許是……


    她不但弄丟了那個電話,也弄丟了常寧。


    孟菲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中午開餐,孟菲起身跟著同事們去吃飯。


    「哎,今天我們吃什麽啊?附近不是開了一家餐廳嗎?我們去那兒裏吧!」


    「行行行,大家意見怎麽樣?」


    其他人都沒意見。


    幾個人等待用餐時,聊起了天。


    「哎,菲菲,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一名同事八卦地眨了眨眼睛。


    孟菲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飲料,勾起紅唇笑起來:「我結過婚了。」


    其他人都不相信,推搡了她一下:「淨開玩笑。」


    孟菲失神,小聲呢喃:「不相信嗎?」


    她曾經和一位青蔥少年在最美好的年紀結婚,從校園到婚紗,為數不多到場的親朋好友紛紛送上祝福,稱讚他們是天作之合。


    那天風很大,風拂動了她的頭紗,就像今日的大風。


    盡管當時的孟菲是知道常寧不行,不希望他被家裏賦予太大壓力才和他結婚當假夫妻的。


    但是,結婚那天,她是真切地感到開心。


    她以為小寧會一直在自己身邊,身體或者心靈,一直等候著自己。


    她從來沒有想過常寧會離開,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離開。


    孟菲單手托腮,笑著對同事們說:「啊,我是在開玩笑啦。」


    沒有人相信她曾經和她的竹馬領過結婚證,成為了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孟菲無心再和同事們交流。


    她隻是側頭看向窗外樓下的人行道,瞳孔一縮,近處有兩道模糊的熟悉身影。


    這兩個男人都背對著自己,她的視線盯著其中穿著兜帽外套的青年身上。


    直到那兩個人慢慢要走遠了,孟菲鬼使神差地起身,和同事匆匆忙忙地打過幾聲招唿,小跑到餐廳二樓的露天平台上。


    她握住欄杆,探出身體,大聲喊:「小寧!」


    那兩個人沒有立馬停下來,他們沒有聽到,旁邊主幹道上的車輛行駛聲音將她的吶喊吞沒。


    孟菲攥緊了護欄把手,眼睛一眨不眨,總不可能是自己看錯了,那樣的身形,那樣的走路方式,簡直和常寧一模一樣!


    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真的看錯了,孟菲心中這樣勸慰自己。


    當孟菲吃過中餐迴到車行後,小領班過來告訴她,有人在車行樓上的平台等她。


    這話一出,孟菲僵硬在原地,她立刻懂得常寧來了。


    剛才他們路過餐廳,然後走向車行?


    但他剛才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錯過了自己,孟菲輕笑起來,還不如說是自己錯過了常寧。


    孟菲一步步往車行三樓的樓上平台走去。


    當她登上最後一節台階,平台上隻站著一個青年,起風了,風吹亂常寧的髮絲和外套。


    孟菲看著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尤其是常寧今天穿了這一件水藍色的兜帽外套,這衣服讓他有幾分學生模樣。


    兩個人隔著數米距離,誰也沒有主動靠近一步,仿佛這已經是最好的距離。


    孟菲的記憶飄迴當初讀書時二人,高台之上,當時的常寧青澀地問人:「菲菲,你覺得我的紙飛機能飛多遠呢?」


    「可以飛很遠很遠很遠!」


    如果自己當時撿到那架紙飛機就好了,孟菲遺憾地想。


    又或許,讓宮岐拿走了小寧的紙飛機才是最好的選擇。


    五月的風裏,孟菲用手撥按住被風吹動的長髮和衣擺,而風中傳來常寧的聲音。


    她抬眸看去,常寧便伸起右手朝她打招唿,眉眼彎彎,麵上帶笑:「菲菲,好久不見!」


    孟菲看著看著,突然就勾唇淺笑起來,自己弄丟了小竹馬,她終於大徹大悟。


    人總是越走越散的。


    從去年年底到今年五月,她等了大半年才終於等來了常寧一麵。


    孟菲仰頭迴應:「是啊,小寧,好久不見了。」


    她盡量語氣歡快地說: 「我工作走不開,小寧,你以後要和宮岐多來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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