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日子,陽光明媚,皚皚白雪,海丹此時此刻正站在梅裏雪山的半山腰向上抬頭仰望,這是一處百中教的駐地,除了衛兵,身邊還站著沙馬俄裏等、董藥師雍等人,沙馬俄裏問海丹:“你這麽輕易過來真的明智嗎?南疆這麽大,事情那麽多,我在這裏守著就行了,難道還不相信我這個老朋友嗎?”

    海丹笑著搖搖頭,坐下和眾人一起飲茶:“我如何能不信你,隻不過最近教務沒那麽多,也沒有天災人禍,所以不放心,就過來看看了,山頂上的入口還沒有動靜嗎?”

    “沒有。”沙馬俄裏搖搖頭,“每十日我都上去一趟看看情況,每日都有文書傳下來,因為這座山不能飛,所以這麽多年了,我們一直認為是所謂的聖山,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莊蹻搞的鬼,害的行動不便,來迴都要步行攀登。”

    “恩。”董藥師雍建議,“距離教主他們進去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如果還沒有消息,我們是不是要派遣一隊人馬進去搜尋,萬一有個閃失,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吳岩卡的性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端起茶碗一陣牛飲,喝完“咣當”一聲把茶碗摔下,豪爽的叫到:“怕什麽,雖然我不喜歡刀玉鑫那個惡毒的傣家婆娘,但是老夫也得承認她的實力,她在裏麵就好說,老夫堅信就算莊蹻親自來了,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拿下她,要是出事,以她的性格準能殺的地動山搖,我估摸著是裏麵的環境太險惡,十有八九他們一行人還在裏麵摸索怎麽進大門呢,連明典教主和我們猛家老祖宗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也肯定夠嗆。”

    “不要盲目自信。”海丹道:“這樣,這趟迴去我就挑選教內勇士十人,在挑選一位大神通者做頭領送下去,梅裏雪山上的冰川太惡,這才半月,入口就凍結了一半,所以不能拖,送些有勇有謀有手段的兄弟們下去接應接應。”

    吳岩卡立刻跳了起來,海丹馬上打斷他:“大寨主你就免了,你的勇猛和神通我毫不懷疑,但是性格過剛,難免差池,還是另選他人,你放心,倘若真的黃金城裏有好東西不會忘記你苗家人的,黃金城那麽大,他們就是每個人背滿了東西又能拿幾樣?肯定有你的份。”

    吳岩卡撇著大嘴坐下來:“這個道理我懂,隻不過我想進去看看這麽多年一直追殺我們猛家人的‘原因’到底長何等模樣,拿東西是小,血海深仇是大,都是拿莊蹻鬧的,倒時候你們誰也別和老夫爭,待起開棺木,抓到莊蹻這個惡鬼屍身,須得把這廝扒皮抽筋、挫骨揚灰方能解恨,所以我主動要求和沙馬俄裏一起守在這裏,就盼著刀玉鑫在裏麵弄點動靜出來讓我們知道。”

    正說著呢,忽然有手下人稟告:“教主,山脈上有狼煙四起,不知道是否有外敵入侵。”

    “什麽?”眾人大駭,沒聽說中原要入侵,難道他們乘虛而入?眾人趕緊跳起來舉目四望,果不其然,山脈上隱隱有黑煙湧起,在晴朗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顯眼,吳岩卡怒喝道:“果然朝廷背棄了我們,教主,馬上召集軍隊,要開戰了!”

    “等等!”董藥師雍眯著眼睛看了半晌,奇怪說道:“這不是傳信的狼煙,痕跡不對,狼煙整齊,由外向內傳,這煙好像是山上起來的,毫無章序。”

    “難道有人在雪山上縱火?”吳岩卡哭笑不得,“有病?”

    此刻又有加急快馬報告:“報——教主,聖山範圍以內,黑煙驟起,有百姓識得,這是火山噴發前兆。”

    海丹臨危不亂:“各寨立刻分派人下去查明是哪座火山臨湧,即可疏散方圓子民,封山禁入,準備糧食、木料等重建。”

    “報——”又有人稟報,“教主!梅裏雪山十三座火山口都出現岩湧。”

    “什麽?”所有人都驚了,董藥師雍馬上叫道,“這麽大的動靜肯定不妙,範圍太大,馬上把所有盅師全部派遣出去,用最快的時間疏散周圍百姓。”

    “報——”還有人衝進來要稟報,結果不想山頂之上“轟隆”一聲巨響,整的地麵都在顫抖,所有人全都一震,抬頭再看,入口處濃煙籠罩,已經有一波冰封的碎冰被拋向天空,在厚厚的白雪中往下滾落,整個入口處都看不見了,海丹問那個手下:“你要稟報什麽事情?”

    那人呆呆的抬頭看著:“教主……守衛入口的兄弟傳話說岩漿湧的厲害,要不要撤下來……”

    海丹閉起眼睛,知道來不及了,但是事情還沒完,接二連三的轟鳴聲開始從地底傳來,整個梅裏雪山的山脈甚至蔓延到遠處的大、小玉龍雪山山脈冰層都在斷裂,積雪在崩塌,大大小小火山口開始躁動不安,黑煙翻滾,已經有較大的火山口開始噴起一陣陣的小岩漿了,放眼望去,方圓千裏都仿佛末日來臨,黑煙慘慘,濃稠的連寒風都拖拽不開,天色緩緩變暗,隻有熔岩的橘黃色映照著天空,顯得格外慘淡,董藥師雍用胳膊捅了捅吳岩卡:“這就是你要的動靜,苗族古歌裏怎麽說的?”

    吳岩卡愣愣的迴答:“在世界的盡頭,天塌地陷,黑煙滾滾,看不見天上的太陽,分不清水裏的魚兒,隻有蒼天的憤怒的才能摧毀黃金城,願先祖可憐我們,何時才能期盼金色的陽光重新灑滿我們的麵龐……”

    在看黃金城裏,那簡直就是亂了套,天塌地陷早就發生了,無數的岩漿衝天拔起,黃金城的三層宮殿建的是何等恢宏,卻正在出現裂縫,一道道岩漿從第一層開始往上衝,無數的房屋、台階、雕塑正在坍塌,莊蹻身形一閃迴到了大殿房頂,站在這黑洞洞的地底世界有如君臨天下,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彎下腰伸出雙手,繼續破壞大殿。

    整個偌大的黃金城都在顫抖,根本站立不穩,忘塵扶住苗不燕叫道:“來不及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苗不燕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咬牙抬頭仰望莊蹻,慕緣在身邊滾起來對著前麵的大左祭叫道:“好玩嗎?我們這些都要陪葬了!”

    大左祭並不會理,左右看看,在看看莊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一言不發的匆匆離去。

    看見他要走眾人也沒有追的意思,因為有個事情更加棘手,那就是耳邊傳來唿天喊地的慘叫聲,向下看去,嗬——好家夥,從第一層開始的坍塌把黃金城的陣法封印正在逐步摧毀殆盡,無數見過的、沒見過的妖魔鬼怪正驚恐的躲避著岩漿,哪裏沒有岩漿?明顯就是這裏,正在爭前恐後的由第二層往第三層一路攀爬過來,第三層的大門通道裏那麽多屠盅衛被觸發,全都蘇醒過來,揮舞著手裏的大刀正在砍殺“入侵者”,可是這無濟於事,所有人都知道第三層的岩漿噴湧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全部取決於莊蹻破壞大殿的快慢了,不過所有人也都知道為什麽莊蹻要布置那麽多屠盅衛在第三層的入口處了,看,答案出來了。

    “撤離吧。”忘塵無可奈何的一指下麵,苗不燕低頭看去,第二層那些達官顯貴的官邸已經開始出現岩湧,崩壞了好些,房屋上刻畫的陣法失效,已經有很多黑影順著屋頂牆壁開始向上無聲無息的蔓延了,這就是明典教主說過的,莊蹻一旦脫困,就會率領他那支聞所未聞的“影盅者”大軍凸起,這些曾經信任或者畏懼莊蹻的臣子們哪怕死後都要為莊蹻所用,真是何等的悲哀。

    苗不燕點亮了手裏的鬼火紫航,這是撤退的信號,可以保證眾人穿越正在亡命逃來的盅怪大潮,忘塵說道:“我們不用擔心大寨主,她失蹤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手裏也有一根,會撤走的。”

    “不……”苗不燕倔強的迴答。

    “不要犯傻。”慕緣強拉著她就走,“大寨主比我們厲害多了,我們火速撤離要緊,否則就算等到了她,到時候就變成她在保護我們掩殺出去了,我們才是拖她後腿的人,你說是不是,野郎中。”

    結果沒有聽見楚尋語的迴答,慕緣一愣,迴頭一看,楚尋語正提著長劍冷冷的站在遠方,對眾人做了個“你們先走”的手勢。

    “他瘋了?”忘塵驚唿一聲。

    “不。”慕緣還是最懂楚尋語,“他要去追大左祭,拿到那個黑燈卷軸,是唯一的和蕭蕭有關的線索。”說完一迴頭問苗不燕,“還剩幾根?”

    苗不燕把剩下的鬼火紫航都拿出來:“一共就四根。”

    慕緣抓過兩根,隨便扯根布條一捆,一把扔了過去,大聲叫道:“一定要活著迴來,我們等你……”

    楚尋語高高躍起接在手中,感激的看了一眼慕緣,轉身就消失在崩塌之中了。忘塵怒斥慕緣:“你也瘋了?自家兄弟你就看著他去送死?”

    “不。”慕緣轉頭就走,“這是支撐野郎中一路走來的目標,他如果不去追,還不如去死,你了解他的,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隻不過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到底是死在黑燈下,還是碌碌為無在悔恨自盡而已……”

    黃金城裏到處都是帶著震耳欲聾咆哮聲的岩漿在噴發,地底世界安靜了幾千年都沒這麽熱鬧過,莊蹻那麵無表情的臉龐高高在上;慕緣一行人舉著鬼火紫航義無反顧的衝進了頭皮都發麻的怪物大潮;大左祭匆匆逃離;遠處的廢墟中,黑衣老者氣喘籲籲的抬起頭看見了他們鬼火紫航的火光,一瘸一跛的追了過去,身上全是傷口,周圍倒著殘缺不全的幾十具天盅之胎的殘肢斷臂;以及……在黑暗中穿行的楚尋語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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