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哪兒啊?”二黑隻感覺眼前一片銀色,轉眼間就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現在又是烏雲蓋月之時,基本上就沒有光線,隻憑著感覺,知道身邊的那個女子還有唿吸,躺在地上,昏昏睡去。

    “嗬,好臭!”二黑在黑暗中,聞見一股刺鼻的臭味,熏的自己腿肚子直哆嗦,於是掙紮著站起來,似乎摸到了身邊有不少桌椅,心中不禁陣陣奇怪。

    又過了一會,眼睛開始適應了漆黑的環境,能夠勉強的看清楚周圍的大概輪廓,不禁向前邁步,尋摸到了一扇門,便順手一推,隻聽得“吱呀”一聲門響,抬腿一走,就出了門外。

    “咦?這裏是……”此時二黑站在門外,抬起頭四下一打量,微微感到驚訝,原來這裏不是別處,竟然是城郊外的一座破廟,四處都是殘轉敗瓦,野草枯木,牌匾斜掛在梁上,厚厚的灰塵哪裏都能看見。不過這裏對於自己來說,在熟悉不過了,小時候還經常來這裏玩呢。

    “怎麽到這裏來了?”二黑自言自語一聲,不過心中還是暗喜,一開始還以為到了什麽地方呢,結果卻沒走多遠,自己還能認識迴家的路。

    其實啊,這可不是冰舞沒用,而是冰舞實在是走不遠了,身體被汙染以後,體內靈力停滯不動,眼看二黑性命危在旦夕,於是硬撐住這最後一口氣,強行帶他離去。但是畢竟身體已是強弩之末,靈氣枯竭,走不了多遠,要不然這一招“碎冰星芒”,乃是獨家秘術,拚著性命不要,可以直接遁迴蜀山了。

    “哎呀,不好!”二黑一拍腦門,想起廟裏還躺著一個妖怪呢,連忙轉身就要逃,可是後來仔細一琢磨,有家也不能迴啊,城裏現在都鬧翻天了,這要是迴去了,還不是剛出狼穴,又落虎口了嗎。

    思前想後,二黑咬咬牙,決定迴去先看看那所謂的女妖怎樣,看看還有動靜沒有,在做打算,於是就地紮了一個火把,用懷裏的火石點亮了,一步一停的走進了廟裏。

    此時的冰舞還是一如既往的暈倒在地,意識不辨東西,二黑壯著膽子走過去,看見冰舞的鬥笠麵紗還戴在頭上,遮住了麵容,心中一思量,決定乘這個機會要看看妖怪的真麵目是什麽樣,畢竟自己這一輩子還沒看過真正的妖怪,心中實在是太好奇了。

    這樣的想法要是給冰舞知道了,非得一劍斬了他,可是誰讓她現在意識昏迷呢,隻好任由二黑自己了。二黑一邊捏著鼻子,忍著惡臭,一邊口裏還在埋怨:“這妖怪咋這麽臭,難不成是從糞坑裏跑出來的?”

    手裏不知從哪裏尋摸來的一根木棍,輕輕挑開鬥笠麵紗,露出了冰舞的真麵目,冰舞體內靈氣被汙,在也維持不住幻化的道術,這一下,在火把的映襯下,芳容顯露無疑。

    “哎呀,媽呀,這是妖怪?”二黑當場就傻了眼,冰舞一張堅毅的臉蛋被二黑看了個仔細,當場就蒙了。二黑出身貧苦,一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孩,也不過就是縣太爺的女兒,那還是廟會上香的時候,自己躲在人群中遠遠見過一眼,可是也比不上冰舞這麽一位英氣逼人的巾幗紅顏。

    “這麽漂亮的女娃是個妖怪真可惜,要是個普通人,做俺媳婦兒多好!”二黑自言自語了一句,這個時候還沒忘當初娶媳婦的事呢,不過又不能不感歎二黑運氣好,冰舞暈倒在地,否則冰舞要是清醒如斯,那恐怕就不是一劍斬殺他的事情了。

    二黑思前想後,總感覺事情不對勁,因為剛才看見四叔的時候,四叔那張臉,扭曲的真叫一個可怕,冰舞最後又救了自己,到底誰好誰壞,他一時間都分不清楚了,想來想去,決定現在既然去無可去,那麽還是先救醒了冰舞,問個明白為好。

    心中既然有了計較,那說做就做,看著冰舞全身惡臭,二黑依稀想起,後院好像有口老井,可以提桶水把冰舞洗刷幹淨,於是拿著火把來到了後院,又看見了兒時記憶當中的那口老井。

    井早已廢棄多時,水桶就躺在一邊的土地上落灰,二黑放好火把,撿起水桶,打了滿滿一桶井水,就提著迴到了冰舞身邊,看著躺在地上的冰舞,毫不猶豫的一下傾瀉出去,“嘩啦”一聲,全倒在了她身上。

    誰來也怪,這一大桶水剛把那些肮髒的東西衝掉,冰舞眉頭就微微一皺,二黑以為她醒了,可是等了半晌,全無反應,於是又打了一桶水,又一次澆在了冰舞身上。

    “哢嚓——哢嚓——”倒在冰舞身上的井水開始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寒冰,在黑夜中,都可以看見冒出一絲絲涼氣,二黑看著更加好奇,連忙又迴去打水,這樣接二連三的重複,等二黑累的氣喘籲籲的時候,冰舞的身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白冰了。

    “哢嚓——”又是一陣聲響,二黑坐在一旁擦汗,聽見聲音迴頭望去,隻見冰麵開始出現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終於,一陣刺耳的破冰聲傳來。

    “唿……”冰舞從冰堆中一下坐了起來,艱難的喘出一口熱氣,憋的臉頰通紅通紅的,用手撐著地麵上的碎冰,終於恢複了意識。

    “這裏是……”冰舞恢複意識第一件事就是舉目四望,當看清楚二黑在一邊時,才放下心來,對著二黑張口就問,“你沒事吧。”

    “你醒了?”二黑小心翼翼的反問一句,他心裏可沒底,這到底是人還是妖怪。

    “恩,醒了。”冰舞點點頭,將身子扶正,靠在牆上,又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子時剛到。”

    “可惡。”冰舞恨恨的說道,“等子時一過,到時候我恢複了法力,非要徹底鏟除這一幫鼠輩。”

    “你果然是妖怪。”二黑一聽這話,當場就嚇的躲到了柱子後麵,“不要殺我。”

    “誰是妖怪,我殺你作甚。”冰舞沒好氣的看他一眼,“我是在救你,要不然我這一身髒東西都潑到你身上去了,到時候你就變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救我?”二黑躲在柱子後麵瑟瑟發抖,“看你模樣挺標致的,居然還是個愛撒謊的妖怪,一個漂亮的姑娘,做啥不好,非要做妖怪。”

    “都說了我不是妖怪,要說幾遍你才信?”

    “那你為啥能結成冰?”

    “結冰?”冰舞微微一愣,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冰渣子,不禁奇道,“這些冰是怎麽迴事?”

    “剛才我看你全身都是髒東西,就打水幫你衝洗了,可是水到你身上全都變成了冰,你自己說說,是不是妖怪在施法?”

    “哦?”冰舞眉頭一皺,拿起冰塊仔細的觀察一番,心中頓時大驚,忙問道,“你這水是從哪弄來的?”

    “啊?後院的井裏打出來的。”

    “不好,快帶我去看。”冰舞掙紮著要從地上站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要問冰舞為何如此震驚,這裏麵還有個說法,冰舞自己出身蜀山劍派,一身“冰舞綽影”劍術名動天下,修行的是寒冰一脈的功法。今夜十二屬輪迴,漫天神佛皆閉眼,那麽在這個時候被輪迴之物汙染了身體,並不是簡單的衝洗掉就沒事了,而是要昏迷半個時辰以後才醒,還要在虛弱半個時辰以後,挺到子夜過了,才能恢複法力,這是唯一的解法,沒有捷徑可走。

    但是冰舞發現自己被井水衝洗掉以後就蘇醒了,不禁感覺奇怪,雖然法力還沒有恢複,但是為何這些井水居然還和自身的功法結合,相互映襯,化成寒冰,養護自己?細心觀察才發現,這些井水不僅比一般的井水要更加陰冷,而且還隱隱含有一股陰寒之氣,和自己的功法相唿應,這些絕對不是一般的井水能做到的,所以才這副表情。

    這井水為何不同尋常?這裏麵還有一段典故,當年這裏香火繁榮之時,是一座佛家廟宇,每天都有僧人打坐修行,教化世人,話說某一日,下山的小僧無意中發現,自己的菜籃子裏,有一老蚌,不覺倍感驚訝,於是迴到廟中,請教方丈,是否該放生迴到河裏,方丈閉目良久,才開口問道:“為何要放生迴到河中?”

    小僧於是答:“蚌,生於水,而活於水,今日此蚌來我佛門之中,便是我等積德行善的機緣,放生迴到河中,方顯我佛門仁慈。”

    “那我問你,放迴河中,此蚌就一定能得以生存嗎?”方丈再問。

    “然也,蚌生於水,天經地義,總好過變成市井俗人桌上一盤珍饈。”

    “非也,你今日放它迴河中,殊不知明日還會被別人撈去再次變賣,最終還是逃不過因果循環,變成口腹之物的命運。”方丈長歎一聲,“放迴河中就是福?被人撈去就一定是禍?大千世界,終要迷途啊。”

    一席話說的小僧全身汗如雨下,領悟良久,還不得禍福要領,終於放棄,遂請教道:“敢問師傅如何處置?”

    “也罷,來我佛門既是緣,我佛廣大,大開方便之門吧。”方丈長歎,讓小僧將老蚌放入院中水井,留下生機。

    以後的日子,僧侶們每日念經,參禪悟道,讓這老蚌在井中吞吐日月,聆聽教誨,終於辨陰陽,開靈智了。後來兩朝戰爭爆發,此廟被毀,僧侶們都逃走,但是井尚在,井中老蚌還存,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久而久之,井水不在被人天天取用,逐漸的被自己同化,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寒濕冷之氣,這就是為什麽會和冰舞自身相互輝映的道理了。

    在冰舞和二黑說話的時候,井口開始冒出淡淡涼氣,原來二黑一桶接一桶的打水,終於驚動了這隻老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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