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一陣碎土掉落的聲音傳了出來,在這寂靜的地方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一隻布滿灰塵的大手從地麵上的大坑伸了出來,扒住了邊緣,用力撐出了身子。一個麵色疲憊的年輕人,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從洞裏爬了出來,看樣子十分吃力。

    這個年輕人正是發配到兩極之地的思奕,嘴裏咬著竹簡,艱難的迴到了地麵上,又不知道蹭破了多少皮肉。迴到地麵之上,思奕並沒有停下,而是將自己丟在一邊的包裹撿起來,重新綁了迴來,一路小心翼翼的避開周圍的坑洞,來到了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邊。

    慢慢的坐了下來,靠在大樹下那碩大的陰影中,閉著眼睛沉思了好一會,才逐漸平靜了思緒,時不時的看看樹根下,然後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再次打開竹簡,看著上麵的文字,不禁又感覺到了一陣驚愕,因為從這些古老的文字上記載的情形,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這枚竹簡是主人生前記事所用,不是什麽功法秘訣,充其量和便箋一樣,他一直記錄到了主人身死的最後一刻。上麵那些殘破的楷體文字是這樣記載的:“……春,諸位相約而至,同來此地……欲一窺究竟……。”這是前麵的幾段文字,大概說明了他們的來意,通過這些隻言片語,思奕也想明白了一些。

    這些人果然如同思奕猜測的那樣,都是有大神通的人物,不過出身大都很低調隱晦,僅僅有四人出身名門大派,剩下的前輩,都來自於各個隱居散修。要知道,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這天下的修真者千千萬萬,雖然門派家族眾多,但是並不代表有成就的人就必須出自名門,也有很多天資聰慧的英才,隱居於山林之間,不愛拋頭露麵,修行之法也另辟蹊徑,這一類人一般都叫散修,這散修中大有高人存在。思奕小的時候,就聽長輩們經常讚揚某某南海散修如何如何了得,北冰某某散修怎樣怎樣厲害,所以,雖然他們不露麵,但是不代表他們就沒有成就。

    其中應該是有一個散修,好像是得到了什麽類似於遺囑一類的東西,知道了打開一個通往兩極之地大門的方法,而且有把握不會落在那兇險之地,於是人托人,人找人,聚集了一共十一位大神通的朋友,相約來此,想要在這世人望而止步的地方,得到什麽東西。

    果然如他們所料,開春以後他們來到這裏,空間裂縫確實落在了腳下的荒草原上,並無異常,大家都紛紛讚歎,這位朋友的神通。後來誰知道遇上了一點意外情況,竹簡上是這樣記載的:“行至第十六日,忽然感覺腹中甚饑……覺查有異……整頓以後查看,發現此地古怪異常……竟能阻隔靈氣養體……需要飲食……”這一點,思奕早就知道了,先前那位仁兄提到過。

    這幾位前輩畢竟都是久經沙場之人,經驗豐富,都帶有一切應急物品,包括食物,所以他們也並沒有在意,可是這片草原的麵積實在是超乎想象,他們沒日沒夜的飛行,終於走到了補給耗盡的那一天。文字有記:“飛至第一百七十餘日……終於飲食告罄……卻還沒有見到出路……諸位紛紛討論,遂,決定,派一位善遠行之術的朋友獨自前行……吾等將諸多食物全部交托與他……期盼他能找到出路。”

    這段話很明顯,這些前輩知道食物不多,於是將大部分的飲食交給了一位善於逃遁之術的朋友,由他去前方探路,其他人在原地等待消息。可是出人意料,此人竟然一去不迴,這下,這些平時在外界德高望重的前輩紛紛坐不住了,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他們自己就首先起了內訌。文字中又寫:“第兩百三十一日,黃道友依然未歸……其餘原地坐等之人紛紛焦急不已,眾說紛紜……有人臆想此人背信棄義……已經返迴,也有人說,此人遇見阻礙……”

    看到這裏,思奕不可思議的抬抬眉毛,這前輩果然是前輩,能在此待上兩百餘日,真讓自己汗顏。接著往下讀,上麵繼續寫道:“第兩百四十日,遠方有人影返迴……眾人皆喜……不想,返迴的並非黃道友……卻是一位大人物……”寫道這裏,筆跡直接變成了一條直線,劃過了竹麵,顯然是遇見了什麽變故。

    “大人物?”思奕心中一直惴惴不安,這一段文字記述的簡直是讓人嘖嘖稱奇,這裏兇險非常,世人畏懼,如何能遇見什麽大人物?這真是奇了怪了。但是驚奇的還在後麵。

    “果然如世人傳聞的一般……冷酷無情,嚴厲苛刻……吾等雖然奮力抵抗……最終還是身死……彌留之際,蔣道友用精血化種之術……掩蓋行跡,望後來者以吾等為鑒……莫要前行……切記,切記……”最後留下的都是淡淡的黑色水漬,看來是身死前滴下的血跡,被風幹了。

    現在留給思奕的,很明顯,兩個問題,一個是這樹下留下了什麽,難怪這棵樹這麽古怪,原來是用“精血化種”之術創造的,確實不同於一般樹木,無水無光都能生長,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樹下這“蔣道友”是為了掩蓋什麽,而自己到底要不要嚐試著挖出來,萬一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那自己現在這凡人之身就真的捅馬蜂窩了。

    還有一點,這位神秘的大人物是誰?為什麽莫名其妙的要和這些人開打,而自己在往前去,會不會也被那位“大人物”所殺,和腳下這些遺骸一樣。

    思前想後,思奕最終還是一咬牙,還是將樹下的東西找出來,不管是好是壞。退一萬步來說,再壞,還能壞的過現在這個等死的狀況?於是一丟包裹,就奮力在樹下扒騰起黃土來,不管是什麽,總好過現在。

    不出所料,樹根下是中空的,扒幾下,焦土就送動了,兩隻手立刻加快了速度,最後,在土中,找到了一個木匣。木匣是“火山炎木”製成,價值不菲,這估計是現在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東西了。並沒有什麽機關,看來是掩埋的匆忙,直接打開蓋子,裏麵裝的竟然是一個羅盤。

    思奕奇怪的拿在手裏,看過幾下,就知道其中關鍵,這羅盤不同於尋常,中間的指針,根本就不指方向,而且上麵刻的篆體文字也是拗口不已,不過不管怎麽轉,這指針始終指明自己背後一個方向。這是何意?示意自己往那裏走?不是說沒有找到出路嗎?怎麽還要自己往那裏走?

    帶著這一連串的疑問,思奕站起身來,毫不猶豫的撿起包裹,拿起地上的斷劍,在樹上艱難的刻下:“萬萬裏茫茫荒草原,地下千隻青蟄幫續命”的兩行字以後,就順著羅盤指明的方向,橫穿過大大小小的戰場坑洞,走向了遠方。為什麽這麽快就做出了決斷?因為原因很明顯,現在這個狀況,不照著這個方向走,還能怎樣。思奕的嘴角一陣苦笑。

    時間就這樣慢慢的流淌,或許在這裏根本就不會有時間概念,就這樣順著羅盤的方向步行,在吃掉第五百三十一隻青蟄以後,思奕終於走出了這一片荒草原。

    當腳下的荒草全都消失以後,思奕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眼前,是一片更加艱難的旅途,荒草消失不見以後,取而代之的卻是無盡的火山,吞吐不定的熔岩發出隆隆巨響,天空在這裏變的更加灰暗,支離破碎的大地中,黃燦燦的岩漿流淌在勾縫裏。鼻孔中充滿了各種硫磺味,刺激的思奕一陣陣惡心,溫度也終於有了變化,變的如同酷暑般炎熱,這?才是兩極之地的真麵目嗎?

    思奕吃驚的看著眼前,荒草原如果說是好過,這片火山群又如何?憑借著感覺就知道,這裏到處充滿危險,稍有不慎,就將有性命之危。

    羅盤上的指針還是一如既往的指明一個方向,思奕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枯樹枝拐杖,小心翼翼的踏入進去,看向了遠方,然後又迴首看看身後的荒草原,堅定的神色再次浮現,不能就這麽放棄,要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一步一小心的邁出了步伐,時不時的用樹枝捅捅地麵,生怕會有變故,在這片震耳欲聾的火山脈中,倒是不缺乏生命的痕跡,四處散落的皚皚白骨,告訴自己,這裏,將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看著眼前一個巨大的頭生雙角的獸骨靜靜躺在地上,思奕的眼睛眯了眯。然後更加小心的順著山腳前行,這裏燥熱的空氣,充斥著淡淡的血型殺戮味,隨時都有可能變成蠻荒野獸的腹中物。

    在一塊巨石下,思奕小心的坐下休息,喘著粗氣。忽然一滴水珠落在了臉上,思奕奇怪的摸了摸,用鼻子一嗅,然後用充滿絕望的眼神看向了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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