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你多吃點兒。”


    李瑁失而複得,心裏高興的無以複加。雖然他的模樣並不比楊玉環好多少,卻是喜笑顏開。可是,他知道,這壽王俯中有多少父王的眼線,隻怕楊玉環的突然複活已是傳入了那個人耳中,他……又要再次得而複失嗎?


    想到這裏,李瑁便再也笑不出來。


    楊玉環味同嚼蠟。


    她與林恪算了天、算了地,卻獨獨沒有算透人心。人,當真是這世間變數最大、最難猜透的。


    無心再看李瑁的笑顏,楊玉環將手中的筷子放了下來,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輕聲說道:“夫君,玉環累了。”


    李瑁一聽,將心裏方才那一閃而逝的念頭收迴,然後笑道:“那玉環就快快休息吧。”語閉,咳嗽兩聲,烏青著眼圈走了出去,留下六名婢女伺候左右。


    楊玉環也沒有力氣再去管那些婢女,隻是光著腳身上穿著慘白的衣躺在床上,便立刻有人為她蓋上了被子,放進一暖爐。


    她的手冰冷,心冰冷。


    重新閉上眼,晃動的卻是一張張猙獰的顏,唯有一個挺拔的身姿佇立在其中,不退不進。


    她想伸手捉住,卻身無力。


    一聲尖叫坐起,卻已是斜陽若影,屋內空無一人。她抱起了雙膝,沒有淚,心卻在滴血。


    終究……終究是逃不開這命中注定啊!


    忽然,有一股風竄入,她沒有動,她知道是誰。


    林恪化出人形上前一把擁住了她,竟是淚流滿麵,灰色的衣上有血跡斑斑。


    她一驚,剛想要說話卻被對方堵住了唇。


    像是有火焰從肌膚相觸的地方傳遍身,楊玉環迴·吻住那個人,雙手死死的紮在他脖間。


    一路下滑,冰冷的手指撫·摸了每一寸肌膚,輕易的撩起戰栗的快·感。


    他喘著粗氣,眼睛微微睜開,便看到眼前少女纖長的睫毛在抖動,像是一雙絕美的黑色蝴蝶,撲閃出另人心醉的舞蹈。


    他褪下了她的衣·衫,肌膚如凝脂般光滑,暴·露在有些冰冷的空氣中,密密麻麻起了一層小小的疙瘩。


    不過很快,那白皙的肌膚上便浮起了一層紅暈,淡淡的粉色如同處·子最純潔的血。


    “玉環……”一聲呢喃溢出,就像一捧水突然點燃了幹枯已久的河床,排山倒海的情·欲將二人淹沒。


    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謾贏得青樓,薄幸名存。


    此去何時見也?


    襟袖上、空惹啼痕。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寅時,楊玉環從睡夢中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身側,空無一人。


    觸手,一塊溫潤的碧玉牌。


    她輕輕握住,然後滿麵微笑,心裏有著淡淡的溫暖在蔓延、流淌。


    她知道,從此以後他都會陪伴在她身邊,無論滄海桑田,還是鬥轉星移,他們再也不會分開。


    隻是,這一次,楊玉環膽戰心驚的等待卻沒有等到那命定的聖旨,等來的卻是一紙休書,來自李瑁的休書。


    她愕然,看著李瑁躲閃的眼神終於明白了他為何衣不解帶的日夜守護!


    “哈哈哈!”仰天大笑,楊玉環指著李瑁的鼻尖罵道:“好一個深情不壽的壽王啊!居然為了一己之私把自己的王妃當做可以隨意買賣的物品!說吧,皇上給了你什麽好處?!”


    李瑁麵無表情,眼眸深處的決絕讓人心灰意懶,竟是堂而皇之道:“好處當然很多,豈是你一介婦人能明白的?”言語中居然充滿了深深的鄙夷。


    楊玉環一愣,對方這樣明顯的前後差異讓她有些害怕。


    再一想到那後宮中的種種勾心鬥角,她不由的有些發抖。


    李瑁揚起唇角,“你應該慶幸。自從母妃仙逝後,本王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如何能重新奪取父皇的寵愛,本王定會不遺餘力。況且……將你獻給父王,父王一定會對我心存愧疚,說不定那太子之位……哈哈哈!”說到最後,李瑁似乎已看到了自己坐上皇位的樣子,竟是桀驁的放肆大笑!


    這樣的李瑁……讓楊玉環怒火中燒!


    “混賬!”楊玉環揚起手便要抽去!


    李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將她狠狠推倒在地,瞪眼罵道:“楊玉環!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不過是一介女流,不過是權利之爭下的一顆棋子罷了!蜉蝣還想撼動大樹不成?!”


    “嗬嗬……”楊玉環倒在地上低頭冷笑。


    李瑁同樣冷哼一聲,一甩手憤然離開,走到門口,對著府內的士兵重重吩咐道:“看緊了!不能有任何差池!”


    “遵命!”


    而在屋內,碧色玉牌突然放出一陣綠霧,楊玉環一看,雙手合十,竟是緊緊將那玉牌攥在手心,急切道:“林恪,不要!”


    “玉環,你放開我!讓我去殺了那個卑鄙小人!”林恪的聲音從她手中響起。


    楊玉環卻是瞪著眼咬牙道:“他現在死不得!”


    “為何?!”林恪不解。


    “他……”楊玉環冷笑,天真無邪的黑瞳裏蒙上了一層陰影,“我要看著他作繭自縛!”


    又過了六日,三頂花車停在了壽王俯。


    車上坐著宮中小官兩三人、婢女三四人、姑姑四五人,人人手中懷抱著錦盒與綾羅綢緞。


    李瑁知道,這是接楊玉環的車。


    這六日內,他將楊玉環的屋子重兵把守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更是每日強行看著她用膳,將所有利器部收迴,連一根針都找不到,為的就是這一日。


    這用她來交換榮華富貴的一日。


    不成功便成仁!


    李瑁握緊了雙拳。


    他韜光養晦了這麽久,靜靜蟄伏,便是等著有一日破土而出!而母妃的死亡……卻是將這一日提前了許多,所以他不得不將計就計,而楊玉環……


    一想到那個芙蓉如麵的少女,他的心便疼了一下。


    說舍得那是在騙人,可是……生在皇家,為了皇位,他不得不無所不用其極、不擇手段!


    一想到這裏,心裏便定了定。


    李瑁親手將宮中的人迎入楊玉環屋中,卻在推開門的瞬間愣住了。


    少女一襲大紅色裙裾鋪展了半個陰暗的屋子,白皙的肌膚在浮灰點點的空氣中如高山雪蓮,那嬌嗔的眸子中倒影出滿天浮雲星光,眉間粉色花鈿硬生生將所有美景都失了顏色。


    楊玉環抬起頭,嫣然巧笑,道:“玉環見過各位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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