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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忠拿著陸家貴女的信,慢慢揣度。


    自己的字是伯陽。另一個伯言,必然是她的兄長陸遜。她信中的叔父想必就是她那瘸腿的叔叔陸績。


    在東吳,既然有掛文職食稅賦的分封武將,自然也有領將軍銜的實權太守!


    掛軍銜的文官士大夫,是赤壁之戰後,倒向孫權的重要力量。


    其中陸績就以鬱林太守的身份,加偏將軍。


    孫權對這一批新晉軍閥十分的看重,很快就給了陸績實打實的兩千兵馬。


    這樣一來,陸績這個文人太守,就成了江東軍中數得著的一方豪強。


    要知道前幾年打赤壁之戰,孫權求爺爺告奶奶,才給周瑜湊了三萬人。


    不過陸家的情況十分特殊,陸績的兄長陸儁,現在朝廷中擔任郎中,還在服侍名義上的漢天子獻帝。


    陸績雖然名聲顯赫,可惜卻是個瘸子。


    再加上他的父親陸康死的不明不白,和孫家實在說不上融洽。


    這樣一來,年青有為的侄子陸遜,就成了江東陸家實際上的掌權人。


    陸績本人是名列後世二十四孝的大孝子,平日裏孝敬寡母,親昵家人,過著恬然安樂的生活。


    從陸家貴女的信中看,為了防備可能要出現的亂象,還千裏迢迢奔走,把散在各處的親族聚斂起來,帶迴相對安穩的吳郡。


    相反,陸遜雖然在後世小說中是書生形象,但實際上卻雄心勃勃,長於進取。


    陸家這個陸遜主外,陸績主內的格局,可謂是天作之合。


    如今就連主內的陸績,都知道“青徐將有事”,那這封信中透漏的出來的信息就值得思索了。


    這數月的經曆,讓馬忠越來越深信一個觀點,這樣的大亂世,真正的蠢人是活不下去的,不要小看了任何一個。


    就連陸績都能看到,一旦“青徐事若壞”,會稽將會糜爛,那其他人會看不到麽?


    孫仲謀又是怎麽想的?


    雖然曆史已經向馬忠證明,賀齊是忠的。


    但,張遼威震逍遙津之後,孫權後路被斷,狼狽的像一條狗一樣。孤身躍馬小師橋,結果抬頭就看見橋這邊陳列的三千大軍,主帥偏偏就是賀齊!


    那麽問題來了,孫權怎麽會後路被斷,被逼到了這樣的絕境?


    這樣一來,之前潘璋瘋狂的追殺徐盛宋謙的潰兵,又有了更多的內涵。


    太多曆史的轉折,可能隻是因為一個恰到好處的誤會。


    兩邊下注的會稽人,腦子裏會是怎麽想的?


    自己的命,馬忠可不敢賭。


    從信上來看,那個聰慧狡黠的女子也試圖讓陸遜幫忙,阻止自己的介入,但是陸遜探聽到的幕後博弈,卻讓她隻能歎息奈何奈何。


    馬忠向魯肅辭行時,那個黑瘦結實,卻目光炯炯有神的男子,隻是安靜的打量自己。


    馬忠當時沒放在心中,現在想想卻冷汗遍體。


    陸家貴女一句“魯橫江催兄上任,孫江東亦矚目焉”,實在透漏了太多馬忠這種棋子,看不到的東西。


    並不像所有人想的那樣,老好人魯肅是迫於無奈,勉強答應潘璋。


    魯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積極地,主動的,甚至富有攻擊性的!


    然而自己去潘璋軍中擔任軍司馬這樣一件小事,就連孫權都有所關注,這背後的問題實在太多太多了。


    馬忠想著,心情大壞,一股無名火從心頭竄起,隨手就給了王厲害一馬鞭,打得王厲害大唿小叫。


    眾人見了都哈哈笑。


    倒是一向魯莽的丁奉,這會兒又發神經一樣細膩起來,湊過來問道,“大哥,怎麽了?”


    對於丁奉這種搖骰子一樣,隨機魯莽和細膩的性格,馬忠已經見怪不怪了。


    在見過多次丁奉癲狂而神經質的舉動後,馬忠也懶得探究這種性格的成因。


    馬忠還不打算把剛才的心思宣之於口,隻敷衍道,“狗賊自作聰明,顯些誤了我大事!”


    丁奉果然不靠譜的又粗疏起來,他晃了晃手中大矛,一臉嘲諷的看著王厲害,“這賤皮子就是欠揍。”


    馬忠看著嘻嘻哈哈的眾人,努力收斂了自己的壞心情。


    想那些還太遠。


    如今最重要的是,把手捏在虎狼潘璋的喉嚨上。


    之後的路非常順當,幾人刻意躲著村鎮,倒也沒遇到零散的亂軍騷擾。


    馬忠心情十分的複雜。


    按後世的話,自己好歹也是一個團級政委。


    現在簡直和帶了兄弟跑路的通緝犯一樣。


    這徐盛光環到底是多可憎,這潘璋後台到底是多渺小啊……


    馬忠心中此起彼伏。


    其他諸人對現在的安穩十分滿足。


    侯慶把這都歸功於自己披三重甲在前開路,震懾了宵小。


    即便丁奉對此嗤之以鼻,侯慶對他的三重甲理論越發迷信起來。


    “我老侯有這三重甲在身,不敢說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起碼千八百的賊人在,也任我橫行!”


    侯慶一路跟他的兩個手下吹噓,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自信心也開始極度膨脹。


    按照馬忠的估計,等侯慶迴了徐盛軍,以他的地位和愚昧,弄出個拜三重甲的邪教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有一點馬忠不得不承認。


    像侯慶這樣的蠻力十足,又耐力超長的家夥,如果真有厚甲在身,戰場上和大將捉單放對或許難說,但是混戰中對那些普通兵卒簡直就是碾壓打擊啊!


    有這樣的坦,呃,有這樣的猛士,絕對是軍中的定海神針。


    馬忠的腿傷不好,仍舊堅持每日騎馬。


    沒有馬鐙的支撐,和分擔力道,在山路穿梭時,馬忠幾乎一個白天都要夾緊馬腹。


    下馬的時候,因為腿已僵硬,都是直接往下一栽,由丁奉小心扶持下來。


    隨著傷口一次次迸裂,腿傷不可避免的化膿了。


    王厲害倒是出主意讓馬忠偏坐,由他一路扶著。


    不過馬忠拒絕了,要想好好活下去,不能總靠別人扶著。


    看著馬忠臉色平靜,任腿上傷口淋漓,仍然堅持每天練馬,侯慶等人也忍不住有些佩服。


    可惜意誌終究不是治傷的藥,幾日堅持下來,本要身體康複的馬忠漸漸又帶了幾分病容。


    好在建昌就在眼前,前日就陸續見到山林中,有三三倆倆的難民,扶老攜幼的奔走。


    想想潘璋正是為平亂而來,幾人心中踏實了幾分。


    不管前麵是龍潭虎穴,起碼看樣子是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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