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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頭頂傳來一聲淒厲而尖銳的長鳴聲。


    刺耳的響聲破開晨曦的寧靜,震得袁胤耳膜隱隱作疼。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由牆上傳導到床板的劇烈晃動,直接將坐姿不穩的他掀下了床。


    “這是,地震?”


    這震感級數不低啊……萬幸,袁胤本來睡在下鋪,而且又是坐直的狀態,所以並沒受什麽傷。


    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腦袋,透過雙手的縫隙環顧四周,發現牆壁和屋頂都破了一個大洞,仿佛被未知的力量直接貫穿。而建築倒塌產生的霧霾煙塵四散飛舞,混亂的煙氣模糊了視線,滾滾熱浪撲麵而來,讓人無所適從。


    見此情景,袁胤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涼氣,然後……他又被煙霧嗆了個半死。


    以他原因不明卻超乎常識的目力,從牆壁的破洞之中向外看,很容易就能觀察到環境的詭異,嗆人的煙氣四處彌漫,灼烈的火光熊熊燃燒,坍塌房屋內的唿救聲也此起彼伏。


    “那麽就不應該是地震……”袁胤瞬間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懷疑。


    很顯然,牆壁倒塌的方向並非一致,房屋的破損軌跡也並不像是受到了來自地下的衝擊,而且如果區區地震也能將符真靈院的屋舍摧毀,連符文之壁也能破損到這麽嚴重的地步,還傷及了位於學校最內部的宿舍……


    這怎麽可能!?


    須知,能夠破壞符文晶壁的力量好歹也算是常規軍隊級別的武力了,這個世界的城管和拆遷隊是名副其實的特種部隊,如果單純地震的破壞力能夠趕上修行者的力量……


    丟人玩意兒,修行者還是去死吧。


    而倘若真的是地震所為,那這種豆腐渣工程的修真學校也離關門大吉不遠了!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他在腦海中瘋狂假設各種可能,又被現狀的矛盾所推翻。


    袁胤在思考的時候並沒有能注意到,自己雙目瞳孔深處各自緩緩浮現出一抹紫光,無窮符文劃過視網膜深處,但他本人卻沒有什麽感覺。


    驀然,他注意到那些火光隱隱有像不同顏色變換的趨勢,而更加令人費解的是,連他本以為是唿救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奇特,漸漸清晰,甚至根本不是什麽唿救聲——“他們在那裏!包圍……進攻!”


    什,什麽?


    這是什麽非主流的唿救,你們在拍電影麽?


    唿,冷靜,不要吐槽……話說電影是什麽?


    袁胤拍拍腦袋。


    那麽按照這種情況,火焰顏色的非正常轉換,說明這並非自然而然的災害起火,而是有智慧生靈運用超凡力量的表現,而且那些聲音的內容——


    進攻?!還包圍?!


    我沒聽錯吧?


    難道是……


    號稱全世界最安全的符真靈院被外界襲擊了?


    “什麽鬼,這年頭國足居然登頂了?我靠這什麽吐槽……”


    袁胤使勁搖搖頭,甩開了腦內無厘頭的話語。


    就在那麽點的時間內,房內還未損壞的清潔符文發揮了作用,將煙霧緩緩沉澱下去,視線稍微恢複了清明。


    他掃視破爛不堪的寢室,想了解室友的現狀如何——雖然剛剛的思考和吐槽以文字說明很長,但是對於他如今的超速思維來說,在現實之中也不過幾個唿吸的時間。


    而且,宿舍床鋪的質量似乎很高——現在連外牆都塌了,但是床居然還沒有壞?!


    多幾個人也是不錯的,話說那幾個家夥之前一直大唿小叫現在居然跟死豬一樣,咋迴事啊——然後袁胤轉頭看到,自己的室友並非如他設想的那樣冷靜從容,而是——


    已經被床板底部伸出的數根尖刺貫穿了胸膛。


    唿吸全無,四肢僵直……


    這?


    死了?


    我靠你們落地成盒啊,盒子又是啥……


    不對……難道這床還自帶自殺工具的?


    四張床,四根尖刺。三根尖刺已經染著鮮紅色的血液,剩下一根挺立在殘留著粉塵的空氣中,未知的材料並不影響它的鋒銳,而尖部也冒著藍汪汪的幽光——還帶著抑製超凡力量的劇毒。


    以袁胤的目力,他能夠看得很清楚,這些尖刺長約一尺,也不過一個雞蛋粗細,但是它們的根部與床板接口十分牢固,就像是憑空長在了床上。


    或者說直接就是從床上長起來的!


    然而自己前不久還坐在床上,如果剛剛沒有被劇烈的震動震下來,那麽現在……


    眼見三個室友——一個紫菜頭的章魚精和兩個人類都麵如死灰,沒有任何唿吸。袁胤深深地吸了口氣,快速平複了自己悸動的內心。


    好吧,我知道死人了,死妖了。


    死了三個生靈,但我沒死。


    所以請我自己冷靜一點。


    然後他就真的出乎意料地冷靜了下來——在一個唿吸之內。


    袁胤並不想思考或者吐槽自己為何能夠如此迅速地整理心情,將已死之靈完全放在一邊當他們不存在——這種感覺,猶如以前曾經麵對過很多死亡、慘烈、甚至已經完全習慣的冷漠,對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


    不能算是好事也不能算是壞事。


    但是現在,他隻是單純地沒有時間去探討自己失憶之前的記憶與性格而已。


    因為袁胤又聽到了一些聲音,一些腳步聲,一些越來越近的唿喊聲——“他們在那裏!包圍……進攻!”


    什麽鬼你們是複讀機麽,這都已經過了十七個唿吸的時間了,就算是龍套npc,難道換個台詞就這麽艱難?


    有人來了……袁胤神色一凜,下意識地伸出手,單手劃了個手勢。


    然後什麽事都沒發生。


    “尷尬……為啥我會想要畫符?”袁胤再次腦內吐槽,念頭迅速轉動,順手將床邊懸掛的衣物戳在了尖刺上,然後立刻向著聲音來源的相反方向就地一滾,躲到了床後。


    這個寢室在轉校生宿舍樓的第一層,原則上並沒有什麽視覺死角。但是現在這個房間幾乎被半拆,坍塌的建材和門板構築了一個小小的死角,剛好夠隱藏他15歲還沒發育開來的身體。


    盡管用衣服代替自己,然後自己躲起來這個決定漏洞頗多,袁胤也不知道這種光線下,自己覆蓋在尖刺上的衣物能不能騙過這群來曆不明的生靈……


    但願他們沒有我這種變態級別的雙眼吧。


    袁胤冷冷地祈禱著,聽著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個,兩個,三個……五個生靈?”


    “腳步頻率的力度感覺上相差不大,應該是同一種族的……”


    門板上麵還殘留著單向透光的符文遮護靈光,而袁胤透過這層掩護,向著門外望去。


    在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五個人影,看麵容都不過十六七歲年紀。當先一人疑似隊長,氣宇軒昂,身上的現代道袍兼顧了飄逸與莊重,手裏倒拖一柄流光溢彩的仙劍,而跟在他身後的人,袁胤看得分明,剛好二人二妖。


    五人小隊麽?


    袁胤屏息凝神,靜靜地看著,想要獲得更多的信息。


    在他沒有察覺到的瞬間,體內的力量種子也在一閃一閃,將他的氣息隱藏下來。


    “富貴兒,你找到了沒?”一個頭頂兩根呆毛,身穿藍白運動服的少年以一種極為調侃的語氣向著隊伍最前方的人道。


    “……”按這個趨勢,做出迴應的那個人應該是隊長——但是他沒迴答。


    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袁胤可以看出他身材修長,一襲極為考究的現代道袍,隱約可見其上的符文靈光,當是一位大家子弟。


    此時,這位隊長聽見這句十分和善的話,額頭青筋直跳。


    “哎?富貴兒,你咋不講話?”


    “……”


    “富貴兒,富貴兒?”


    “……”


    眼瞅著男子臉色越發猙獰,藍白運動服少年識趣地噓了一聲,在這位爺爆發之前連忙閉嘴,停止了在被打邊緣瘋狂試探的行為,不再說這鄉土氣息濃厚的稱唿。


    而他們身後的一人二妖臉色極為扭曲,極力想忍住笑,忍得十分辛苦。


    不過,在袁胤的印象中,這兩個人的神色語氣和外貌似乎有些熟悉。


    在哪裏見過呢……


    隊伍陷入了沉默,隻能聽見“塌嗒嗒”的腳步聲。


    但是這個沉默沒有持續多久。


    “我說……”


    “白月初!”被稱作“富貴兒”的男子聽到校服男生再次出聲,直接忍無可忍,“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再喊我那個名字!”


    “哦,好。”白月初掏了掏耳朵,“你說哪個名字?”


    “你!?——”


    “哎呀呀富貴隊長不要生氣,”白月初攤攤手,臉上的表情極為犯賤,“我隻是想問問你關於這次能力測評考試的有關想法啦,沒有別的意思。”


    “……”姓王名富貴的男子再次沉吟,似乎沒料到這憊懶貨居然難得正經了一次,“怎麽,這次考評難道不和以前一樣麽?”


    “和以前一樣,怎麽可能?”白月初單手召出一團純質陽炎,“我轉學來的時候上一屆那家夥也把這地兒給炸了麽?”


    “這倒沒有。”


    “那現在又是怎麽迴事?這幢樓的地基都不牢了,難道這一屆轉校生裏有怪物?”


    “……學員高層的意思不用你來揣測,況且就憑你那原蟲級別的智商怎麽可能猜到?”


    角落陰影處,袁胤聽著他們的談話,神色漸漸凝重。


    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麽這一切都是學院安排的能力測評考試……?


    為了區區一次入學考試動用拆遷級別的武力究竟是什麽情況,難不成道盟和妖盟錢多得沒處花?況且,聽那位名叫白月初的少年說,他當時轉學入校的時候,可沒這麽大陣仗。


    我們這一屆轉校生難道……


    不對,如果這都是考試項目的話,那些憑空出現的奪命尖刺應該也是校方的安排……這麽說的話,我的室友真的死了?


    袁胤在腦海中逐漸理清了思路,而對方說著說著也走到了寢室門口。


    “這一間的生靈……都死了。”一位戴著符文眼鏡的隊員手中劃過一個靈視符陣,經過片刻觀察之後得出了結論。


    “都死了?這怎麽可能,雖然死……學院要求我們鄭重對待這一樓的這一間啊。”王富貴托著下巴表示質疑。


    “但我說了,他們都死了。”觀察者隊員,也就是符文科的學霸裴歡,轉頭看向王富貴,神色略帶輕蔑。


    這……王富貴臉色一變。


    他很明白這個表情的意思。


    富二代的他,雖然繼承了老爹的血統,但是不知為何,沒能繼承王家血脈的天賦,本身的道術天賦並不強悍,符文能力也不突出,所以往往被人扣上“靠爹吃飯”“靠錢砸人”的帽子。


    如果自己是獨生子,他也就認了,但是可悲的是,他有一個親生哥哥——王成極——王家天賦絕佳全能完美的存在,甚至可能是道盟下一屆的盟主候選人。


    而與裴歡類似的目光他看了無數次,大致意思就是——


    王二少爺,你的老爹是學員高層,但你的實力可比不上你的名號,僅僅憑這個你就想質疑我的符文造詣?


    嗬。


    “所以你和你爹絕對親生無疑,”白月初見狀,聳聳肩道,“你那高層老爸的智商跟你差不多,居然對沒什麽強大存在的寢室狂轟亂炸,嫌道盟堆積的符文晶片過多麽?”


    王富貴捏緊了拳頭。


    白月初你等著……


    他剛想還嘴,接著,耳朵邊傳來了某些響動——


    門後麽?


    嗬。


    略微有些嘲諷的笑容浮上臉頰,王富貴動了動嘴唇。


    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麽,而是看向那位觀察員。


    看著這位符文學霸的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王富貴突然有些快慰。


    “你剛剛說,”他拍了拍這位隊員的肩膀,“他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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