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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那迷惘而因此警惕的少年——袁胤,符文空間內的審問最終還是不了了之。即使塗山榕榕用了很多手段,她最終還是絕望地發現,她什麽都問不出來。


    鑒於此,她理所當然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個孩子所承受的傷害,可能比之前所有的受害者或者犯罪者都要嚴重。


    無論是身世的記憶還是日常生活的記憶,袁胤都一概不知,似乎這些已經被神秘力量抹去。除了自己的姓名以外,他根本記不得任何東西。


    隊員們麵麵相覷,原本被大夥兒寄予厚望的受害者居然提供不了任何信息,這?


    突然——


    嗡~


    塗山榕榕感覺身側衣袋中,有什麽東西在輕輕震動。


    她愣了一愣,喜上眉梢,伸手掏出一張手掌大小的透明薄卡片。


    這張卡片正在不斷地震動,表麵上也隨之緩緩流過一條條淡藍色的符文數據,頗為夢幻——這是符機,而那些淡藍色的數據,則是它接收到重要訊息時發出的訊號。


    這種裝置被譽為是符文科技之集大成,小巧輕便,不易損壞,通訊及時,據說其靈感來自於傲來國三少爺的一次神遊,“類似於,嗯,手機,咳,要不咱改個名字?”——


    然後它的名字就被草率地決定了下來,由塗山古元代為製作並普及,內置的符文結晶可用天地元氣作為能源,對超遠距離即時通訊起到了極大幫助。


    曆時百年沿革,由當時隻能高層用得起、而且也有板磚大小的身材,轉變為普通人也能享用、不過卡片大小的外貌。


    “這是……總部發來的調查文件,我們看看這小子究竟是什麽身份……嗯?”


    塗山榕榕看了看上麵發來的信息,原本喜悅的心情變得極為惡劣。


    隊員們看道隊長憤怒的臉色,麵麵相覷,不知道出了什麽紕漏。


    榕榕長歎一聲,將短訊的信息用符機分享給了各個隊員。


    信息很簡單:確定孤兒。


    在信息的下方下麵還有一些小字作為內容解讀,以及……廣告。


    “靈社部那群……到底在幹什麽?!”榕榕退步到座椅前,無力地癱在座位上,扶額長歎。


    靈社部,全名圈內世界兩族生靈共同存續和社會保障部,道盟和妖盟共同成立的部門,由超然世外的傲來國組建監察團負責監督,而部門本身的職責是總理世界範圍內的生靈數量和來曆,每五年進行靈口普查,並且將之歸檔。


    然而這種世界性的機構,卻明確指認出袁胤隻是一個孤兒而已。


    無依無靠,無親無故。


    “孤兒,嗬嗬……那誰會給他取這個名字?”塗山榕榕抓了抓發絲,使勁捏了捏符機,她現在十分肯定那群辦事員已經是屍位素餐的狀態了——而若非現在的辦公早就進入了“無紙化”的虛符時代,她遲早會將這種扯淡的報告摔在上司的臉上。


    “隊長,那現在……?”修士楊燁遲疑道。


    受害者沒有提供任何可用訊息,總部的報告又毫無建樹,現場勘查也沒有結果——這對於刑偵來說,幾乎是無解的迷題。


    塗山榕榕咬了咬牙:“先迴去。”


    對於世界的現實來說,刑偵並不是推理遊戲,沒有哪個作案者會像貓族所出版的小說那樣,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看戲——順道一提,他們作為妖族之內文采普遍較好的種族,其文學造詣早已得到了人妖兩大種族的承認。


    ……扯遠了,不過就算是再擅長推理遊戲生靈,也明白——刑偵這個行業在這些年裏已經有所發展,而塗山榕榕作為其中的佼佼者,當然明白在沒有絲毫可用線索的情況下,除了迴到總部進行案情還原,然後再大海撈針般的取證,這兩種辦法以外,再也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除非請動祖奶奶用時光之力,或者預言……”


    榕榕咬了咬手指,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高高在上的塗山當家,是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出手的。


    在各個隊員和榕榕看不見的視覺範圍裏,少年袁胤在狹小的空間壁障中默默地移動了身子,以期讓自己躺得更為舒服一點。


    他半睜著眼,看著空間外不斷流過的符文數據,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彩。


    思考符文的意義,而後有那麽一瞬間,他身上的氣質變成了那種大師級別淵停嶽峙的偉岸風貌,但那破爛的衣衫,還有眼中的迷茫,卻給他的形象減了不少印象分。


    雖然專案組的成員是精英,不會讓受害者長時間地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但當他們轉過頭去,少年又恢複最初的形象——弱小,無助,如同一隻還未誕生靈智的妖族小鹿。


    塗山榕榕坐在中央位置,托著腮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夜幕已深,路上行走的生靈漸漸減少。


    而不知何時,傾盆的大雨已然停下,月光從雲層之中照下。


    十多道流光溢彩的警備符文鳴著警笛,迎著月光,向著天邊飛去。


    ……


    ……


    第二天,一道小巧的神行符從懿城警備所出發,經過萬界交流中樞,向著元天境邊境的唯一真域疾馳而去。


    符中空間隻有兩個人,或者說,一人和一妖。


    塗山榕榕一身鵝黃綢衫,看著空間壁障上緩慢流淌的淡藍波紋——那是由於空間挪移而產生的不穩定的小型空間裂縫——幽幽地歎了口氣。


    空間的另一邊,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墨色運動服的袁胤看著外界的風景,默默發呆。


    他已被榕榕告知將被帶往“唯一真域”,對自己的失憶情況和身份進行複查——雖然袁胤不知道這個行為是塗山榕榕擅自主張,所以並不在警備部的備案之中,若是被上級發現了的話,即使是塗山榕榕葉免不了交上一份報告,但他的心裏依舊有些忐忑。


    然而,到底是忐忑自己將來的命運,還是忐忑即將到達的目的地?


    即便太陽已經升起,外界景色依舊模糊不清,還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向後退去。


    而袁胤的神色之中依舊是迷茫,雖然自身已經失去了記憶,但他依舊能記起腦海裏那些無窮的知識,以及有些模糊了的口頭禪——僅此而已。


    憑借這些,超乎尋常的思維程度讓他很容易感受到自己的不平凡。


    但可能是與生俱來的本能阻止了自己的行為,在之前被塗山榕榕問話的時候,他並不想透露自己的信息。


    “人生如戲……是這麽說的吧。”


    袁胤決定暫時好好看戲。


    反正,目前大概沒什麽危險吧。


    一人一妖盡皆默然無言,看著外界平原上逐漸露出地平線的宏偉法陣,還有法陣下的綿延的建築群,臉上表情震撼莫名,不由得感歎這個曠世奇觀。


    榕榕的神色還比較正常,畢竟她入職之前,曾經是這裏的學生,而袁胤的神色就比她震驚許多。


    “這是……梵蒂岡麽?”他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


    一旁,聽到這話,塗山榕榕翠色的眉毛挑了一挑,沒有作聲。


    若想要明白唯一真域的由來,就不得不闡述那個現實——人妖和諧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即使到了現在,總有些許地方依舊保留著落後的偏見,但無論如何,隨之附帶的曆史變化帶來了諸多有利的影響,足以讓有見地的生靈感到欣慰。


    比如法術的應用——


    道術和妖術都不缺乏足以改天換地的法門,而從這些大威力的術法之中脫胎而出,進一步弱化對生靈生命的破壞,極致強化並細化了對於外界環境改變的效果,便是當今符文科技體係之中四大基礎術法之一的工程術法。


    年複一年,工程術法對圈內世界的再建設提供了巨大幫助,很多在舊時代不能依靠人力建造的建築得以修繕成功,這其中包括了數量眾多的紀念碑、現代化的辦事部門和高標準的圖書館,以及一些地標性的建築。


    在工程術法大放異彩的同時,由於人類和妖類各方的克製與努力,摒棄前嫌,在世界範圍內掀起了一股改革開放的潮流,學術交流氛圍日漸濃厚,也終於在天紀2世紀初,塗山天境與中央元天境的交匯地帶由妖族人族學者自發興起了一座學術之城——真理之城。


    近一個世紀後,在天紀2世紀末,因為第一所官方標準意義上的學校符真靈院的建立,真理之城遂改名為“唯一真域”,並將城市的規模逐漸擴大到大城的標準,各類符文法陣也陸續銘刻外圍,這裏開始真正的名副其實——是一個集符文學術研究、成果應用、曆史整理等全方位研究項目的學術之界。


    各方勢力也接連成立相關的研究機構,在其中劃下駐地。這使得唯一真域盡管不屬於任何政治勢力,但在各個天境、妖盟道盟的規劃方針中都顯得愈發重要。


    也因此,唯一真域的治安可以說是九天境最優異的地方。


    而現在塗山榕榕所前往的地方,就是處在唯一真域內部的妖盟駐地——那裏有號稱“魂魄研究第一”的靈廷。


    穿過重重法陣排查,塗山榕榕以私人身份進入了這座真正意義上的“學術界”。


    神行符恍若遊魚,在偌大的界域之中,即便是執法人員也需要遵照著慢速符文的警示,減慢速度,順著那些漂浮在半空的交通標誌前行。


    一旁的袁胤已經看花了眼,他從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如此奇特而熱鬧的大街。各類建築籠罩在法陣之中看不真切,有的似乎還漂浮在空中,但外在卻顯示出諸多介紹的文字。各類法寶交通工具井然有序地飛行,除去最為常見的符文,飛劍、天衣、雲靴應有盡有。


    而行客也並非全是人族,袁胤剛剛就能看見,有隻尚未化形的貓妖被已然化形的兔妖牽著手駕馭著飛舟,從身後飛過。


    這種場景似乎十分常見,因為沒有人去刻意行注目禮,仿佛一切都如此自然。


    “人妖和諧。”袁胤喃喃自語,在自己的常識之中,這個場麵似乎有很大的實現難度。行走來往的也不像是那種鐵盒子……奇怪,什麽是鐵盒子?


    而他又想到在自己的常識裏,飛行本就應該無拘無束,為何唯一真域裏的行客都這麽井然有序地遵循著……交通規則?


    就這麽飛了小半個時辰,突然,神行符在一座散發著幻彩色澤的法陣前緩緩停下。


    法陣光芒明滅,等到閃爍起淡藍色的通行指令後,神行符才又開始緩緩啟動。


    “馬上就到內殿,你站在符邊不要走動,我過會兒就迴來。”榕榕揮手再次減慢了符文的飛行速度,轉頭叮囑了一句,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笑著輕聲安慰了一句,“沒事的,這裏很安全。”


    袁胤默默點頭,但他的心中卻浮現出了一句話——按他的常識,自己這個不受控製的行為應該說是,或者是叫,吐槽?


    還有,你站在此處不要走動,不是應該接著一句“我去給你買個橘子”麽。


    嗯……?


    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很想笑。


    ……


    ……


    符文空間和外界空間並不屬於同一緯度,所以進出符文之時,視線之中的光影會產生某些變化,這就代表了空間的不同。而塗山榕榕早已習慣了這些,對此熟視無睹,施施然走出神行符之中的小世界,再次叮囑了袁胤不要亂跑,然後就向著靈廷深處走去。


    來到一個小密室前,榕榕推開門,走了進去——她再一次經曆了熟悉的光影變化。


    密室外表看起來不過三平米大小,但塗山榕榕入眼所見之地,卻有一個城鎮方圓。長款皆有數百裏左右的內部空間,總體形狀似乎是是球形的,天頂地下都是是星空模樣,仿佛讓人置身無盡的虛空,分不清上下左右。環境之中沒有明確的光源,卻能讓人看清周遭的一切。而無數的書架漂浮在空中,一層一層堆疊往上,填滿了整個空間。


    若能在外俯視這個小世界,就能看出它猶如西瓜,書架就好似瓜子。


    這就是唯一真域之中極為有名的研究所“虛空秘藏”所在之地,而每座著名研究所內都有其獨特的天地規則,虛空秘藏的天地規則就是將它的名字用道文書寫——除了原本存在於此的事物,其他一切皆不可漂浮。


    虛空之中,有條走廊淩空漂浮,長達數十裏,直通球體空間的中央——那一座有如黃金澆鑄的書冊雕像。


    雕像旁還有一隻捧著書本的折耳狐,銀發赤瞳,嬌小玲瓏,已然化形得十分完美。


    遠遠地看到她榕榕並不打招唿,由於不能飛行,她隻能踏上浮空走廊,向著球中央走去。


    而聽到她的腳步聲,中央的銀發狐妖似乎並不意外,揮揮手就將手中的書本拂開。書冊失重般飄向書架,自主夾進書架歸檔,一切顯得井然有序。


    “楚楚,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吧?”塗山榕榕腳步不停,隔著很遠就用妖力傳音,越過數十裏的距離,傳到了塗山楚楚的耳中。


    她很清楚這位族妹的神通。


    楚楚耳朵動了一動,聲調毫無起伏,點頭道,“嗯,大姐。”


    她的聲音很低,也沒有絲毫的情緒,似乎就像一個傀儡。


    其實,若有外人在這裏,也能看出塗山楚楚體內的異常——出乎意料的是,她體內的妖力遠遠低於同形態下的狐妖平均水平,更比不上塗山榕榕。


    用人族道盟之前鬥垮的跨天境走私團夥的術語來說,就像是……a貨中的次品。


    而另一邊,榕榕將妖力貫注雙耳雙眼,才能勉強知道楚楚的反應。


    “那好,”榕榕繼續向前走著,“你說吧。”


    塗山楚楚默默點頭,手中捏了一個指訣。


    無數書架似乎在此刻被賦予了靈魂,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在空中自動聚合變換,而後匯聚成一個窗框模樣的架子,接著在空虛之處展開了一個光幕。


    而後,塗山楚楚無機質而低微的蘿莉音不再細若若蚊蚋,而是洪亮有力,在空間之中迴蕩。


    “自從黑狐隱秘在封天戰爭兩百周年紀念日上解密後,妖盟和道盟隨之向大眾放開相關資料,這其中有部分來自圈外的信息,而一位妖族學者在此基礎上深入研究魂魄與記憶後,遂得出以下結論。”塗山楚楚娓娓道來,而光幕上也顯示出了相關訊息。


    塗山榕榕聽到這句話,看著天空之中的光幕,也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


    “天紀3世紀中期,《魂靈所在》一文指出,生靈的魂魄是存放記憶的本質所在,但記憶的種類並非唯一,相較於學習得來的’知識記憶’,常識之中強調的記憶大多屬於’經曆記憶’,即包含日常生活和人際關係,以及非自然的運動記憶。”


    “黑狐所擁有的煉情道力和塗山狐妖的緣情道力同出一源,但都是針對情緒記憶以及經曆記憶產生的效果。無論哪種力量都不會犯及到生靈魂魄內的知識記憶。”


    “替換現有概念,加入大姐所說的人物要素,可以做出如下結果修正:即使袁胤因為黑狐的緣故失去了記憶,但本身的細小習慣、語言知識、各種常態和心理選擇並不會因此改變。”


    塗山榕榕一邊聽著塗山楚楚的分析,一邊踏步前行。


    這位族妹的身世怪異,但祖奶奶親口說過可以信任,想必她說的話也並非敷衍於我。


    她就這麽想著,一邊開口詢問道:“楚楚,那麽你覺得袁胤……”


    “進入唯一真域開始,他觀察過飛行道具74次,其中在飛劍上目光停留得最久,魂魄波動極為明顯;他觀察過43次建築防護法陣,左手同時刻比劃的痕跡,初步分析為上古時候未曾修正的陣法,種類未知;期間右手小指摩挲符文晶壁23次,其中有4次停下,環境監測數據表明他的魂魄波動同步增加,可斷定為正在思考……”


    “諸如此類行為,可作如下結論。”


    此時的塗山榕榕已經走到了黃金書冊雕像邊,塗山楚楚那不足一米二的嬌小身材盤坐在地,越發顯得單薄,而她原本赤色的雙目之中也已經變得湛藍,閃爍著無盡的符文數據。


    看塗山榕榕已經到了身邊,塗山楚楚伸出手,指了指光幕上的畫麵。


    榕榕看到,此時的袁胤正遵照著自己的指示,靜靜地等在符文邊上。


    而楚楚所指的,正是實時監控畫麵旁邊的結論文字。


    “結論一:該生靈個體之失憶行為確定無誤,然此人必然受過水準之上的符文製化與文化教育,思維縝密,性格陰沉,未曾知曉其隱瞞的具體原因,可排除黑狐可能。”


    榕榕聞言一窒。


    “結論二:根據資料庫編譯分析,該生靈個體的身世極為清白,但確實查找不到其生父母,而血樣、魂樣對比結果表明,其直係三代以內並無檔案,也未存有相關續緣記錄。”


    “結論三:若憑空出生之人。”


    塗山榕榕看到這個結論,眉頭已然緊皺。


    這寫資料和自己設想的一樣,袁胤曾經受過高等符文教育,說不定名字也因此而來,但查無此人……?


    思緒萬千之間,塗山楚楚毫無起伏的聲音又開始響起:


    “建議:進行相關教學,可能影響魂魄的迴複速度,並保持實時監控,避免其出現社會性的危害,同時上報塗山高層,以確定下一步對策,之後可選擇性交予道盟或妖盟或總理事會進行定奪。但其與相關涉案受害人員並不可以此做法,原因未知,結果成功偏差程度93.25%。”


    嗯?


    榕榕一愣。


    ……


    ……


    過不了多時,一道神行符從靈廷之中飛出,消失在街角的盡頭。


    虛空秘藏之中,曾經組合成巨星光幕的無數書架又雜亂無章地漂浮在半空,塗山楚楚依舊像之前那樣,銀發赤瞳,低著頭,拿著一本書。


    她的手指浸潤了晶瑩的道力,但觀其屬性,卻不像是塗山的情緒道力。


    接著,塗山楚楚用這種道力,輕輕劃掉了塗山榕榕親手書寫的報告之中,那“上報塗山”的請求,以及之後一長串的指令。


    “黑狐麽?還是袁胤?”


    她現在的聲音,卻沒有剛剛那毫無情緒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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