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慕睿悄悄挪到了楚辭身邊。


    慕睿眼見先前還一副樂嗬嗬樣子的楚辭,不過是轉了一個圈兒,迴來就變成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了,有些擔憂。


    他湊近了楚辭,悄悄拉了拉楚辭的袖子,用手指頭勾了勾楚辭的小指頭。


    這個隱秘的小動作是他們少年時期相互扶持的時候安慰對方常常做的,自從年歲漸長,並且有了各自的生活之後,他們已經很少這樣單純的親密了。


    楚辭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強笑道,“我沒事。”


    “你這模樣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慕睿皺著眉頭,忽而感覺到了一股火辣辣的視線,轉頭就和楚軒惱火的眼神對上了。


    不知緣由的,慕睿心中一緊,幹脆直接拉過楚辭的手,又親密的攬住了楚辭的肩膀,對著楚軒冷冷的挑了挑眉。


    楚軒被慕睿那十成十挑釁的眼神氣得夠嗆,這會兒恨不得衝上來將慕睿亂伸的爪子剁了。


    楚辭半點沒注意到他們兩個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這會兒心情十分複雜,有些低沉,還有一點頹廢。


    楚軒將楚辭的樣子看在眼中,心裏一陣一陣的抽疼,不過想到楚辭跟他說要好好靜一靜,暫時不要打擾他,楚軒就有些膽怯。


    將一切說開之後,楚軒總算是將壓在心頭上的一顆大石頭給去掉了,偏偏這樣又將他懸掛在了懸崖邊兒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心裏開始也跟著患得患失,不得安寧。


    慕睿眉頭皺得更緊了,若是要在楚辭和楚軒當中選一個,他肯定是選楚辭的,哪怕這幾年楚軒也拉下架子和他親近,也得了他不少好感。可惜那些同楚辭一比,又算不得什麽了。


    這會兒他這個保護者的姿態,就讓楚軒氣得牙癢癢,偏偏還沒有任何辦法。


    太皇太後的宴會已經進行了大半,她本人也變得有些興致缺缺起來,倒是那一群貴女們,美眸不停的在楚軒身上打轉,時不時還互相瞪一眼,好一個顧盼生輝。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女子都盯著楚軒,盯著那個位置的,還有不少在私底下看對了眼的小年輕們,在各自長輩的帶領下,心照不宣的攀談起來,至於接下來的進一步,大家就在以後說話了。


    壽宴就變成了一個相親宴,大多數人都是喜聞樂見。


    太皇太後一隻胳膊撐著線條優美的下巴,精致華麗的指套輕輕敲擊在茶盞上,人是麵對著戲台子上咿咿呀呀唱個不停的青衣小生,思緒卻漸漸飄遠了。


    直到一個宮女悄悄走到她身後,幾不可察的對著太皇太後說了幾句話。


    太皇太後眼睛一亮,收起下巴上的手,將身體坐直了。


    聽戲的眾人坐得都比較遠,太皇太後微微眯著眼睛,朝皇帝的位置那邊兒看了一眼。


    其實她一早打算在眾人麵前好好提一提楚軒的婚事的,奈何她話都還沒有說出口,隻是先給了幾道賜婚的懿旨,成全了求她賜婚的家族添個喜氣兒,還沒來得及就著話題往下說呢,楚軒和楚辭兩個人都不見了人影,把她給氣得。


    這會兒,倒是就隨機應變吧。


    長公主姿態優雅的打了個嗬欠,她本以為有好戲看,沒想到這戲是看上了,卻不是她想看的,有點無趣。


    幾位千裏迢迢來到京城的藩王,本以為將要有一場硬仗要打,個個小心謹慎,生怕在陰溝裏頭翻了船。誰知道他們忌憚著的那個正主,連個眼神兒都沒有施舍給他們,讓一群位高權重的王爺們個個差點氣歪了鼻子。


    南郡王世子早就已經坐不住了,這會兒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恨不得落在那高台上唱戲的青衣窈窕婀娜的腰肢上,早就把自己妹妹殷殷的期盼忘在了腦後。


    他這會兒地位已經穩固,世孫也早就給他爹生了好幾個,他爹最疼愛的一個孫子,就是他生的,所以這會兒即便沒有妹妹給他出謀劃策,他應對起來也綽綽有餘了。


    安寧還在盼望她哥給她撐腰,好煞一煞她婆婆的威風,這會兒眼珠子都盼疼了,也沒見著她哥哥來幫她個一星半點。


    樂平侯夫人不滿的瞪了一眼安寧,對安寧這個兒媳婦,她是相當的不滿意,奈何她兒子喜歡的很,還差點毀了人家姑娘的名節,樂平侯夫人這才捏著鼻子認了這門親事。


    其實對於樂平侯府,娶了南郡王府出身的女兒,算是他們占了大大的便宜,惹得那群夫人個個冒酸水兒,樂平侯夫人不是不得意。


    可是偏偏安寧心大的很,搞得她樂平侯府都要被人笑死了,麵上對她一個羨慕,那私底下卻說她兒媳婦給她兒子帶了綠帽子,能不把樂平侯夫人氣得半死?


    這個兒媳婦她卻不太能動得,隻能用婆婆的身份先壓著,家法什麽的也不敢用,否則這個精貴兒媳婦就要哭哭啼啼,明裏暗裏的埋怨她,告她的狀了。她兒子還真吃那一套!


    樂平侯夫人眼見著自己的兒子給兒媳婦捏在手心裏搓扁揉圓,心都疼了。


    這會兒見著安寧這幅做派,忍不住刺了她一句,“這是在盼什麽呢,看得這般出神?你也老大不小了,嫁到我樂平侯府這麽多年,肚子到現在也沒有動靜,改天跟我上娘娘廟拜一拜,說不得馬上就能有生孕了。”


    安寧最不耐煩樂平侯夫人催她這個,心中不屑,女人這一輩子若是隻為了懷孕生子,這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再說了,她根本就沒打算在樂平侯府困一輩子,怎麽會願意生一個孩子來困住自己呢?


    “娘,我和夫君都還年輕,孩子的事情,不急。”安寧還算低眉順眼,這個婆婆整治人的手段花樣百出,簡直讓安寧歎為觀止,她還是有些怕她的。


    樂平侯夫人聽到這話眉心一跳,恨不得一巴掌給安寧甩過去?還年輕?周圍的年輕人,哪個不是在她兒子這個年紀的時候,孩子已經滿地跑了?安寧居然有臉說他們不急?


    “你!”樂平侯夫人還想再說,可是發現這邊動靜的好幾位夫人已經豎起了耳朵,等著看好戲了,這會兒她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們自己好好想想,若是你不願意,有的是女人願意幫我兒子生!”冷冷的低聲警告了安寧一句,樂平侯夫人已經在思考身邊有沒有清白合適的丫頭,開了臉給她兒子送到房裏去了。


    楚辭消沉了多久,慕睿就陪了他多久。


    等衛詩詩抱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慕小乖過來時,慕睿已經陪著楚辭灌了好幾杯黃湯,舌頭都有些捋不直了。


    “娘,娘子……”慕睿眼花繚亂,指著衛詩詩大為驚奇,“兩個娘子,兩個,嘿嘿嘿,我,我有兩個娘子,還,還有兩個兒子……”


    衛詩詩將兒子交給身後的奶娘,拿帕子給慕睿擦臉。


    “嘿嘿嘿,兒,兒子沒了,我,我是爹!”


    “啪。”手裏剩下的半盞酒就被衛詩詩掀翻到了地上。


    慕睿瞪著衛詩詩,又去瞅地上的碎片,對著楚辭就開始哭,“嗚嗚,阿,阿辭,酒沒了,沒了……”


    楚辭麵色陀紅,眼神迷亂,也是一身的酒氣,“沒,沒了?再幹!再幹!”


    “沒了……”


    “再幹!”


    兩個醉鬼眼看著就要出大醜了,衛詩詩當機立斷,對著身後的小廝使了一個眼色,小廝立刻就將醉成一攤泥的姑爺提溜了起來。


    “陛下,民婦先帶自己的夫君離開了。”衛詩詩對著遠處行了個禮,帶著慕睿果斷離去了。


    而後楚辭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陛下,屬下會照顧好太上皇的。”楊柳趕緊站到楚辭身邊。


    楚辭眉頭一皺,眼神冷厲,“滾!”


    楊柳白著臉,卻不肯動,“陛下,照顧太上皇是屬下的職責。”


    “不要讓朕再說第二遍!”


    “小柳兒。”福喜淡淡的開口了,“皇上不會對太上皇怎麽樣的。”


    楊柳看了一眼福喜,福喜冷著臉對他搖搖頭,這個時候和楚軒嗆聲,吃虧的隻會是楊柳。


    楚軒看了一眼福喜,直接伸手將攤在酒桌上的楚辭抱了起來。


    楊柳捂住了嘴巴。


    楚軒帶著楚辭大步離去。


    “小柳兒,你是爭不過皇上的。”福喜拍了拍楊柳的肩膀,一臉複雜。


    楊柳一臉失落,“我知道,我明白的,喜大人。”他隻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而已。


    楚軒將楚辭抱迴了太和殿,一路上,沒有人敢抬起頭看他們這邊一眼。


    “去打一盆熱水來。”


    楚軒將楚辭小心翼翼放在了軟榻上,頭也不抬的吩咐芍藥。


    芍藥低著腦袋,不敢看榻上那同樣是明黃色的袍角,“是。”


    楚辭睡得不太舒服,嘴裏哼了哼,眉頭皺得緊緊的。


    楚軒伸手,替楚辭脫下了鞋子,又解開了腰帶和袍子,果然讓楚辭舒服了一些。


    芍藥打好了水,沒敢上前伺候,就用小銀剪挑了挑燈芯,讓臥室的光明亮了一些,又打開寶閣上的香囊,往香爐裏扔了一塊安神香,這才退了出去。


    一縷一縷極淡的煙就緩緩升起,讓臥室的溫度都升高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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