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時候迴來的。”楚辭淡淡的問。


    他的神色變得十分平靜,平靜到讓楚軒都有些害怕了。楚辭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大腦已經一片空白,這個問題就像在戳他的心窩子,可是楚辭還是問出來了。


    楚軒緊緊抓住楚辭的衣襟,閉了閉眼,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太過複雜和混亂,楚軒很清楚,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退路,更不能撒謊了。


    “辭辭,我應該是和你一起迴來的。”楚軒的聲音十分的幹澀。


    一起?那豈不是在幾年前?


    楚辭顫了顫,聲音沙啞怪異,“你倒是裝得像。”


    楚辭的語氣裏是滿滿的嘲諷,楚軒沒有說話,就當沒有聽見,他隻是挪了挪膝蓋,靠得楚辭更近了些。


    “明明已經一同生活了那麽多年,我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不了解你。”


    楚軒嘴裏發苦,強笑道,“辭辭,我們,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了解對方。”


    “時間?真的有嗎?”楚辭喃喃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們還哪裏來的時間,楚軒就這麽自信嗎?


    “會的!”楚軒這話說得十分堅定。


    “可是我,我要怎麽樣才能相信你……”楚辭說出這話的時候,迷茫的語氣讓楚軒的心都要碎了。


    “我會證明給你看。”楚軒保證道,“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他要消除他們之間所有的阻礙,打破他們之間所有的隔閡。


    楚軒一把抓住楚辭的手,“來,跟我來,辭辭,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楚辭就這樣茫然的被楚軒緊緊握住手掌,跌跌撞撞跟著他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裏?”楚辭毫無反應的跟著走了一小段路,終於開始掙紮起來


    “辭辭,我們走,我帶你看,你想知道的全部,我都給你看。”


    “鬆手,你放開我!”楚辭越走越心慌,隻覺得腳下的路通向一個十分可怕的地方,一旦他靠近了,將會永無翻身之地。


    “我不去,我不想去,你放開我!”手腕被鐵鉗夾住了一半,楚辭竟然絲毫掙脫不得。


    楚軒隻當楚辭嫌棄路遠,幹脆停下腳步,在楚辭驚皇失措的情況下將他攔腰抱起。楚辭的臉抵在楚軒的胸膛上,才發現這個胸膛已經有了結實的能量。


    “你幹什麽?”楚辭劇烈的掙紮起來,失了血色的臉上氤氳起了紅霧。


    “很快就到了,辭辭別怕。”楚軒像曾經的楚辭安撫受驚的孩子一般,一邊輕輕拍著楚辭的背,一邊輕聲細語的出言安慰。


    楚辭的臉漲得通紅,心中更是羞奮欲絕,恨不得當場暈過去才好。他何曾這樣被當作孩子過?實在是太令人羞憤了。


    可惜楚辭沒有任何辦法,很快,楚辭就被楚軒帶進了一片清冷的殿嶼之中。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這裏是哪裏?”楚辭大叫。


    “噓,辭辭,小聲點,別讓別人發現了。”


    楚辭恨恨的閉上了嘴。


    隻是很快,楚辭的眼睛就眯了起來。


    他想起這裏是哪裏了,這裏分明就是冷宮!


    楚軒帶他來這裏幹什麽?


    楚辭望著四周陰森森的建築,心底有些發涼。


    楚軒最終停在了一座破敗的大殿前。


    楚辭終於被他小心翼翼放了下來,腳一落地,楚辭轉身就想走,卻被人直接從背後摟住了腰。


    “辭辭,你不想進去看看嗎?”楚軒有些氣喘,雙手將楚辭抱得緊緊的,生怕一鬆手,楚辭就逃走了。他已經生得比楚辭高,這樣親密的動作,幾乎將楚辭整個人都攏在了懷裏。


    楚辭的額頭上掙紮間出了一片細密的汗珠,楚軒滾燙的嘴唇緊緊貼在了他的脖子上,濕潤的舌尖粘膩的舔著楚辭的皮膚,一下子就讓他失了力氣。


    楚辭漸漸乖順下來,閉了閉眼,認命道,“好,我去。”


    楚軒重重的吸吮了一口唇下的皮膚,讓楚辭的唿吸都亂了亂,這才戀戀不舍的鬆開了人,又替楚辭整理了一下衣裳,重新牽了他的手。


    “走吧。”


    這座大殿已經荒蕪,推開早就已經闔不上的門,入目的就是一片野草。早就已經分不清小徑和野草的分界線,楚軒卻仿佛走了許多遍,熟門熟路的扒開了一人高的草,帶著楚辭踏上了一條石子小路。


    “她很喜愛那些無用的花草。”楚軒低聲道,“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她寶貝的很。”


    楚辭仔細看了看,茂密的野草叢中,也不是沒有一兩朵頑強綻放的花,若是它們的主人還在,想必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孱弱模樣。


    “有一次我不小心折斷了其中一朵,她將我關在黑屋子裏,沒吃沒喝整整三天,我怎麽哭,怎麽求她都沒有用。”


    頓了頓,楚軒用低得幾乎沒人能聽見的聲音委屈道,“我不喜歡那些花。”


    楚辭腳步顫了顫,輕輕捏了捏楚軒的手心。


    “不過,她不知道的時候,我偷偷將好些花都吃了。”楚軒的語氣又變得歡快了一些,“很香很甜。”


    楚辭僵了僵,有些狼狽道,“別亂吃東西,有些花有毒,不能吃。”


    楚軒更加高興,“我知道,我都吃得很少,肚子不舒服,我就不吃了。”


    楚辭勉強抿了抿嘴角,他似乎看見一個小小的孩子,神色些惶恐,帶著些渴望,帶著些害怕,小心張望著四周,摘下一朵花,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品嚐那麽漂亮的花,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花底下還有一種蟲子,捉到了,我就有肉吃了。”


    “……”楚辭低著頭,握緊了掌上的另一隻手。


    “嘎吱……”一扇木門被推開了。


    木質地板已經腐爛,房頂上的瓦片也缺失了,雨水流進來,讓所有木質的物件發黴發臭。


    楚軒遞給楚辭一張帕子,讓他掩住口鼻,“辭辭,這裏氣味重,你先忍忍好嗎?”


    楚辭胡亂的點點頭,沒有接那張帕子。


    楚軒隻好抬高胳膊,用廣袖替楚辭遮掩那些灰塵和蛛絲。他有點後悔將楚辭帶到這裏來了,他的辭辭那麽愛幹淨,怎麽受得了這裏?


    楚辭沒有注意到楚軒的動作,“你快些。”


    “恩。”楚軒也這麽認為,攬著楚辭更往裏麵走。


    腳底下軟綿綿的,也不知道具體是些什麽東西,楚辭覺得有點冷,忍不住往身邊暖唿唿的人身上靠。


    楚軒就將人攬得更緊了。


    繞過幾麵牆壁,楚辭眉頭一緊,隱隱間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味道起先很淡,淡得讓楚辭以為他聞錯了。


    而後他就發現那味道不是他的錯覺。


    “轟隆。”一扇門通往地下的門被打開了,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迎麵而來,讓楚辭胸膛中翻滾,幾乎要忍不住吐了出來。


    一張帶著些清爽氣息的帕子掩住了楚辭的口鼻。


    楚辭這次沒有拒絕,將那帕子按緊了。


    “唿……唿……”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傳了出來,像是什麽生物喉嚨被堵住了,不能正常唿吸,又像是痛極了,不堪忍受,苟延殘喘的吊著一口氣。


    楚辭渾身一僵。


    “別怕。”楚軒重重親了親楚辭的額頭,“別怕,我在這裏。”


    楚辭搖搖頭,示意楚軒趕緊帶路。已經走到這裏了,他倒是想要看看,楚軒到底想要給他看什麽。


    楚軒慎重的暫時放開了楚辭,轉身拿起了一個燈籠,點燃了裏麵的燈芯。


    而後他就一手提著燈籠,另一隻手朝楚辭伸了過來。


    楚辭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將自己的手擱在了楚軒的手心上。楚軒立刻就將手收緊了,一點都不給楚反悔的機會。


    先是走上了一條下行的樓梯,小小的燈籠光明並不大,隻能照亮腳下的路。


    然而楚軒卻非常小心,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不時提醒楚辭注意腳下,一點都不給楚辭摔倒的可能性。


    等到了平地上,楚軒又就將燈罩取下,用燭火去點燃其它的燈。


    這個地下室很快就變得明亮起來。


    因為通了風,那一股難聞的氣味也消散了很多,變得並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適應了光線,楚辭終於看清楚了這塊不大的地方,而後他就重重的吸了一口氣,連連後退了兩步。


    “他,他是?”楚辭顫抖著手指著一個方向,那是一堵牆壁,高高的鐵鏈從上方懸掛下來,而鐵鏈下方,卻掛著一個人!


    楚辭根本就不能分辨那個人是男是女,他被半吊在牆壁邊,隻能腳尖觸地,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清楚質地,到處都是破損。而破損裏麵必定是一道傷口,傷口明顯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流血發炎灌膿,滴滴答答的黏液滴落在地上,惡臭的來源很明顯就是那裏。


    大概發現有人來了,那個人披散著亂發的頭顱動了動,驚得楚辭小小的抽了一口氣。


    “他,他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楚辭的牙關都打著顫,發出一點“咯吱咯吱”的響聲。


    “嚇……”那人聽見了楚辭的聲音,突然激烈的動了動,晃得鐵鏈嘩啦作響。


    “啊……”楚辭又後退兩步,一下子被一個溫暖的胸膛抱住了。


    “別怕,他傷不了你,他傷不了你的辭辭,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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