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沒事吧?”煙兒小心翼翼替袁令儀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太上皇呢?”袁令儀大力抓住了煙兒的衣袖,麵色蒼白,手背上的骨節因為太過用力都凸了起來。


    煙兒被這個模樣的袁令儀嚇壞了,含著眼淚道,“娘娘,太上皇他去催太醫了。”


    袁令儀這才漸漸鬆了手,整個人失去了所有力氣似的,軟倒在了榻上。


    “娘娘!”煙兒抓住袁令儀的手,卻發現她的娘娘手冷得同冰塊一樣。


    袁令儀雙目無神的看著雕花的床柱,忽而發現有一個濕濕熱熱又軟軟的東西蹭了蹭她的手背。


    低下頭,袁令儀就和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對上了。


    “咦?娘娘,這個小東西還在這兒呢。”煙兒發現了灰毛團子,高興的叫了一聲,娘娘挺喜歡這個小東西的,小東西在這裏,娘娘應該好了些吧?


    袁令儀僵硬的眼珠子動了動,手指輕輕撫了撫灰毛團子,灰毛團子立刻舔了舔她的手指尖兒。


    袁令儀的神色果然緩和了一些。


    煙兒看得高興,“娘娘,聽太上皇陛下說了,這小東西的名字叫小沙子。”


    灰毛團子聽見有人在叫它的名字,高興的晃了晃尾巴,“唧唧”叫了一聲。


    “娘娘!”煙兒高興得手舞足蹈,“看,小沙子知道奴婢在叫它呢,它可真聰明。”


    小沙子又叫了一聲。


    袁令儀抿得極緊的嘴角終於鬆了鬆。


    煙兒瞧見了,心中暗暗道了一聲菩薩保佑。


    這會兒,急匆匆的腳步聲過來了,正是楚辭揪著以為太醫,進來得飛快。


    這太醫太上皇心急火撂催過來還有些發愣,待得知道他要看病的人是袁太妃娘娘,整個人都懵了。


    “你還愣著幹嘛?還不趕快替太妃娘娘看看。”楚辭眉頭一皺,語氣有些不善,這太醫院的紀律是越來越散漫了。


    “是,是!微臣遵命。”太醫額上冒出一層薄汗,聽到楚辭發話,腿都有點發軟了。


    “娘娘,得罪了。”太醫有些僵硬的取出一張帕子,蓋在了袁令儀的皓腕上,這才哆哆嗦嗦去診脈。


    袁令儀抬頭看向楚辭,發現他正死死盯著太醫,一臉的緊張,不知怎麽的,心裏一下子就鬆了。


    “陛下,不必太過緊張。”袁令儀朝楚辭眨眨眼睛,“我隻是累了,真的不礙事。”


    楚辭哪裏能夠放心?


    “行了行了,好姐姐,你就別說話了,好好歇著吧。”


    “是啊,娘娘,你看陛下多疼您。”煙兒也跟著幫腔。


    這時候,太醫總算是診完了脈。


    收好帕子,太醫硬著頭皮道,“迴太上皇,太妃娘娘確實是有些勞累過度。娘娘身體一直很好,所以也沒什麽大礙,隻要吃幾貼補氣養元的湯藥便足夠了。”


    “那你趕緊開藥。”楚辭就道。


    “是是。”太醫趕緊從藥箱子裏掏出筆墨紙硯,躲到一邊寫藥方了。


    楚辭坐在了袁令儀的榻邊,神色有些愧疚。


    “抱歉,姐姐,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在你累的時候還讓你包餃子。”


    袁令儀捂了捂嘴,“胡說八道什麽呢,那點小事,怎麽可能累得到我?你啊,也太小瞧我了。”


    楚辭麵上就有些訕訕的。


    “你啊。”袁太妃伸出一根芊芊玉指,一指頭戳到了楚辭的額頭上,“不該操心的時候瞎操心,不是你的問題,還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累不累啊?”


    楚辭被戳也不敢動,隻得苦著一張臉,“還不是拜太妃娘娘所賜?若不是太妃娘娘太過兇悍,把我這小青年變成了個懼內的軟耳根,我能這麽怕嗎?”


    “你!”袁太妃被楚辭這裝模做樣給氣笑了,“貧嘴。”


    楚辭就嘿嘿笑。


    袁令儀氣色好了不少,用過了一碗藥,麵頰果然就多了幾絲紅暈。


    楚辭半步不離的守著袁令儀,這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放了一些心。


    這藥大概帶了點安眠的成分,用過了藥,袁令儀就闔目很快睡去了。


    留下煙兒守夜,楚辭替袁令儀拉了拉被子,這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一走出房門,楚辭就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楚辭,雙手負在身後,輕輕冷冷的立在那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月光下,他微微揚起的衣擺顯得十分孤獨又冷清,仿佛野地裏的孤狼。


    “你還沒有迴去?”楚辭眨眨眼,直接開口打碎了這一院子的孤寂。


    楚軒就緩緩轉過身來。


    他如今已經生得人高馬大,就這樣直挺挺的立著,竟然給了楚辭一些被俯視的錯覺。


    這讓楚辭感覺十分不舒服,他麵無表情的和楚軒對視,一點不肯輸了半分氣勢。


    “袁太妃沒事了嗎?”楚軒就問。大概在風中站久了,楚軒的聲音有些嘶啞,他忍不住用拳頭抵住嘴唇,咳嗽了一聲。


    “沒事了。”楚辭搖搖頭,“她已經睡下了,多謝你的關心。”


    “辭辭,我們之間一定要這麽客氣嗎?”楚軒直勾勾的看著楚辭,明亮的眼睛中全是哀傷。


    楚辭被那雙似乎蘊含了無數情緒的眼睛震了震,直到當他想要再看個仔細明白的時候,那雙眼睛已經重新歸於了平靜,連一丁點兒的情緒也沒有了。


    楚辭狐疑的搖搖頭,“你是君,我是前君,我們這樣不合適。”


    “不合適?”楚軒慢吞吞的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忽而有些失控似的,“哈哈,不合適?辭辭,你現在居然對我說不合適?”


    他的嘴角抬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再不合適,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晚了。


    再不合適,他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其它的結局。


    “楚軒!”楚辭眯了眯眼,楚軒剛剛一瞬間給他的感覺很危險,讓他汗毛都立起來了。


    “嗬。”楚軒突然捂住眼睛,抬起腦袋笑出了聲,“辭辭,你已經久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了。”


    久到他的心已經麻木,久到悲傷和絕望快要將他淹沒。


    楚辭蹙眉,他已經搞不清楚楚軒心中的想法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覺得他從來就沒有了解過楚軒,哪怕他曾經將他時時刻刻捧在手心裏過。


    他從來都不了解楚軒。


    “你……”楚辭猶豫了一下,想要像曾經那樣拍拍楚軒的腦袋,卻在抬起手的那一瞬間又將手收迴了袖子。


    他已經不是那個被人欺負了,隻能躲在角落裏偷偷哭泣的孩子了。


    楚辭歎了一口氣,“院子裏還有很多房間,你自己尋一間歇著去吧。”


    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思,沒有那個毅力去猜楚軒的想法了,曾經他以為他把楚軒看得透透的,以為他是一個單純善良無害的孩子。到頭來,他才明白他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兒狼。


    上輩子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這輩子,他是再也沒有興趣去當個傻子了。


    楚辭轉身,準備離開了。


    “辭辭!”楚軒突然開口了,聲音很是沉悶。


    “還有事?”楚辭頭也不迴。


    楚軒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有沒有想過,你所看見的,你所聽見的,有可能並不是真的,也許另有隱情呢?”


    他的聲音帶了點緊張的期待,雙手也緊緊揪在了一起。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楚辭說完就走了,他的頭有些疼,應該是早上鬧騰久了,吹了些風,現在覺得身體有些難受。


    “辭辭……”似乎有些悲傷意味的聲音漸漸消失在了風中。


    楚軒沉默的看著楚辭的背影。


    他發現,這輩子,他似乎總是在追逐楚辭的背影。


    楚軒有些懷念曾經,當他一轉身,就能看見一雙小心翼翼護持著他的手的時候。


    也許他更本不屑於那雙手毫無用處的保護,可是那一顆冰冰冷冷的心,卻是暖暖的。


    沒有捧著他的身體,卻捂暖了他的心。


    可惜現在那雙手不要他了,他卻拚命的伸出手,想要把它拉迴來。


    “我的,是我的……”楚軒嘴角微微翹起,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麵上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被拒絕一次又怎麽樣?總有一天,他能夠從重新握住那雙手的。


    “娘娘,太上皇已經迴去了,皇上在院子裏頭站了一會兒,也走了。”煙兒低聲在袁令儀耳邊道。


    袁太妃睜開了眼睛,她其實並沒有睡著。


    “太上皇和皇上在院子裏頭說了一會兒話,隔得有些遠,奴婢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煙兒苦惱的撅了撅嘴,“不過奴婢見他們兩個都很冷靜來著,也沒有吵架,挺心平氣和的。”


    袁令儀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左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煙兒咬著唇,目光有些懵懵懂懂。


    她是真的不太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袁令儀看了一眼煙兒,闔上了眼睛。當初她選中煙兒,就是因為煙兒有一顆赤子之心,她並不想煙兒被那些無奈掩蓋了她的天性。


    “去睡吧,不用守夜了。”袁令儀閉著眼睛道。


    “娘娘。”煙兒不高興了,“那怎麽行?奴婢要好好照顧您的。”


    “那你去取一床被子來,在旁邊的軟榻上將就一下,有事我會叫你的。”


    “好。”不用出去,煙兒就高興的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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