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聽到衛紹源衛大參將歸京的消息,也半點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他被人狠很盯上了!


    “哼,瞪什麽瞪?張嘴!”袁太妃娘娘狠狠拿手指頭戳了戳楚辭的額頭,疼得楚辭“哎喲哎喲”的叫喚,卻得不到半點同情。


    “好姐姐,饒了我吧。”楚辭可憐兮兮的求饒。


    袁令儀瞧著楚辭紅了一小塊的額頭,秀眉終於放鬆了些。她實在是被楚辭嚇壞了,大概,她從來也沒有想過,仿佛山嶽一般讓她依靠,還依戀她的弟弟,有一天,居然會無知無覺的躺在那裏,就像屍體一樣。


    直到楚辭睜開了眼,袁令儀才趕來到楚辭身邊,守著他。她也怕了,她怕楚辭再也睜不開眼睛,她根本沒辦法麵對那樣的場景,她寧願選擇逃避。


    楚辭乖乖的張開了嘴,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子就被扔進了他嘴裏。


    “這是什麽東西?”楚辭苦著一張臉,艱難的把藥丸兒吞進了肚子。


    袁令儀白了楚辭一眼,“這是國師大人送來的東西,說是對你身體有好處。”


    咂吧咂吧嘴,楚辭趕緊吃了一塊蜜餞,心道那國師大人到底什麽毛病?不但把酒釀得古裏古怪,難以下咽,這藥丸子的味道更是絕了!


    大概是楚辭的表情太過難看,袁令儀又招唿宮女給楚辭上了一碗蜜糖水。


    看見楚辭喝得心滿意足,連眼睛都眯起來都模樣,袁令儀好笑,“多大的人了,還這麽喜歡吃糖?”


    楚辭滿足的丟下了碗,哼哼唧唧道,“嘴裏甜,心裏就不苦了。”


    袁令儀的笑容斂了斂,不過她還是在楚辭注意到之前,揚起了更加燦爛的笑容,“今天晚上有花燈會,不過看太上皇現在這模樣,怕是看不成花燈,賞不了月下美人了。”


    楚辭頓覺心癢癢,宮裏麵早就張燈結彩了,今夜京城也不宵禁,外頭的燈會隻會更加熱鬧。


    京城裏的大家閨秀,統共就那麽幾個日子能夠光明正大的出去玩兒,哪裏又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楚辭馬上就苦哈哈了一張臉,有這麽一尊大神守著,他哪裏還能偷偷溜出去玩兒?


    楚辭就悄悄去瞧袁太妃的臉色,袁太妃果然美目一瞪,嚴厲道,“在身體好全了之前,想要出了這流雲殿,想都不要想。”


    楚辭頓時就一臉無趣失落。


    不過袁太妃娘娘雖然禁了太上皇的足,還是要安撫一二的。


    果然,沒讓楚辭等很長時間,一小碗,一小碗的元宵就被端了上來。


    這可是太妃娘娘親自動手包的元宵,沒那個福氣,還沒人嚐得到。


    元宵被盛放在了碧綠的小玉碗中,一隻小碗隻有巴掌大小,其中指頭那麽大的,圓潤可愛的小元宵不過兩三顆,用清澈的湯水泡了,別提有多可愛了。


    這也是袁太妃的意思。楚辭一向貪新鮮,每每一種元宵,隻吃一兩顆就膩了,偏偏還不死心,非要把每一種口味的元宵都嚐個遍!


    結果那自然是吃撐了,大半夜的還要傳太醫,簡直丟盡了顏麵。


    袁太妃娘娘為了避免這種慘劇再次發生,就想了這麽一個法子。既能滿足楚辭的興致,又不至於把人給撐壞了。


    果然,楚辭高興的很,一個勁的兒的誇太妃娘娘賢良淑德,才貌無雙,天仙下凡。


    誇得太妃娘娘紅暈染鬢,狠狠的翻了一個不雅的白眼。


    不過,哪個女子不喜歡誇獎呢?尤其是這人還是自己放在心底的人。太妃娘娘可是為了做這些元宵,連後宮宴會都取消了,惹得太皇太後大為不滿,把她訓斥了好長的時間。


    不過,太妃娘娘自然不會告訴楚辭那些。


    就算元宵已經夠小,楚辭也嚐了很多口味,最後還是吃了個肚兒圓。又諂媚的將元宵送進了太妃娘娘的檀口,這才被饒過了。


    剩下的元宵還有許多,楚辭就賞給了太妃娘娘的親信,和流雲殿中的人了。


    雖然出不得大殿,太妃娘娘已經讓人弄來了許多花樣的花燈,把流雲殿掛了個燈火通明,讓楚辭不用出宮,也大飽了眼福。


    “好姐姐,你從哪裏弄來這麽多花燈?”楚辭隻能推開窗戶,坐在屋子裏頭往園子裏瞧。


    此時的流雲殿,早就不像平日那般空空蕩蕩,幾乎變成了花燈的海洋,


    楚辭單是趴在窗戶上望著,就已經看花了眼睛,“好姐姐,你不是打劫了人家的花燈作坊吧?”


    楚辭一雙眼睛被花燈耀得流光溢彩,他的嘴角翹得老高,孩子似的簡直歡喜的很。


    袁令儀也抿唇一笑,隻是心中還有點猶疑。她是叫了內務府準備一些花燈沒錯,但是她因為楚辭的病一直憂心忡忡,做個元宵都是用來盡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的,旁邊還有嬤嬤看守著免得她失了神,她哪裏還有那個心思仔細張羅花燈?


    莫非是今年的內務府總管開竅了?可是巴結太上皇和太妃,還不如巴結新皇來得實惠呢。


    不過袁令儀很快也就不去想那麽多了,管它過程怎麽樣,隻要楚辭高興了,那就足夠了。


    流雲殿熱熱鬧鬧了一晚上,歡笑聲掩藏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自有自己的熱鬧。


    不過,偏殿內,衛紹元卻隻能可憐兮兮的啃著一個已經冷掉的饃饃,簡直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太上皇病了,他被丟在一邊不管。太上皇醒了,他還是被丟在一邊不管。這大過節的,不放他迴家也就罷了,差點還讓他沒飯吃!


    要不是他餓得厲害,剛好有一個龍虎衛從他房門外進過,被衛紹元的哀求聲引過來了,看他可憐扔個他一個饃饃,衛二少的上元節就要在餓肚子當中度過了。


    不過,衛紹元啃完了一個饃饃,還是覺得餓,隻好又咕咚咕咚的灌涼水。


    喝完水抹了一把嘴巴,衛二少不甘心的又踹了房門一腳,“快點想起本少爺啊!太上皇陛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的吧,小的當牛做馬的迴報您……該死的,你個老混蛋!快點放本少爺出去啊!”


    ……


    “陛下,您不休息一會兒嗎?”芍藥端來了一碗銀耳蓮子羹,心疼的看著還在做太傅布置下來的功課的小皇帝。


    “今兒是上元節,太傅也給您放了假,您就休息一會兒吧。”芍藥繼續勸著。陛下年紀明明還這般的小,卻偏偏不像孩子似的,明明同在上書房讀書,陛下就是比其他王侯公子拚命的多。自從做了皇帝,陛下都不怎麽玩耍了。


    芍藥隻以為是楚軒當上了皇帝才變得這麽努力,哪裏知道,楚軒是拚了性命想要把上輩子丟失的給補迴來。


    上一世他厭惡讀書,厭惡學習,就算在楚辭和太傅麵前裝得乖乖的,卻總是不肯用心。


    他厭惡楚辭替他決定的一切,厭惡楚辭一直老媽子似的管這管那。可是現在楚軒想要人管了,卻再沒有人管他了。


    不會有人再因為一篇拙劣的文章而誇獎他,不會有人再因為他被太傅打了手心,捧著他的小手一邊吹氣一邊安慰他,還偷偷和他一起說太傅的小話。都沒了。


    就算他作得錦繡文章又如何?沒人分享他的喜悅,沒人分享他的哀愁。


    楚軒恍恍惚惚又想起了上輩子最後那段時光。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了高高的龍椅上,身後是匍匐的奴才,身前是謙卑的眾臣。


    沒人關心他冷不冷,餓不餓,隻是為了爭那點容寵,拚了命的往他跟前擠,拚了命的想叫他看見。


    想叫他看見什麽呢?他隻看見了虛偽的麵容,那美麗的麵皮底下,是如此的肮髒醜惡。他惡心得想吐!


    他常常想起兒時吃過的最美味的一塊糖糕。


    哪怕他後來山珍海味吃了個遍,卻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滋味了


    禦膳房大廚的手藝再好,也沒辦法做出他想要的那個味道。楚軒也是後來才明白,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他想要找迴失去的一切,卻發現現實早就已經麵目全非,因為他的懦弱,他的逃避,他連能夠拿來迴憶的東西都不多了。


    時間就是一個最可怕的殺手,泯滅了一切,消禰了所有,所以哪怕他貴為天子,麵對生於死的距離,碎了心,斷了腸,也永遠迴不去了。


    芍藥愣愣的看著楚軒,她不知道小皇帝為何突然會這麽悲傷,明明麵頰是幹的,卻仿佛在流淚一樣。


    “陛下……”


    “無妨。”楚軒放下手裏的書,揉了揉眉心,“太上皇喜歡朕準備的花燈嗎?”


    芍藥點點頭,“聽說很喜歡,流雲殿的燈光,一直都沒有滅呢。”


    他們的人,連流雲殿都進不去,怎麽可能知道太上皇歡喜不歡喜?芍藥也隻能這樣猜測著,來哄一哄楚軒罷了。


    小皇帝果然很高興,“那就太好了,辭辭生了病,不能出去玩,肯定很寂寞。有了花燈,他也能高興一些。”


    小皇帝甜蜜的笑著,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


    芍藥也隻能勉強跟著笑,太上皇怎麽可能會寂寞?太上皇身邊有許多人,又怎麽可能寂寞?


    寂寞的明明就是你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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