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內殿,楚辭的麵上就有點發紅了。


    他的臥房內,實在是,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先不說那擺了一桌子,等著下鍋的食材,單是那個味兒。就算福喜來得及把東西收迴去,那味道也是短時間散不去的,還不如不撤嘞,省得多此一舉,倒也落了下乘。


    福喜也是乖覺,恭恭敬敬站在下手,對著楚軒和韓太傅行禮,還貼心的換上幹淨的碗筷。


    韓太傅瞪了一眼楚辭,“太上皇倒是好興致。”


    楚辭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寡人這不是在等貴人蒞臨嗎?剛好今兒早上聽見喜鵲在那枝頭上叫了。”


    大冬天的哪裏去聽喜鵲的叫聲?怕是凍都要凍死了。韓太傅搖搖頭,被楚辭扶到側座上坐了。


    “太傅大人,您請。”福喜送上了一杯熱茶。


    韓太傅接過去,哆嗦了一下手臂,發現那茶盞溫度將將好,一捧住,還沒有喝上一口,心裏麵都暖和了。


    他麵上也柔和了一些,“多謝陛下。”說完就低下頭,喝了一口茶水。


    楚軒眼巴巴的看著,扭捏著不敢上前。他看了看滿桌子的食材,再看看那口冒著氣泡的煮鍋。辭辭給他撈過多少迴湯底了?可惜現在辭辭身邊離他最近的位置已經不是他的了。


    前些年,每當天氣轉涼了,辭辭就要帶他吃著火鍋子,一年也沒有落下。現在辭辭不管他了,他自然也沒得吃了。越想越委屈,楚軒的眼眶就紅了。


    楚辭無意中撇到一眼,也沒放在心上。大概那白眼狼又在裝可憐了。楚軒慣是演技好,楚辭也是到了後來才明白的。


    他想要什麽,就會使盡心機手段,把人騙得團團轉。楚辭知道自己不夠聰明,識不破騙局,勘不破謊言,那麽,他不去管,不去信就是了。


    不過,韓太傅在這裏,楚辭自然不會幹讓韓太傅心裏起疙瘩的事情。


    “皇上這是怎麽了?凍著了嗎?福喜,還不趕快給皇上倒茶。”楚辭隨口慰問了一句。


    “辭辭!”楚軒驚喜得小臉都紅了。


    楚辭卻已經移開了視線,“太傅,寡人這湯鍋又添了新的方子,要不您也嚐一嚐?”


    韓太傅胡子抖了抖,看看一臉淡然的楚辭,又看看傻笑不已的楚軒,有點糊塗了。


    “那就嚐嚐吧。”韓太傅想了想,也沒有推辭。


    楚軒喝幹了福喜給他倒的茶,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喝過這麽好滋味的茶水了。辭辭的東西,果真是沒有一樣是凡品。


    那不過就是一杯普通至極的茶水罷了。楚辭看見楚軒在品嚐瓊漿玉露似的一臉陶醉,忍不住暗想,莫非楚軒被太和殿的宮人給虐待了?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兒了。


    “皇上,茶也喝了,您也趕緊迴去了吧。”楚辭拿起小漏勺,從鍋裏撈出一顆丸子,擱在了韓太傅碗裏。


    楚軒捧著茶盞的手就僵硬了,“辭辭,你……”又趕他走!


    楚辭也不看他,“皇上腸胃嬌弱,寡人這裏的飲食不適合您,您若是餓了,就迴太和殿用膳吧。”他並不想再繼續看楚軒在他麵前作戲了。上輩子看了十幾年,早就膩了。


    楚軒手足無措,小臉上的血色全失,辭辭語氣很隨意卻很堅定,他,他該怎麽辦?楚軒就把求助的目光轉向了韓太傅。


    韓太傅輕咳一聲,“太上皇陛下,皇上今兒來這裏,是想讓你替他檢查功課的。”


    楚辭挑了挑眉,“是嗎?”


    “是,是!”楚軒就手忙腳亂從廣袖裏扯出一疊紙來,楚辭隔著老遠也能看見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字。


    “讓福喜收起來吧。”他以前執意要檢查楚軒的功課,也是家長心態作祟。現在,他不是楚軒的家長了,自然也懶得看。


    不過,他卻不會那樣表現出來,“福喜,好好收起來,迴頭寡人就好好看看皇上最近有進步沒有。”


    他都好多年沒有檢查楚軒的功課了,楚軒早就不需要他檢查了,以前是多此一舉,現在是沒有必要。


    楚軒見楚辭對他費了許多心思的功課嗤之以鼻,心中有點發沉。


    他抬起頭來,正好捕捉到楚辭麵上一閃而逝的輕蔑,馬上就什麽都明白了!他根本不信他!


    楚軒意識到這個,頓時就覺得五雷轟頂。


    他的辭辭認為他在騙他!辭辭根本就已經不相信他了。


    就像上一迴,他自己推開了窗戶,著了涼,結果當真是一病不起,辭辭卻一次都沒有去探望過他一般。他以為他在演戲!


    楚軒嘴裏滿是苦澀,再沒有比意識到這個事實更讓楚軒傷心的了。他做了許多,在辭辭眼中,不過就是演戲而已。


    可是他現在真的沒有演戲啊!楚軒心中又是酸澀又是委屈。他曾經被寵上了天,所以他說什麽做什麽,那個寵著他的人都無條件的交付信任。


    現在他把他的信任揮霍光了,他做什麽都是假的,所以活該淪落到如此的境地。可是,他真的沒有再騙他了!楚軒死死瞪著楚辭,目眥欲裂。


    楚辭感受到了什麽,轉過頭來,楚軒卻已經恢複了那一副怏怏的模樣,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連韓太傅都有點於心不忍。


    “這……”韓太傅斟酌了一下,硬著頭皮道,“皇上確實已經非常用功了,這幾天,他的進步很明顯。”顯然,就算楚軒已經是一代帝王,該上的學,該作的文章,還是需要好好的完成。


    楚辭點點頭,“寡人知道了,皇上一向是非常努力,有天分的。”努力欺騙他,天分實在是太好了。


    韓太傅點點頭,認可了楚辭的話。


    楚軒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完全聽不出楚辭是在誇獎他。


    “好了,皇上身為一國之君,老是待在寡人身邊也不好,福喜,送皇上出去吧。”楚辭揮揮手。


    “辭辭!楚軒急了,他好不容易才跟進來,怎麽甘心就這樣離開?


    楚辭卻主意已定,楚軒找不到留下的理由,隻好哭喪著小臉看向這裏的其他人。


    可惜,這會兒這裏也隻有韓太傅一個外人,並且韓太傅也沒有再幫他留下的意思,楚軒隻好咬咬牙,轉身就走。


    楚辭卻看見了楚軒臉上一閃而逝的陰沉,一點都不符合他現在的年紀。他心中一凜,對楚軒的防備之心更甚。


    “陛下。”見楚軒離開了,韓太傅終於開了口,其實他心中未嚐不覺得奇怪呢?楚辭到底對楚軒有多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完全就是要星星不給月亮,要太陽不給雲朵。


    現在這種情況,還真是讓他覺得怪異。


    楚辭也不好直接表達對楚軒的厭惡,扯了扯嘴角,“其實,寡人隻是想讓陛下早日學會獨立罷了。”


    他說的可是大實話,奈何韓太傅也不怎麽相信,“既然如此,那便罷了。”韓太傅低聲歎息著,“太上皇,您前段時間托老臣尋的書現在都找著了。”


    “啊?”楚辭愣了愣,什麽書?他真正距離這一年已經有好長時間了,所以記不太清楚了。


    看著楚辭茫然的神色,韓太傅搖搖頭,從懷裏摸出了一本用絲帕包住的東西。他動作十分的小心,生怕弄壞了它似的。


    楚辭就伸長了脖子,去看韓太傅打開那帕子。


    的確是一本很普通的書。


    楚辭想了想,很快就恍然大悟。楚軒上輩子身體不好,楚辭就拜托人脈比較寬廣的韓太傅尋一些記載強身健體內容的書,或者直接帶迴來一個好的武師來教導太子。


    韓太傅這一本書,顯然就是那本記載了秘術的書了。這東西很珍貴,韓太傅能夠拿出來,想必一定欠了別人不知道多大的人情。


    “我明白了,勞煩太傅了。”楚辭點點頭,小心翼翼接過了那本書。他是沒打算再把它送給小白眼狼了,所以就先放著吧。


    楚軒一走,其實這殿裏麵的氣氛也是越來越好的。韓太傅看見楚辭收好了東西,也是老懷安慰。


    被楚辭殷勤的伺候了一會兒吃東西,韓太傅就叫了停,“你這裏的東西確實不錯。”


    “那寡人迴頭送一些到太傅府上。”楚辭就笑眯眯道,韓太傅也露出了笑容。


    “那行。”韓太傅抹了一把嘴,身體也放鬆了一些。楚辭當年是由先皇親自教導的,韓太傅也挺喜歡他,還有點遺憾不能把楚辭收入門下。不過嘛,這兩人雖然沒有師徒緣分,倒是成了忘年之交。


    “老夫當年就說過,軒皇子他不是池中物。”他們都鎮不住他。


    楚辭點點頭,是這樣沒錯,在他們還在同情那孩子的時候,那孩子已經不需要那些東西了。


    算了,重來一次,楚辭已經不再去考慮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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