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坐在地上,神情有些詫異。


    “是,朕?”


    孫茂行點了點頭,重重的“恩”了一聲,然後深深的歎了口氣,俯身在慕容雪跟前跪了下來,“畫卷之上的人麵『色』如玉,長發如墨,身姿挺拔。唯眉心一點紅,超華絕世。”說完之後將這畫卷十分仔細的卷好,放在了慕容雪的手上。


    “陛下,公主已逝,還請陛下節哀。”


    慕容雪聽到他的話,抑製不住心中的顫動,畫卷上的人是他,而不是那個被處死的賊人?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是朕?”


    “竟然是朕?!”


    慕容雪到現在仍舊不敢相信,他一臉的震驚,想要向懷中人問個清楚,輕輕的搖晃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彩月,真命令你,迴答朕!為何會是這樣?”


    孫茂行看著慕容雪情緒不對,趕忙開口:“陛下。”


    “下去。”慕容雪聲音之中帶著濃濃的不悅。


    “陛下,您。”


    “朕說讓你退下!”慕容雪的臉上已經浮現了怒意,孫茂行趕忙對著一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趕忙起身說道:“微臣就在外麵伺候,陛下有什麽吩咐就喚微臣!”然後快速的離開了殿內。


    慕容雪坐在地上,抱著懷中身體早已經冰冷的人,輕輕的歎了口氣,“他們都走了,沒人能聽見咱們說話了,你告訴我,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好不好?”


    “你可以恨我,恨我對你無情,恨我殺了你喜歡的男寵,恨我讓你主持後宮繁雜的宮務。可你為什麽偏要用這種方式來與我告別,你這是想要懲罰我麽?”


    “你明知道,我現在眼睛看不見,身邊能用的人沒有幾個。你為什麽要這麽狠心,難道我做的事情就這麽讓你無法容忍,這麽讓你無法原諒麽?彩月,你我相伴成長,這一路經曆了多少風雨,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他狠狠的按著懷中人的肩頭,咬著牙說著這些話,心中雖有萬千感觸,臉上卻仍舊平靜無痕。


    “你走了,卻還留下這樣一幅畫,你這分明是不想讓朕安生啊!”說完這兒,他的雙手開始顫抖起來,他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可肩頭的顫動讓他的情緒隱瞞不了任何人,他緊緊地抱著那冰冷的身體,低聲說道:“朕輸了。”


    “是朕輸了,你醒過來好不好?咱們重新來過,朕不想讓你走,不想失去你!你說話,你說話聽到沒有!”


    他狠狠的搖晃著懷中的身體,卻再沒能得到一丁點的迴應。


    從前不是這樣的,從前都是他坐在那裏沉默著聽她說,她總能想法子找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在他麵前獻寶一樣的說著。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慕容雪抱著彩月公主,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聲,然後就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孫茂行聽到了動靜,趕忙帶著人衝了進來,看著倒在地上胸口滿是鮮血的皇上,他們都受了驚嚇,七手八腳的將兩個人分開之後將慕容雪抬迴了東偏殿。


    孫茂行站在這內室久久沒有離開,得到彩月公主死訊的時候,他隻覺得心頭悲痛萬分,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脖頸讓他唿吸都變得十分的艱難,可現在看著她如此平靜的麵容,甚至帶著絲絲笑意的樣子,他忽然有些釋然了。


    或許,這對於她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想起從前,他們產生的那一段本不應該有的交集,孫茂行覺得十分的羞愧,所以將床榻之上的被子拿了下來,蓋在了彩月公主的身上,然後對著守在一旁的宮人說道:“讓內務府準備壽材吧。”然後轉身欲走。


    卻看見了被慕容雪丟在地上的那副畫卷,他俯身拾起,臉上滿是無奈,他從前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麽彩月公主這麽多年拒絕出嫁,在看到這副畫卷的時候他已經全然明白了,真是可憐啊。


    文貴人看著被抬出來的慕容雪嚇得六神無主,隨著禦醫進入東偏殿內伺候的時候眼淚就在眼眶裏麵打轉,看著禦醫們一臉為難的圍在床榻前,她幫不上什麽忙隻能雙手合十祈求上天保佑,保佑陛下逢兇化吉。


    可似乎這一次菩薩並沒有站在慕容雪這邊,禦醫診斷過來從殿內出來,皆是一臉為難的搖著頭,“陛下之前身體遭受重創,還沒有完全的恢複,眼下接二連三的遭遇打擊,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迴天乏術了。”


    孫茂行一臉的擔憂,陛下正值壯年身下也沒有成年的子嗣能夠繼承皇位,眼下又逢戰『亂』若是這個時候病重的消息傳了出去恐怕鬧得人心不安,若是再有人動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那。


    這後果他不敢想,可是眼下讓他找出幾個能夠與之商議此事的人,他卻有些想法,前些日子彩月公主支持朝政之時還有三人一直備受器重,這個時候能夠商議這件事情的,也隻有那三個人了。


    他對著身邊的侍衛說了兩句之後,這侍衛就快速的跑了出去。


    很快,丞相,禮部尚書,兵部尚書三人就來到了養居殿,孫茂行看著三人,俯身行禮,“見過三位大人。”


    “大統領客氣了,陛下現在身子如何?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彩月公主怎麽會一夜之間就。”丞相不知道昨日發生的事情也不奇怪,畢竟這種事情屬於皇家辛秘,若是有人膽敢透『露』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對於彩月公主的事他也隻能閉口不言,隻是接著說道:“三位大人,微臣鬥膽將你們請入宮內,就是擔心陛下身邊無人伺候,若是真的有什麽旨意,也好有人從旁協助。”


    “眼下這個時候,公主的喪禮隻怕是要簡陋一些了,三位大人以為如何?”


    丞相朝著身邊兩個人看了過去,這兩個人十分默契的低下了頭,畢竟這件事情也不是他們能夠做主的事情,一切還是要聽從陛下的吩咐。


    “大統領言之有理,隻是這件事情,臣等不敢越俎代庖,一切還是等陛下醒來之後再做決定。我知道大統領你在擔心什麽,放心,我們幾個就一直守在這裏,等到陛下身子康複了之後再離開。”


    孫茂行看著丞相,俯身行禮。


    禮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對視了一眼,心中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孫茂行早已經不是那個孤身從禦前侍衛爬上來的統領了,現在他可是丞相的乘龍快婿。


    若是陛下無事醒過來還好,若是沒能醒過來,他們若是想要合謀什麽事情,隻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裏隻怕是難以抗衡!


    這些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這兩位大人都很明白,現在就要看看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四個人朝著東偏殿門口走過去,就聽著裏麵傳來慕容雪的聲音,孫茂行一臉驚喜的想要朝著裏麵走進去,卻被門口的宮人給攔住了。


    “四位大人請稍後,陛下正在用『藥』!”


    孫茂行一把將人推開,因為他已經聽見慕容雪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了,走進去之後他看見,那幾個禦醫緊緊的將他按在床榻上似乎正在做著什麽,床榻上的人正在拚命的掙紮!


    他三兩下就將按著慕容雪的禦醫給推到了一邊,然後將慕容雪扶了起來,低聲說道:“陛下,微臣來了!陛下!”


    慕容雪此時口鼻之中滿是被喂進的『藥』味兒,他大口大口的唿吸著新鮮的空氣,憤怒的喊道:“剛剛按著朕的人,統統杖斃!”


    那些禦醫聽到之後慌張的跪在地上,“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拖出去!”孫茂行沒有絲毫猶豫的對著門外的侍衛說道,然後就看著侍衛將跪在地上的禦醫拖走,留下一個文貴人顫抖著站在一旁,臉『色』蒼白。


    慕容雪冷笑兩聲,“文貴人好膽識,知道朕已經病重,這麽快就想出了這麽一個好辦法,朕從前怎麽沒有看出來你這麽厲害,這些禦醫竟然都能聽你的命令,看起來你真是用了不少的心思啊。”


    文貴人看著這情景,直接跪在地上,麵『色』驚恐,“陛下,陛下您何出此言,臣妾不知陛下您在說什麽呀!”


    “若是朕沒有記錯,大皇子母親早逝一直寄養在你的膝下,朕若是沒有聽錯,那句新君繼位,你們就是功臣的話是出自你口吧?”


    文貴人聽到這話,哪裏還能穩得住,既然已經被慕容雪聽見,她就已經是死路一條,真沒想到,那幾個禦醫竟然如此的無用,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丞相聽到這裏自然也站不住了,他趕忙走到慕容雪的身邊,沉聲說道:“陛下,眼下這個時候,您一定要堅持住,萬不可倒下啊!”


    聽到丞相的聲音,慕容雪皺著眉頭,“你怎麽來了?”


    孫茂行趕忙解釋道:“陛下,微臣得知陛下病重,擔憂宮中生變,所以才讓丞相大人,禮部尚書,兵部尚書三人如同侍奉。是微臣自作主張,請陛下責罰!”


    聽著這話,慕容雪輕輕的歎了口氣,然後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不論誰來,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朕的身子,朕自己還是了解的。”


    “丞相,你是朝中重臣,若是朕真的不在了,一定要穩住人心,擁立新君繼位,切不可讓人趁機作『亂』,擾『亂』朝綱!”


    “老臣遵旨!”


    丞相皺著眉頭,看著臉『色』蒼白的慕容雪,輕聲問道:“陛下,冊立新君乃是陛下您聖心獨斷之事,臣等不能幹涉,隻是眼下,陛下您。”


    “無妨,朕子嗣不豐,大皇子生『性』愚鈍不堪重用,二皇子原是中宮皇後所出,這些年朕雖不曾關懷卻也知道他才思敏銳。待朕去後,就讓二皇子繼承皇位,你們也要盡心侍奉,萬不可辜負朕的囑托!”


    孫茂行直接俯身跪了下來,“微臣謹遵陛下聖旨,必當鞠躬盡瘁!”


    丞相和幾個人都俯身跪下來磕頭,一旁的文貴人跪在地上聽著這些,冷笑出聲,“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他繼承皇位。”


    “恩?”慕容雪皺著眉頭欲朝著文貴人的方向湊過去。


    文貴人卻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床榻旁走了過去,一旁的小太監直接過來將人狠狠的按在地上,文貴人動彈不得,但是看著慕容雪的時候臉上仍舊是不屑的笑意,“陛下,您可真是厲害啊!先皇後在世的時候,你對她可是極近冷落,宮內尊卑顛倒您也不在意,可是這臨了了,竟然要讓她的兒子繼承皇位?!”


    “這可真是諷刺啊,您說,若是這二皇子長大之後,知道您原來竟是這麽對待他母後的,您說,他還能讓您安寧麽?他就算是嫡出尊貴非常,但是說到底還是有東黎的血脈,讓東黎人的兒子繼承皇位,您這不是親手將北麗送給東黎了麽?!”


    “真是諷刺,人家還沒打上門來,您就直接將皇位送過去了,真是好笑,哈哈。”文貴人雖然被小太監按著,但是嘴裏卻一直朝著慕容雪說著這些刺激他的話,慕容雪覺得自己的喉頭冒出一陣腥甜,他想要開口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孫茂行察覺出異樣,直接將文貴人提了過來,“你讓那些人對陛下做了什麽,說!”


    文貴人冷笑兩聲,“沒什麽,不過是讓陛下能夠安安靜靜離開,免受痛苦罷了!”


    孫茂行狠狠的將人推了出去,對著外麵的侍衛大聲的喊道:“將她關押至天牢,待陛下身體康複之後親自審問,定罪!”


    慕容雪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吼了一句,“不!”


    這一聲讓殿內的人都愣住了,文貴人也有些發愣的看著想要從床榻上支起身子的慕容雪,他口中的鮮血朝著胸前滴落著,想要開口已經十分的艱難,他幾乎是用最後的力氣說道:“立即處死!”然後就直接倒在了床榻之上。


    孫茂行趕忙讓人將外麵的禦醫請過來,可這禦醫到了的時候,慕容雪躺在那裏已經沒有了唿吸,手中卻緊緊的攥著彩月公主留下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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