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彥騎著馬從家裏出來,看到外頭依舊是人潮如織,亮如白晝,就跟整個臨安城的人都出來逛了似的,他迴來的時侯吃了挨擠的苦頭,再去宮裏就有了經驗,專挑避靜的巷子走,雖然路是繞遠了,但走得順暢,馬蹄噔噔,沒多久就到了宮門口。


    宮門口的守衛比他出來的時侯多了一倍,他沒在意,想著應該是剛好遇到換防了,掏出腰牌亮了一下,騎著馬進去了。


    到鳳鳴宮的時侯,史芃芃剛從桂花塢迴來,今年宮裏的中秋大宴與往年不同,往年到時間了,賓客各自散去,還得迴去和家裏人一起過節,今年不一樣,她也不知道是誰的安排,表演的節目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歌舞絲竹都不算什麽了,到後來還有唱戲,說書,雜耍,焰火,賓客們玩得十分盡興,都舍不得走,累了自有人帶去附近的宮殿裏歇息,歇夠了又接著玩,大有鬧通宵的意思。


    史芃芃被宗親貴婦們拉著打了兩圈馬吊,精神不濟,便躲迴鳳鳴宮來,剛坐下喝了熱茶,弟弟就來了。


    杜錦彥開門見山把事情說了,史芃芃高興得掉了眼淚,後來聽說是皇帝派寧家軍把父親救了,也是有些意外,有些懵懵的,輕聲說,“是皇上啊。”


    “是啊,娘親說了,讓姐姐替咱們好好謝謝皇上呢。”


    杜錦彥把話帶到,就坐不住了,“爹剛迴來,我得趕緊迴去了。”


    史芃芃看他歸心似箭的樣子,有些羨慕,她也好想迴家去看看爹啊,可她迴不去,不過爹平安迴來,比什麽都強,他們這個家,什麽都可以失去,唯獨他們四個,少了誰都不行。


    史芃芃在夜色中看著弟弟遠去的背景,幽幽歎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笑,對瓊花瓊玉說,“侍侯著洗漱吧,本宮也累了,要歇著了。”


    可是洗漱後,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弟弟帶來的好消息讓她亢奮,坐在妝台前梳頭,望著鏡子裏素顏的臉,她問金釧兒,“皇上這時侯睡了麽?”


    金釧兒沒說話,快步跑出去,站在鳳鳴宮的欄杆上往承德殿張望了幾眼,又飛快的迴到屋子裏,“承德殿燈火通明,皇上應該還沒睡吧。”


    史芃芃有些猶豫,她想過去謝恩,但今晚她有件事惹惱了墨容麟,不知道過去,墨容麟會不會搭理她?


    金釧兒看出她的心思,說,“娘娘,依奴婢看,您就不應該把那兔兒爺送給淑妃,就算送,好歹也過幾日,東西到手還沒捂熱就丟出去,擱誰都生氣,您這是有多不待見皇上,連他的東西都這麽討厭呐。”


    “這事本來就是您錯了,現在將軍迴來了,這是天大的喜事,可這裏頭有皇上的功勞,您得去謝謝皇上,皇上現在可稀罕娘娘了,娘娘說點子溫軟的話,保管皇上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史芃芃被她說得有些動心,看著鏡子說,“可我都已經拆了頭發,這樣去麵聖,不妥吧?”


    金釧兒嗨了一聲,“這有什麽的,夫妻倆一張床上睡的日子多著呢,什麽樣子不能見的?”


    史芃芃被她說得羞紅了臉,啐道,“胡扯什麽呢!”


    瓊玉替史芃芃梳著頭,也掩嘴笑,“娘娘,金釧兒姐姐話糙理不糙,您還是去吧。”


    史芃芃本來也有此意,墨容麟救了她爹,大過節的她還惹他不高興,確實有點過了。她讓瓊花把披風拿來,自個係上帶子,帶著金釧兒去了承德殿。


    史芃芃到承德殿的時侯,墨容麟正靠在榻上看書,聽到通報,忙把書放下,想起身去迎,轉念一想,又重新靠迴去,撿起書裝模作樣的看起來。


    史芃芃進屋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墨容麟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沒太搭理。


    史芃芃歪著身子杵在那裏,沒敢動,一下就想起她剛入宮那會,墨容麟也是這麽待她的,好麽,繞了一個圈,又迴來了。


    正胡亂想著,墨容麟語氣不耐的道:“杵著幹嘛,不叫你就不起來啊。”


    史芃芃來的時侯就打定主意,不管墨容麟怎麽對她,她都做小媳婦狀,先把他哄高興了再說。


    “您是皇上,您不叫請,臣妾哪敢呐。”她輕言細語說著話,略帶著小委屈。


    墨容麟果然吃這套,放下書看著她,目光逐漸火熱起來,史芃芃卻最怕看他這眼神,半低著頭,有些害羞的樣子。


    墨容麟察覺到了,掃了掃嗓子,一本正經的說,“這麽晚了,皇後過來有事?”


    “臣妾是來謝皇上的。”史芃芃說,“今兒過節,皇上送了臣妾一份大禮。”


    墨容麟以為她說的是那尊兔兒爺,臉色便不太好看,“有什麽好謝的,皇後不是不喜歡麽,轉手就給了人。”


    史芃芃往前走了兩步,認錯,“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把兔兒爺送人,隻是臣妾頭一次見著淑妃,挺喜歡的,想送她點東西,沒過腦子就送了,後來聽說要比兔兒爺,心裏可後悔了。”


    墨容麟聽了這話,舒坦了點,語氣也緩和了,“算了,朕送與你,就是你的了,你想怎麽處置都行。”


    史芃芃說:“臣妾說的大禮,不是兔兒爺,”她頓了一下,眼裏起了水霧,“臣妾是要謝皇上,派人護送我爹迴來。”


    杜長風迴了臨安城,墨容麟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史芃芃這麽快就得了信,被她這麽真誠的感謝著,他還有點不自在,低頭挽了挽衣袖,裝作隨意的說,“這沒什麽,杜將軍是朕的老丈人,老丈人有難,朕自然要幫的。”


    史芃芃跪下給他磕頭,把墨容麟嚇了一跳,趕緊把人扶起來,手握著那纖細的胳膊就不想鬆開,又怕史芃芃不高興,最終還是依依不舍鬆了手。


    史芃芃說,“皇上的大恩,臣妾無以迴報,還是繼續幫皇上治隱疾吧。”


    墨容麟心猛的一跳,呐呐的,“哦,好……”


    史芃芃羞澀的笑了一下,主動抱住他,把臉貼在他胸膛上,“皇上,難受了您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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