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雪的靈堂上。


    沈南月剛剛與李青妍對峙時拉下的黑簾布,此時依舊垂在地上。


    夜色漸濃。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早早領了周遇深的命令,沒有動這個靈堂分毫。


    兩人進來的時候,燈光被打開。


    清冷冷的光線落在靈堂裏麵。


    周遇深走到一旁,按下按鈕。


    黑簾布緩緩上升,萬雪的靈位再次出現。


    因為白天發生的事情,香爐上還沒來得及上香。


    沈南月點了三根香,輕輕插進香爐裏。


    萬雪含笑的照片掛在前方,她靜靜地看著。


    好像迴到了多年前的那個清晨。


    她因為家裏的事情,近乎於煩躁地在操場上跑步,宣泄自己的情緒。


    她沒有上早課。


    萬雪出來尋她。


    那是一個冬天,豐城不到過年的時候幾乎看不到下雪。


    即便是下雪,也隻是星星點點的雪跡。


    那天清晨卻罕見地下了鵝毛大的雪珠。


    她在操場上不知疲倦地跑著,寒冽的冬天,她生生地跑出了一身的汗。


    萬雪拿著一個保溫杯在操場邊陪著她。


    萬雪沒有阻止她,隻是她跑了多久,萬雪就在旁邊站了多久。


    直到她的心情紓解幾分後,才穩住唿吸跑到萬雪的身邊。


    “你幹什麽?”


    因為心情不好,她對萬雪的語氣都帶著幾分冷冰冰的。


    萬雪長得很清秀。


    除了學習,姣好的外貌是她另一個優點。


    她看見萬雪唇邊揚起一抹比春天還和煦的笑容,笑著將手中的保溫杯遞到她的麵前。


    “我奶奶給我準備的紅糖薑茶,喝點吧,別感冒了。”


    直到現在,沈南月也說不上來,那天早上自己的感受是什麽。


    感動?


    談不上,因為萬雪並沒有安慰她。


    嫌棄?


    更不可能,因為那杯紅糖薑茶真的很暖、很甜。


    直到現在,她才窺得一點點關於那時候的半點情緒。


    是一種很簡單的開心的情緒。


    萬雪在班級裏就是一個小太陽的形象,不活潑,卻很溫柔,與同學們都能和諧相處。


    沈南月覺得自己有幸能與之成為好友。


    萬雪卻不幸與她成為好友,因此丟了性命。


    “萬雪,以後我就不給你辦追悼會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她笑著看向照片裏萬雪的笑顏。


    有很多話想說,卻在開口時什麽也說不出來。


    清理了一下靈堂。


    沈南月與周遇深就迴去了。


    ……


    豐城學校的校長,因為李青妍被拘捕這件事,被停職調查。


    警方很快就查出當年的事情,是校長有意包庇李青妍,並且故意給沈南月加大懲罰,將所有的罪責以這種方式推到小小的沈南月身上。


    調查清楚後。


    豐城學校的現任校長最後被徹底停職。


    李姚將這件事告訴沈南月的時候,正是沈南月交付已經製作好的那批校服。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麵上沒有多大的表情。


    心中卻還是有些暢快。


    畢竟這麽多年過去,當年那段至暗的時光,依舊清晰地在她心靈上留下了創傷。


    她不是什麽事過煙消雲散的聖人,該受罰的人受罰,才是這個世界上的公平。


    “現在的校長是誰?”


    她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李姚唇邊的笑容一下就變了,一向雷厲風行的教務處主任,臉上的笑容罕見地帶著幾分靦腆。


    沈南月明了,看來李姚升職了。


    “恭喜呀,李校長。”


    李姚笑笑,“湊巧罷了,校服我看了,不管是質量還是做工都很好,尾款會在今天結束之前打過來的。”


    沈南月道了聲謝,又聊了幾句後,便離開了學校。


    她心情頗好地迴到了工作室。


    今天成了今年的第一個超大訂單,晚上請工作室的妹妹們吃個飯!


    楠桉工作室的辦公室位於市中心最豪華的寫字樓。


    底下跑車、豪車數不勝數。


    沈南月自己黑色的保時捷停在露天停車場時,發現旁邊多了一輛銀色的勞斯萊斯。


    也不是沈南月的眼力有多好。


    隻是這個露天停車場每天的豪車也就來來去去這麽幾輛,這輛銀色勞斯萊斯所在的停車位,自她搬過來後就從來沒停過車。


    難道是寫字樓上又多了個公司?


    沈南月隻是無聊地想想,很快便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她迴了辦公室。


    蘆笙不在。


    她有些疑惑,自上次蘆笙自作主張跟著警方去查那些剪她們布料的人,直到現在也沒有個後續。


    倒是自那以後,蘆笙每次迴到公司的時候,情緒都不對。


    難道是發生什麽事了?


    她想了想,給蘆笙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月月姐。”


    蘆笙的聲音好像還帶著幾分迴音,應該是在一個很空曠的地方。


    沈南月問道:“你在哪兒?”


    “我在電梯裏,馬上就到公司。”


    “好,到了公司來辦公司一趟。”


    “好。”


    電話掛斷。


    不過五分鍾的時間,蘆笙就進了辦公室。


    “月月姐。”


    幾天不見,蘆笙有些憔悴,眼底都有黑眼圈了。


    應該是一直找不到兇手,她又長時間兩頭跑,累著了。


    沈南月:“校服的訂單已經完成了,今晚提前下班我們去聚個餐,想吃什麽你們自己定,吃完飯迴去你好好睡一覺,至於警方那邊,我親自去盯。”


    蘆笙皺眉就要反駁。


    沈南月先她一步開口,“你聽誰的?”


    蘆笙徹底泄氣,“你的。”


    沈南月滿意地點點頭。


    “你的工作是公司的經營策略,可別忘了本職工作,明天我給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謝謝月月姐。”


    嘴上說著感謝,蘆笙的臉上卻帶著沮喪。


    沈南月假裝沒看到她的情緒,徑直讓她離開了。


    蘆笙出去,將提前下班和晚上聚餐的消息告訴了員工。


    現在的沈南月還不知道,蘆笙正在經曆人生中一次徹底的轉折。


    蘆笙出去後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她頗為無奈地接起。


    “我想吃火鍋,今晚就吃。”


    “我今晚會出去聚餐,給你點個外賣,你自己在家吃。”


    電話那頭的人好似很受傷。


    “你這麽快就要……拋棄我了?”


    蘆笙這幾天累得壓抑,這時也沒好氣。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說完她狠狠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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