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子怔怔地看她幾秒。


    “月月,阿深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沈南月點點頭。


    周老爺子歎了口氣,滄桑的聲音似是從遠方山澗傳來的淒涼音色。


    “害得阿深母子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人,是我,我有什麽臉麵生他的氣?”


    “你們的家事我不知全貌,所以不予置評,但是爺爺,周遇深並沒有真的怪你,你不必把所有的事都大包大攬,你越是這樣,他的心裏越不好受。”


    沈南月也沒有說太多,畢竟剛與周老爺子見麵,也隻是將周遇深的近況跟他說一下。


    希望周老爺子聽後,會生出一點生的希望。


    周遇深買飯迴來後,周老爺子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吃過飯後,他就讓兩人先迴去了。


    周遇深看了周老爺子一眼,帶著沈南月離開。


    沈南月問周遇深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周遇深淡定且又強硬地迴答她,“手術同意書是家屬簽,爺爺要是不願意動手術,就給他打一針麻藥。”


    沈南月:……


    果然是親孫子。


    她覺得周遇深和周老爺子之間有心結,可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她倚著車窗,目光掠過不斷倒退的風景,腦中不由得浮現出她爺爺生前那張慈祥的笑臉。


    唇角不由得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我突然想到了我爺爺,他生病那段時間我也煎熬,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醫生找過來,看能不能給他續命,我沒找到,但你找到了。”


    她的聲音很輕。


    車窗開了條縫,風灌進來,沒有吹到沈南月的身上,倒卷著她清涼的語氣,盡數吹到了周遇深的臉上。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得一緊。


    “當一切成了定數之後,我又試著說服自己放下難過和傷心,好好陪著爺爺走過最後一程,可到最後我還是失約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笑著的,但那抹笑很苦澀。


    “等他離世後,我才驚覺這些年沒有好好陪伴他,隻有等他真的不在身邊了才開始悔恨,才開始想要彌補,所以我才接手了沈氏集團。”


    “周遇深,我不想你以後某一天會後悔。”


    她偏頭看向正在開車的周遇深。


    他神情微動,偏頭看了眼沈南月,“放心吧。”


    他知道沈南月是在安慰他。


    周遇深帶著沈南月迴了周家。


    雖說周氏集團已經成了別人的公司,但周家的經濟條件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周家的莊園依舊繁華。


    隻是主人家不在,家裏幾乎都是傭人在忙碌。


    沈南月看著偌大的莊園,不禁覺得這裏像是個裝飾好看的牢籠。


    困住的不是人,而是為了身外之物而困住的親情、愛情……


    “來都來了,我等爺爺手術過後再迴豐城吧。”


    沈南月與周遇深商量著。


    家中有老人生病,周遇深這次來京城,怕是不會跟她一起迴去的。


    周遇深似是不願意。


    他將沈南月攬進懷中,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沈南月笑著環著他的腰,整個人慵懶地靠在他的懷中。


    許久,周遇深才道:“等爺爺手術之後,去見見我外公外婆他們吧。”


    像是無意間提起一樣,周遇深的聲音很平靜,但若是看他的神情,能從他漆黑的眼中捕捉到幾分忐忑。


    他在害怕沈南月不願意隨他迴去。


    胸口傳出女孩嬌俏的聲音,“好啊,去之前你告訴我外公外婆喜歡什麽,上門也不能空著手。”


    他忐忑的心就這樣被掩下去,唇邊彎起一道幸福的笑。


    “好。”


    ……


    周遇深非常強勢地給周老爺子安排了手術,周老爺子反常地沒有拒絕。


    手術之前,周老爺子與周遇深在病房說了悄悄話。


    沈南月在病房外等著,沒有進去聽。


    等周遇深再次出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她就被抱了個滿懷。


    她抬手搭上周遇深的後背,輕聲問道:


    “怎麽了?”


    周遇深沒說話,隻把頭埋進她的頸間,炙熱的唿吸透過衣領落到她脖子的皮膚上,讓她感到微微的癢意。


    “沒事,就是覺得,你還在,真好。”


    他磁性好聽的聲音斷斷續續又柔和地擊打她的耳膜,好聽得像是耳朵懷孕一般。


    沈南月笑著,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輕柔的聲音帶著幾分得意。


    “你能有這個自覺,非常好。”


    周老爺子的手術非常成功。


    住院的這幾天,他拉著沈南月不斷說著周遇深小時候的事。


    “他出國之前一直跟著他母親生活,偶爾被他父親帶迴家裏,他就跟個小淘氣包似的,一定要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才收手,小時候他一到周家就粘在我身後,跟他爸爸也不親……”


    老爺子老了。


    隻有說到周遇深的時候,眼裏才會帶著光。


    對此,周遇深雖然覺得爺爺像扒底褲一樣,把他小時候拔了他幾根胡子的事全都抖給沈南月的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沈南月覺得有趣,還纏著周老爺子講了許多話。


    聽周老爺子說周遇深小時候特別調皮,在他舅舅家時更甚時,她眼睛一亮。


    過兩天去周遇深外公外婆家時,或許還能聽到不一樣的周遇深。


    見沈南月神采奕奕,周遇深不免出門打了個電話,威脅舅舅捂緊家裏人的嘴。


    舅舅自動忽略,隻把注意力全都放到周遇深要帶女孩迴家這件事上。


    匆忙掛斷電話之前,周遇深隱隱聽到電話那頭舅舅興奮的叫喊聲。


    “媽,你外孫媳婦要來啦!”


    周遇深:……


    臨去周遇深外公外婆家的前一天,沈南月拉著周遇深去商圈逛街。


    “幫我參考參考,買點什麽給你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媽,對了還有小穀,他是不是也迴來了?之前就沒給他準備見麵禮,這次一並補上。”


    沈南月數著手指頭算算要買幾個人的東西。


    周遇深則是站在旁邊,眉眼含笑地看著他。


    見他半天沒說話,沈南月沒好氣地抬頭看他。


    “笑什麽笑?還不幫我一塊想。”


    “我在笑……”周遇深的話音微頓,彎腰湊到沈南月的麵前,含笑的眼瞳內倒映著她整張臉。


    “我現在很幸福。”


    說完他輕輕吻上麵前的兩片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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