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月柱裏走出來一群人,數量大概有二三十個,帶頭的是個黑人,瘦得像是竹竿折出來的,大齙牙,大概是小時候生過病,左眼眼皮耷拉著,但眼眸子亮得嚇人。


    他看了看北風和燴羊膝,指著周魚說道:“他必須死,否則今後就是我們死,月城潛在的危險就是他。”


    “他這是要捧殺我吧?”周魚向新月問道,把他說成是潛在的危險,也太抬舉他了。


    “這樣想的人有很多,月城是不可破壞的,最基本的法則出現變化是很可怕的,就像是現實世界裏一加一不再等於二,而是其他數字,那麽所有的一切都會發生顛覆性的變化。”新月看著那個黑人,說道:“他叫岩石,月城的七強之一。”


    “果然是超乎想象的兇險。”周魚抓了抓頭。


    他來這的時間還不長,對隱藏的危險感觸不像其他人那麽深,而且目前隻有幾千零力,還稱不上強,在月城呆了很久的人,在實力慢慢變強的過程中,對危險的在意程度也會越來越高,因為在猜測中,狩夢人是集體被抹殺的,也就是說危險的實力要遠遠強於他們,自己越強,對危險的“強”體會就越深。


    “他也可能是幫助我們度過危險的人。”北風向岩石說道。


    “這是另一派說法,我們這派。”瓶中海補充道。


    “還有一方呢?”周魚想到了薩巴赫和伐木工。


    “他們是兩邊都信或是兩邊都不信的人。”新月說著,忽然看向另右邊。


    又有一群人走過來,帶頭的是個身材矮小的印度人,接著左邊也來了一群,人數比較少,帶頭的人是個留著一字胡的大叔,周魚從格林的夢境裏出來之後,見到的那個有紋身尼崩極道組織成員也在裏麵。


    “是黑天和目一杯,來自印度和尼崩,都是七強中的成員,也是打算把你幹掉的那一邊。”新月皺了皺眉,顯然沒有期待這兩隊人的到來。


    周魚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至此,他見到了全部七強,遺憾的是最後見到的這三個都是敵人,薩巴赫和伐木工是中立,隻有北風和燴羊膝是站在他這邊的。


    還有罪人,不過豎鋸的出現讓他有所警覺,像豎鋸那樣享受殺人的罪人,恐怕不多,豎鋸還算是有理有據的殺人,其他的就不一定了,被背叛也不應該覺得奇怪。


    三方人馬把他們圍在中間,其餘的人都離開了,不想卷入麻煩中。


    “便當必須死。”來自印度的黑天看著北風說道。


    “同意。”目一杯點了點頭,他一副老實人的樣子,笑眯眯的,膚色黝黑,黑中透著股紅潤,像是尼崩海邊常見的漁人。


    周魚朝岩石、黑天和目一杯揮了揮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沒禮貌啊,我明明就站在這裏,怎麽弄得像是看不見我似的?”


    岩石沉聲說道:“不是北風和燴羊膝護著你,你早就死了,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真的?既然這麽肯定開天的事和我有關……”周魚指著地麵說道:“就不怕心腳下突然出現個窟窿?”


    “現在你應該還不會控製,所以才要趁早殺了你,等你學會控製,我們也不敢說這樣的話了。”黑天低頭看了一眼腳下,抬起頭來說道。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控製?”周魚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隻能冒險這麽一猜。”黑天說得仍然很認真。


    “那還真是辛苦你們冒險了。”周魚低頭思考著對策,他不希望把別人扯到這件事裏來,北風、燴羊膝她們一直都對自己挺照顧的,盡管各人有自己的目的,基本都是想探索月城、了解隱藏的危險,可照顧了就是照顧了,這是不能否認的。


    該怎麽辦好呢?把鍋甩出去?把月城吞開天這事歸到暗月頭上,還可以發動大家積極找暗月,這樣也挺不錯的,可到現在為止,和暗月說過話的就他一個人,連個證人都找不出來,他們根本不會信。


    他忽然想到先前被豎鋸殺的那個年輕人,抬頭說道:“其實……殺我是其次,你們主要是想從我這裏學到如何控製月城吧?”


    “可你還不會控製。”目一杯接口說道。


    “就算現在還……控製不好,以後總有一天也能收放自如的,有人不想學嗎?”周魚已經懶得解釋了,反正大家都認定吞人和他有關,他再怎麽解釋也沒用。


    “我就不想學。”


    “學了幹嘛?殺人嗎?”


    “別開玩笑了,這樣的人有你一個就夠了,讓大家都提心吊膽的,還想教徒弟?”


    不少人大叫起來,語氣中滿是不屑和輕蔑。


    周魚微笑著等大家數落完,開口說道:“那我換個說法好了,如果學會控製月城,就可以讓地麵吞別人,也可以吞自己,這裏不可破壞,隱藏的危險出現的時候,讓月城把自己吞進去,不嚼,隻是躲在地底,搞不好就可以避過危險了,反正在這裏不用唿吸,躲上一年半載都行,在地底耗空零力,迴到現實,在月城醒來後立即藏到地底,至少能活下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住了口。


    確實,開天剛陷入地裏的時候是活著的,還拉住了,周魚的手臂,地麵沒到胸口之後才被“嚼”死,如果不嚼,他可能現在還活著,如果能有月城結實的地麵保護,絕大多數危險都能躲過去。


    “可是你還不能證明危險不是來自於你。”沉靜了一會,有人大聲說道。


    那人藏在人群中,從聲音判斷,又是昨晚開天身旁的人之一。


    “這不就是開天說過的屁話嗎?”周魚拍了拍纏在手臂上的小黑,說道:“開天沒有任何證據據表明這條蛇會作人,你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危險來自於我,就要喊打喊殺,這是智商上的硬傷,我覺得月城就是在清理你們這樣的人,所以才會把開天給吃了,看來你今後也得小心腳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可笑,你這麽說,隻是為了活命罷了,誰知道真實的情況是什麽,誰知道你來月城的目的是什麽,聽說你實力增長很快,在藤條夢境裏得到的零力是別人的十倍左右,你為什麽這麽特殊?搞不好就是月城產生出來,為了殺死我們的工具,比夢魘還要可怕,夢魘隻是為了我們的零力,你就是專門來殺我們的!”那人口若懸河,說了一大通。


    周魚一驚,客觀來看這個猜測是有可能的,從很多方麵來看,他都和別的狩夢人都不同,搞不好夢符可以在現實世界裏使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不記得自己的出生,這也沒人能記得,可自己的成長還是能記清的,很多細小的事,無論是快樂還是悲傷,他都還記得,如果月城再是要創造一個殺死狩夢人的人,沒必要弄這麽複雜,直接給他幾百萬零力,進來殺就是了。


    “月城這子這個頭銜聽起來挺不錯。”他搖了搖頭,說道:“可月城真要殺狩夢人,把咱們全部吞了就行,幾秒鍾就能全部吞完,何必要弄一個我出來,慢慢升級,還中途吞個人暴露我的身份,這不是吃多了沒事幹麽?你這話有一定的道理,可還是腦補成份居多,根據奧卡姆剃刀定律,你這個推測是不成立的。”


    “有點道理。”目一杯聽到周魚這番話,看向了岩石:“確實是我們武斷了,不如再觀察一段時間?”


    “你確定?今天我們可是連藤條夢境都沒去就在這裏等了,萬一他明天不再出現呢。”岩石皺了皺眉,又看向黑天。


    “走吧,他總要來月柱的,盯著他就行。”黑天也幹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跟著他的那些人也立即散去。


    三群人來得快散得也快,走幹淨之後,小廣場上隻剩下周魚、阿八、北風、燴羊膝、新月和瓶中海幾個人。


    “怎麽一副失望的神情?莫非你還想和他們打一場?”瓶中海看周魚的表情怪怪的,好奇的問道。


    “不是,真想打我也不會說這麽多廢話了,我隻是在想,莫非今後在月城,我隨時隨地都會被盯著,連自由都沒了?”周魚歎了口氣。


    “這些之後再說吧,你先進入藤條夢境,免得他們一會又後悔。”新月看了看四周。


    “對了,說到藤條夢境,上一次……”周魚把他在瑪格麗特夢境裏的事說了一遍,問道:“我是不是暴露狩夢人身份了?”


    新月解釋道:“那是清明夢,也就是織夢人知道自己在做夢的夢境,很罕見,隻有織夢人的主意識和潛意識地位相同的時候才會出現,瑪格麗特還好,隻是想觀察而已,換作別人,有可能會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行動,也就是作死,因為他們知道那是夢,以為自己是不會死的,不過作清明夢的人通常會更主觀、更自我,忽略身旁的人,狩夢人的身份反而更安全一些,隻是會比較辛苦。”


    周魚放下心來,走進月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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