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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榆、白格迴到沈陽時,金軍已經迴來兩天多了,部隊也解散各迴各家,這次出兵幾乎沒有多少繳獲,沈陽裏沒有一點像過去凱旋而歸時的亢奮,李榆向阿濟格複命時,阿濟格就告訴他:老汗這次迴來後,心情很不好,本來還想召見他,現在也隻有推後了,不過老汗還是賞了他十兩銀子和一匹青布,而且讓他繼續留在文館做事,順便多讀些書。


    李榆趁機提出要到奉集堡探望鄉親,阿濟格很痛快地答應了,軍隊短時間內不會出兵,巴雅喇那邊又沒多少事,文館的差事說穿了就是給庫爾纏他們打雜,李榆去個十天八天都無所謂。


    從阿濟格那裏出來,李榆就迴到他在文館外的那個家,孟克正在屋裏發呆,看見李榆就大發牢騷,這就是個能勉強睡覺的窩,哪裏算得上是個家,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跟著草上飛去做賊。


    李榆也火了,叫你別跟著我,你死賴著不走,你要走現在也不晚。孟克嚷嚷起來,你想趕我走門都沒有,我就賴上你了。


    李榆無奈地從懷中掏出個小包攤在桌子上,歎了口氣說:“孟克,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加上這次的賞賜總共十多兩銀子,你要想走就全部拿去吧。”


    孟克不高興了:“大把頭,銀子你收迴去,要是想從你這裏占便宜我早走了,做賊比在你這兒日子好過多了,老實說我是看你有本事人品好,所以才願意跟你混,吃香喝辣的日子我早過夠了,現在我就想找個地方過下去,不用擔心睡著了被別人砍了腦袋。”


    李榆點點頭說道:“你願意吃苦就留下吧,我就是一個窮光蛋,在我這兒沒什麽主子、阿哈,隻有自己的兄弟,你在這兒一天,我就把你當一天兄弟,你那天想走了隻管走,我不會怪你。”


    兩人沉默了一會,就商量起以後過日子的事,李榆把迴奉集堡的事說了,打算留十兩銀子給烏拉山的鄉親,剩下三五兩交給孟克置辦些兩人生活用的家當,糧食暫時不缺,離開右屯衛時,常書大開糧倉允許旗兵自取行糧,兩人趁機拿了差不多一石糧,其他的事就過一天算一天吧,反正也窮慣了。


    本來李榆打算第二天走,可一大早豪格跑來了——這次他沒有隨軍出征,聽說李榆迴來了馬上來看望,順便帶了幾件舊衣服和一袋糧食,說是四貝勒讓他帶過來的,而且四貝勒打算給他找套房子安家,再給他文館的月糧增加到三鬥米。送走了豪格,圖賴、鼇拜又來了,一定要拉他去吃頓飯,這是衛齊大叔吩咐過的不能不去,晚上才迴到家裏,這一天就稀裏糊塗過去了。


    李榆推遲了一天才上路,臨走時索尼背了一口袋幹糧給他,反複叮囑路上不安全有賊盜出沒,武器必須隨身攜帶,千萬別吃尼堪的食物,也別向尼堪討水喝,看到尼堪人多的時候必須先準備好刀矛、弓箭,索尼憤恨地說:“尼堪還是殺少了,膽子越來越大,看到我們人少大白天也敢偷襲,你們帶上腰牌,遇到不對的時候就往周圍的城堡裏跑,那裏有我們的人。”


    李榆帶著孟克出了沈陽城,一路向東南而去,奉集堡離沈陽隻有四十來裏,路不算遠但雪厚不好走,李榆從鼇拜家借了一輛驢車,上麵裝著給庫魯他們的百來斤糧食和一些雜物,有時驢車走不動還得下馬推,就這樣跟著驢車走走停停,中午時才走了一半的路。


    孟克忍不住嘟囔,走了一上午,路上人影子都沒見幾個,沿途的村子裏也見不到人氣,傻子才到這兒當賊呢,那個叫索尼的侍衛肯定擔心過頭了。李榆沒理他,繼續趕著驢車走,又走了大約五裏地,孟克盼望已久的“賊”出現了——五、六個手持木棍、菜刀的家夥攔在路中央,一個個蓬頭垢麵、衣不遮體,在寒風中冷得直打哆嗦,這些人如果也叫賊,孟克覺得都是對自己過去職業的侮辱,說他們是群要飯的才準確。


    下麵的事就簡單了,孟克沒等李榆說話,拎了一條木棍就上去一頓狠打,幾下就把這群要飯的打得四處逃竄,隻剩下兩個受傷的躺在雪地裏哀嚎,孟克一點都不留情地連打帶踢,揚言要打斷他們的腿,免得以後再出來禍害別人,幾個女人帶著孩子不知從哪裏跑出來,抱住孟克的大腿,跪在地上嚎哭哀求,孟克才不管這些,踹開這些娘們還要打,直到李榆在遠處嗬斥了幾聲,他才收起棍子迴到李榆身邊,李榆從車上拿了一袋幹糧使勁拋給那些女人,然後說了聲“我們走!”就繼續趕路。


    孟克不屑地說:“我就是想教訓他們一頓,又不是真打,要不他們早死了。你啊,就是個濫好人,早晚要吃虧的。”


    李榆頭也不迴說道:“你沒有嚐到過挨餓的滋味,餓極了別說做賊,吃人的心都會有。”


    奉集堡終於到了,守堡的旗丁看了李榆的腰牌,非常熱情地告訴他們出堡向北走不了三、四裏路,山腳下那個村子就是北屯子,現在天色還早,進屋喝幾口熱湯暖暖身子再走也來得及,而且牛錄備禦就住在奉集堡內,他可以幫忙通報一聲,李榆道了謝說不用,喝了碗水馬上就告辭上路了。


    看到北屯子了,李榆心裏一陣激動,雙眼有些濕潤,忍不住發出長嘯:“浩——瑞,浩——瑞。”聽到這熟悉的喊聲,村子裏很快有了動靜,村口有人出現了,而且人越來越多,有人喊起來:“野人迴來了,我們的野人迴來了!”兩個小小的身影向他跑過來,不一會兒就撲進他的懷裏,李榆興奮地一個個抱起他們:“哈達裏、喇布杜,你們還好嗎?”


    當李榆拉著哈達裏、喇布杜走進村口,烏拉山的鄉親們立刻把他圍在中間,烏岱大叔一把就抱住他,嘴裏不聽地說著:“好孩子,你終於迴來了,部落裏的人都想你啊,都怕你出事,當初真不該讓那個四貝勒把你帶走。”


    納婭大嬸一邊抹著淚水,一邊笑著說:“烏岱大叔,野人是好孩子,烏拉山的神會保佑他,不會出事的。”


    當庫魯出現在麵前時,李榆激動地上去拉住他的手,把他帶到自己那輛車前:“庫魯大叔,你看我帶來了什麽,這裏有好多糧食,還有一匹布和一些衣服,我以後可以幫著我們部落的人過好日子了。”他又摸出懷裏的布包遞給庫魯:“這裏還有十兩銀子,是大汗賞給我的。”


    庫魯點點頭接下來銀子,轉身對大家說:“今天我們的孩子終於迴來了,我們要好好慶賀一下,他長大了,可以幫助我們了,以後大家不要叫他野人了,要叫他的大名額魯。”大家齊聲答應。


    這一晚,北屯子前所未有的熱鬧,男人們坐在庫魯的火炕上,與李榆談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納婭大嬸帶著婦女們把各家湊出來的麥麵、肉做了一頓煮餑餑,哈達裏、喇布杜這些孩子也屋裏屋外瘋跑,直到很晚大家才各自散去。


    夜深了,庫魯的屋裏隻剩下庫魯、烏岱和李榆三人,庫魯、烏岱現在多少有了點官職,庫魯是牛錄裏的四千總之一,協助牛錄備禦管理牛錄,烏岱是撥什庫,掌管文書、糧餉,但實際上他倆幹的是村長的活,有些話隻能他們三人談。


    庫魯搖著頭說:“我們原以為進了鎮北關日子好過些,但沒想到還是挨餓,大金國把我們安置在這裏,按照‘計丁授田’的詔令分了地——每丁六坰,其他就是大衙門的一道合居同食命令,我們住進尼堪家裏,同居的尼堪每月給我們每人四升糧食。大金國恩養來者的口號就是騙人的,大金國誰也沒有恩養,我們住尼堪的房子、吃尼堪的糧食,開春以後和尼堪一起下田同耕,是尼堪在恩養我們,北屯子的尼堪並不富裕,我們來了之後就更過不下去了,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一幫老弱尼堪就更養不起我們了,現在好了,諸申和尼堪一樣都成了窮光蛋,一起都得挨餓。”


    烏岱接著說道:“其實‘計丁授田’也是欺負尼堪,給我們分的地都是尼堪耕種過的熟地,尼堪的地沒有了,要麽自己重新開荒,要麽隻有逃荒了。”他氣憤地說道:“我們都是山裏人,有的是力氣和本事,從來都是自己養活自己,尼堪日子好過些,那是人家會種田,憑什麽拿刀逼著人家養我們,想到這些我就臉紅。”


    李榆聽薩哈廉說過諸申與尼堪合居同食的事,知道這是對尼堪的一項惡政,但沒想到這項惡政不但傷害了尼堪,最終也讓諸申吃不上飯了,不禁問道:“那我們怎麽辦?不能讓大家總挨餓呀。”看到庫魯、烏岱無奈的樣子,想了想又說:“要不我迴來吧,我可以多幹點活。”


    烏岱笑了:“你迴來有什麽用,我們差不多二百人,加上村裏的尼堪和從別處劃過來的諸申有五百多口男女老少,你幹的活再多也喂不飽這麽多人。”


    庫魯嚴肅地說道:“額魯,大叔知道你的好心,但你絕不能迴來,這副擔子太重會把你壓垮的,你今年十九了,該出去闖出一番事業了,以後我們這裏的事你不要管,你必須記住,你以後的事業越大,北屯子人過好日子的希望也會越大,這比你多幹些活重要得多。”


    烏岱看見李榆一臉沮喪的樣子,笑著說:“你別擔心,這裏還有我們兩個老家夥,北屯子不會那麽容易垮的,別的村子能活下去我們就能活下去,這裏的人很好,那些尼堪也老實勤快,前些日子你們去打寧遠,有一些明國的遊兵散勇竄過來搶掠,屯子裏的尼堪和我們一道齊心協力把他們打跑了,其實人都一樣想過太平日子,不是被逼無奈,有誰願意拋家舍業帶著一家老小挨餓受凍去逃荒,我和你庫魯大叔商量過了,我們屯子以後沒有主子、阿哈,也沒有諸申、尼堪,有糧食大家一塊分享,地裏的活大家一塊幹,我們再組織些人手入山打獵,我就不相信我們挺不過難關。”


    庫魯點點頭補充道:“上次圖賴給你的馬和武器我們都留著舍不得賣,我們也要像別的牛錄那樣組織青壯練兵,以後打仗我們也要去,隻要能分得戰利品,我們屯子的人日子就會好過得多。”


    聽了他們的話,李榆立即覺得又有信心了。


    烏岱走後,李榆把見到葉赫部滿達海的事講給庫魯,庫魯馬上想起這個人,低聲對李榆說:“我見過這個人,很有些本事,他派人找過我,要我與他一起跟後金國打,但我沒有同意,我們與金國比起來力量懸殊太大,我不想把我們部落殘存的幾百人白白葬送掉,不過他說的很有道理,你確實要留一個心理,愛新覺羅家的人包括那個四貝勒在內,一個比一個野心大,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


    第二天一大早,本牛錄的備禦巴揚哈就跑到庫魯家了,他昨晚就聽奉集堡的旗丁說沈陽禦前三等侍衛到北屯子探親了,這種大汗的近臣可不能不見,再一打聽是哪位侍衛,更把他嚇了一跳,這個額魯居然與他的主子七阿哥阿巴泰還有緣源,去年年底阿巴泰貝勒從寧古塔迴來就一心想把這個額魯納入自己的牛錄裏,還擺出一副很樂意吃虧的樣子接收了男丁、牲口很少的庫魯部落,結果沒想到中途被阿巴亥大妃、四貝勒插了手,接受的人丁中偏偏少了額魯,阿巴泰真的吃虧了,迴家就被福晉臭罵了一頓。


    巴揚哈是後金備禦中少有的商人出身的人,當年在撫順馬市混得小有名氣,老汗起兵造反時,他知道生意做不下去了,糾結了一幫馬市裏的小商小販投奔了老汗,還混了個備禦官職,不過等大家把他看清楚,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他和他手下那幫人腦子夠用,就是打仗太窩囊,久而久之出兵搶掠的事大家也懶得叫上他,還送他個外號“賣鬆子的巴揚哈”,沒有出兵打仗的機會,就撈不到戰利品,巴揚哈這個牛錄也就窮得叮當響,不過巴揚哈不氣餒,隨時準備抓住任何一個機會,比如今天這個人說不定就是一個機會,要不是怕走夜路遇上明軍遊兵散勇或者不要命的尼堪,他當晚就想跑到北屯子。今天一大早巴揚哈一溜煙就竄到庫魯這裏,而且把牛錄其他三個千總都帶來了,他人還在門外就大唿小叫要見侍衛大人。


    李榆一見巴揚哈就覺得這人容易親近,巴揚哈是個瘦子,個頭也不高,一雙小眼喜歡亂轉,沒有什麽吸引人注意之處,留給人的印象就是窮,棉袍、靴子都打著補丁,頭上的舊皮帽的毛都要磨光了。李榆心裏想,這家夥應該和我一樣都是窮光蛋,這樣的人總比有錢人好打交道。


    果然沒談多久,兩人就稱兄道弟了,巴揚哈緊握著李榆的手動情地說:“額魯兄弟啊,去年底聽七阿哥說你來不了咱們牛錄了,老哥心裏難受啊,咱們牛錄缺的就是你這種少年英才,你來了我們才有希望,可大汗要重用你,我們也隻能瞪眼瞧著,指望著看你一眼就知足了,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了,我心裏這個高興啊,一夜都興奮得睡不著覺。現在好了,總算是見著你了,咱們牛錄就是你的家,老哥就把你當家裏人,掏心窩子的話都跟你講,反正庫魯大叔、烏岱大叔和在座諸位也不是外人。”


    這時,巴揚哈突然站起來,對著在座的人行了一個大禮,然後兩眼含淚地接著說道:“我巴揚哈沒本事害得全牛錄的人一塊受窮,我對不起大家,但我不甘心啊,如果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我這條命豁出去也認了。今天,額魯兄弟來了,他是大汗身邊的人,有本事有見識,可以幫我們參詳一下,我們一起想些法子,讓鄉親們日子能好過些。”


    巴揚哈把話說到這地步,大家也動了情,一起絞盡腦汁想發財致富的主意。庫魯和烏岱對視一眼,就把昨晚想到的辦法對大家細細講了一遍。


    巴揚哈拍手叫好,他管轄的幾個村子能跑的尼堪早跑了,剩下的也實在榨不出油水來,至於阿哈,他們這個窮牛錄根本沒幾個,他們想不下地幹活都不行,與其繼續擺臭架子,還不如大家都老老實實同甘共苦。巴揚哈心裏明白離了尼堪,他們有地也種不好,當初在建州衛的時候,要不是有搶掠來的或者逃亡來的漢民和朝鮮人幫著種莊稼,諸申隻能過打獵、采參的苦日子,那時候諸申把阿哈當家裏人,白天一起下地幹活,晚上一個熱炕上睡覺非常普遍,巴揚哈並不覺得跟尼堪、阿哈友好相處有什麽不妥,巴揚哈甚至表示,不僅本牛錄的諸申以後不準欺負尼堪和阿哈,如果有其他牛錄的諸申敢欺負本牛錄的阿哈、尼堪,也要把他們打出去。


    至於組織青壯練兵更不在話下,過去是巴揚哈這幫人沒這個本事,他們選出的白甲兵、紅甲兵常常是八旗兵的笑料,現在有了庫魯就好辦了,巴揚哈馬上表示把各村的青壯都交給庫魯帶,隻要是農閑時間庫魯可以隨意調配,而且以後也由庫魯帶著他們出去打仗。


    就是組織人手打獵這事有點頭疼,人手倒好辦,烏岱帶著烏拉山來的人足以勝任,獵場也好找,北屯子依山而建,背後就是塔山,山上野獸不少。問題是老汗有詔令,打獵必須由各旗共同行動,獵物也必須由各旗共同分配,私自進山打獵是禁止的,最麻煩的是如何將皮毛換成糧食、布匹、棉花等急需品,大汗隻準許百姓出賣自養的雞、鴨、豬、羊,經商牟利是嚴禁的,總不能傻乎乎地把皮毛交到旗上吧。


    有的千總說了,聽說別的旗就有牛錄私自派人打獵,偷著將皮毛換糧食,也沒見到有受罰的,既然別人敢幹,我們為什麽不敢。


    李榆突然想到明國山西來的範掌櫃,這個人的買賣做得不小,商隊有五六十輛大車,也許他能幫這個忙,李榆想到這裏,就把範掌櫃的事告訴大家。


    巴揚哈聽了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說道:“這事就這麽定了,庫魯大叔練兵,烏岱大叔打獵,再從尼堪中找幾個種田的好手帶著大家種地,額魯兄弟幫我們聯絡明國商人,做買賣的事我來幹,大汗管得再嚴,也得給我們口飯吃,出了事我頂著,大不了撤我的職殺我的頭。”


    大家拿定了主意,立刻就開始動起來,巴揚哈跑到自己管的每一個村,宣布本牛錄的新政,大家苦日子過怕了,窮則思變,一場大生產、大練兵的運動就在他的煽動下轟轟烈烈展開了。


    李榆沒有閑著,跟著烏岱進了山,他們人手還是太少,加上自願參加的尼堪獵手,也不過三十多人,組織圍獵根本不可能,現在是二月,雪還沒有化,已經有獵物開始四處覓食,但大多數還隱藏在洞穴中,有經驗的獵手才能找到獵物,李榆就是這樣的獵手。孟克來北屯子後就精神亢奮,人變得特別勤快,每天都起個大早幫著周圍幾戶人家劈柴、挑水,誰家有什麽活要幹,他隻要聽說了立馬就跑去幫忙,結果孟克在屯子裏大受歡迎,李榆很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打什麽壞主意,但孟克一臉無辜地說,他以前到哪兒,哪兒就雞飛狗跳,人人都在躲著他,但在這兒感覺就是不一樣,不幹點活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最後孟克還悠悠地說了句:“有家的感覺真好。”


    李榆覺得孟克這家夥八成有點毛病了。


    這迴出來打獵,李榆沒想帶他,孟克有力氣但沒有狩獵的經驗,李榆說這個季節狩獵山裏冷不說,這時出來覓食的野獸也最兇狠最危險,孟克卻聲稱越是這樣的活越不應該少了他孟克,他喊著要去,哈達裏、喇布杜也非得跟著,最後給孟克安排的活是帶著孩子們在山裏下套子,這個活不危險,能抓些野雞、野兔之類,運氣好還能抓到馬鹿、麅子,沒玩過這活的孟克很快就來了興趣,帶著幾個孩子在山裏玩得個昏天黑地。


    李榆、烏岱等獵手在山裏一待就是好幾天,孟克還沒有玩夠,一直慫恿大家往山的深處走,最好能獵隻老虎、狗熊什麽的。這時,巴揚哈派人送信來了,沈陽催李榆趕緊迴去,庫爾纏還寫了張紙條,上麵的字隻有兩行——“額魯,你是不是偷懶不想讀書了,馬上給我滾迴來。”


    烏岱、李榆一商量,這次進山的時間不短了,打到的獵物也不少,野豬都打到兩隻,其他馬鹿、麅子也有好幾隻,連孟克他們都收獲不少野雞、野兔和銀鼠、灰鼠之類的小獵物,也確實應該迴去休整一下了,要不人受不了,一行人這才迴到北屯子。


    巴揚哈早在北屯子等候了,這段時間他也忙得厲害,家都很少迴了,見到李榆時馬上催他迴沈陽,順便請他聯係明國商人,過段時間他把皮毛硝製好後就去沈陽找李榆,巴揚哈要重操他的老本行,準備大幹一場。


    第二天一早,屯子裏的人都出來送李榆,這迴不僅有諸申,連尼堪也出來送行——大家都有肉吃的時候感情就是不一樣,納婭大嬸和一幫婦女不管李榆怎麽推辭,把做好的幹糧和烤肉硬放在他的驢車上,孟克手裏也提了幾隻裝在籠子裏的鬆鼠——這是哈達裏、喇布杜送給他玩的。


    庫魯拉著李榆悄悄囑咐道:“你迴沈陽後不用替我們操心,我們活得下去,你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沈陽那裏更險惡,你滿達海大叔的話沒有錯,做事千萬要留個心眼。”庫魯又從懷裏摸出李榆給他的銀子,不容分說塞進李榆手中:“你長大了,該成個家了,銀子在你那兒更派得上用場。”


    村裏人一直把李榆送到奉集堡的大路上才散去,巴揚哈聽說李榆來的路上遇到過賊盜,還專門從奉集堡派了十幾個人陪著李榆到沈陽,巴揚哈特別吩咐這些人不見沈陽城不許迴來。


    李榆探親之旅就這樣結束了,孟克走在路上還意猶未盡地說:“大把頭,你的鄉親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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