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兆流產發展成難□□產,需要手術,孩子,已經沒了。」說完,看了眼家屬,「家屬過會兒來簽個字。」


    何蓮念身為女人,自然知道流產對一個女人身體和心靈的損傷,她後退半步,有些站不穩,還是站在身邊的江祠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江祠抿著唇,心疼地看著床上崩潰的媽媽,少年的眼睛也一片通紅。


    沒人說話,空氣裏隻剩寂靜,馮熙雪看著白色的牆壁,眼淚不斷流出來,無聲地流。


    她忽然覺得,如果痛苦有顏色,那一定是白色,就像醫院的床單,自己房間的天花板。


    白色等於一無所有。


    實習生跟在醫生後麵出去的時候,小聲惋惜:「如果再早一點,孩子說不定就能保......」


    話還沒說完,就被醫生瞪了一眼,帶著她去看下一個病人。


    江洲看了眼馮熙雪,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俯下身給她擦了下眼淚,柔聲道:「寶寶可能還沒準備好,我們下次再迎接她,好不好?」


    「我在手術室外等你。」


    馮熙雪點點頭,眼淚被江洲擦去又滾滾不斷往下流。


    「嗯。」帶著濃濃的鼻音迴應。


    但她知道,不會有下次了,再也不會了。


    不一會兒,馮熙雪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燈亮起,這夜註定難眠。


    江洲看了眼靠在牆上的何蓮念,輕聲說:「媽,要不你和小祠先迴去吧,這裏我來守著。」


    「不用,小雪還沒出來,我就在這兒守著。」何蓮念擺擺手,直直看著手術室的燈,吊著心掛念著。


    等馮熙雪被推出來,她拉住江洲的手,什麽話也說不出了,隻剩下反反覆覆的一句話。


    「江洲,我想迴家。」


    我想迴家。


    她有諸多委屈和痛苦,淤積在心中無法宣洩,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和滿目的白都讓她覺得壓抑無比。


    江洲看到妻子這幅破碎搖搖欲墜的樣子,早就顧不得其他了,摸摸她鬢角的碎發,用力迴握住她的手,「好,迴家,我們迴家。」


    醫生點頭後,又叮囑了幾句。等一切都妥當,江洲就準備帶馮熙雪迴家。還好當時來的時候設想了要住院的可能性,所以帶來的東西裏有幾條毛毯。


    他用毛毯將馮熙雪完完全全地包裹住,邊裹邊柔聲哄著:「晚上風涼,著涼了要喝很苦的藥。」


    馮熙雪任江洲動作著,雙眼無神地躺著,曾經亮瑩瑩顧盼生姿的眼睛僅一夜之間,就枯如死水。


    江洲看著馮熙雪這般模樣,也心疼不已,知道她最喜歡孩子,最愛幹淨,可今天接連的遭遇卻硬生生將她的脊樑折斷,將她的柔軟全都刺傷。


    一路上他與馮熙雪說了許多話,大概冥冥之中有天意,江洲總覺得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一種內心的慌張將他淹沒,喘不過氣來。


    「小雪,寶寶它可能落下什麽迴去拿了,下次就來了。」


    「小雪,我有你就是最大的幸運了,別的什麽都不奢求,隻想你好好的。」


    「你在我心裏,比雪都還要幹淨。」


    「你沒有任何錯,如果以後有誰說你,你和我說,我幫你打他。」


    「小雪,正好我辭職了,我們去旅遊好不好?」


    「我們遊遍世界各地,好不好?」


    「你之前說想先去哪兒?北京?」江洲的聲音有些哽咽,看了眼懷中一言不發的馮熙雪,心中酸澀一片,「你之前是不是想穿著旗袍和漢服拍照?」


    「我們過兩天就去北京旅遊好不好,我迴去收拾東西,你隻要休息看著我收拾就好了。」


    可不論江洲說什麽,馮熙雪都是一言不發的狀態。


    江祠和何蓮念在一旁走,兩人都悄悄在黑夜裏擦眼淚。


    迴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江洲將馮熙雪抱到床上,又用熱水給她擦了臉,讓江祠和何蓮念趕緊去休息。


    江洲自己收拾了一下便也上床了,本能想要抱住馮熙雪的時候,她卻後退了些許,終於開口說了從手術室出來的第二句話。


    「江洲,我好恨啊。」


    我真的好恨,平白在家中坐著,可清白卻沒了,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堅持下去,可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也沒了。


    那是一條無辜的生命啊。


    那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看這個世界的孩子啊。


    那是她才知道了一天的孩子。


    素來溫和平靜的馮熙雪此時雙眼通紅,指甲戳到掌心裏,唇瓣被咬得通紅,甚至還有血珠冒出來。


    她咬著牙溢出一兩聲哭腔:「我真的好恨。」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要經歷這些......」


    江洲心裏也十分不好受,那些刀將他的心千刀萬剮,變得血淋淋。


    他手背的青筋在黑夜裏也格外明顯,渾身都壓著怒火,抹了把眼淚,想要抱住馮熙雪,可想到她剛剛的躲避,又收迴手,錘了一下床,聲音也帶上哽咽:「小雪,那我們起訴吧。」


    「我們告嚴致。」


    本來這是下下策,因為要顧及到自己妻子的名聲,他知道江南鎮有些人口舌的厲害,而雖然馮熙雪有時候說著不在意,可當被說的時候還是會躲起來悄悄難過。


    所以他不是沒想過告,可這在當下屬實是下下策。


    「算了,江洲,沒有意義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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