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長出一口氣,這時也才有機會仔細瞧瞧那些暗箭:隻見每隻長約五公分,通體灰白兩頭尖尖。用肉眼看上去,這些箭並不是什麽金屬材料,卻也非草木之流。柴七妹隻掃了幾眼後雙手連揮,數不清的暗箭散落在地化為齏粉,釋然道:


    “這箭是用人骨製作的,而且極具怨氣,難怪我先前沒能驅散它們。”


    “這位美女好眼力,居然識得我的骨箭!”


    一個男人陰陽怪氣的聲音由遠及近。


    在眾目睽睽下,一個一身白衣白褲白鞋略顯消瘦的年輕男人打著一把同樣潔白的遮陽傘,挎著一隻白色小包姍姍向眾人走來。這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麵如冠玉濃眉大眼唇紅齒白,不得不說,確實是一個讓很多女人看到就會流口水的絕對帥哥。隻是有一點,看他走路的動作有些忸忸怩怩,陽剛之氣不足。這人在眾人不遠處停了下來。


    一陣微風拂過,已被柴七妹化為齏粉的骨箭粉末有些隨風揚起。這人在風口下,見此情景眉頭微蹙慌忙躲開,隨手優雅地掏出一張紙巾手指呈蘭花狀輕輕撣了撣鞋麵上細微的塵土後重新站起。


    那紙巾被他隨手丟在不遠的地上,嘴裏輕輕咒罵:“哎呀,討厭的風,整埋汰了俺的新鞋。”


    “這人是人妖嗎?怪裏怪氣的。”


    看他的舉止形態,安寧忍不住脫口而出。肥妞兒幼年脫離人世,不知道什麽是人妖,好奇地問道:


    “人妖是一種什麽妖?厲害嗎?”


    安寧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她,惹得柴七妹咯咯嬌笑。


    “我滴媽呀,你說誰人妖呢?我就是不喜歡埋汰而已。”


    那男人也聽到了安寧的話,不滿地撅起了小嘴。他又掃視了一下滿地的粉末,輕聲歎息。


    “真是抓瞎了這麽好的暗器了。這可是用人的骨頭做的,而且全是橫死屈死之人的骨頭。我又用我的秘法加以炮製,折騰了幾個月的時間呢。”


    沒有人接他的話男人略顯尷尬,他開始仔仔細細掃視三人。當他看到安寧時,臉現笑意輕輕點了點頭;看到柴七妹時他輕哼一聲,不知道是不滿她毀了他的暗器,還是在嫉妒什麽。而在他掃視肥妞兒時,鄙夷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哎喲我滴媽呀,這年頭,母豬都直立行走了。嘖嘖嘖……”


    還沒等肥妞兒發火,柴七妹搶上一步。


    “咯咯……這位大妹子,你說話可不太中聽哦。”


    雖然柴七妹也看不習慣肥妞兒,但那畢竟是人民內部矛盾。在外人麵前,她還是偏向於她的。而且,她也想氣氣眼前這個怪胎。


    果然,當他聽到柴七妹叫他大妹子時,那人將脖子連擰幾擰。


    “喲,你叫誰大妹子呢?我是男的,你個損色!”


    柴七妹又是一陣嬌笑。


    “好吧,算你是男的。不過你穿的挺素淨兒啊,家裏有啥事兒?”


    這次那怪胎卻沒有理她,他把目光投向安寧三人身後的遠處。


    “出來吧近娣,你藏什麽貓兒貓兒(捉迷藏)。”


    怎麽?難道真的有人一直在尾隨?是什麽人呢?安寧三人趕緊迴頭看去。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樹後轉了出來。


    怎麽是她?安寧三人相顧駭然,心裏更加緊張起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模型女。她叫近娣?隻見她還是那樣麵無表情,從一棵大樹上跳下後緩緩地走近。眾人下意識地做好戰鬥準備。


    那白衣男子看了他們三個一眼,冷笑道:


    “緊張個球兒啊,她現在肯定不是來整你們的,不然剛才她也不會橫插一杠子放緩了我骨箭的速度。是這麽個事兒不,近娣?”


    男人說完從口袋裏掏出一隻小瓶子,拔掉蓋子朝自己的身上噗噗噗連噴了幾下。一股濃鬱的香氣頓時飄到安寧幾人,原來這貨在噴香水。


    “她叫近娣?”安寧強忍住想要咳嗽的衝動,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笑容可親,對安寧說道:


    “嗯,是的。她呀,生下來就是個醜八怪。她父母一看,哎呀,這孩子咋恁麽磕磣呢,這可咋整?扔了吧不是那麽迴事,不是貓崽子狗崽子你說扔就扔,那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可是呢,這孩子長大能嫁出去嗎?於是她父母給她取了個名字叫近娣,一是近弟的意思,希望下一胎生個男孩;二是近地的意思。醜妻近地家中寶嘛,希望她以後嫁的男人會拿她當寶一樣。後來呀這丫頭越長越醜,醜得有一次照鏡子把自己都嚇哭了,於是她做夢都想能變得漂亮些。再後來,不知怎麽遇到了那三寸丁,那三寸丁還真有兩下子,居然真的把她變得賊漂亮。”


    當著生人麵被揭了老底兒,模型女當然十分不快。她狠狠瞪了白衣男一眼,有些玩味地說道:


    “白粟甄,你話真多。難道不想讓我再繼續給你提供人骨了嗎?”


    這是大家第一次聽到她說話,聲音倒沒什麽特別,不過這話的內容卻叫安寧和柴七妹大跌眼鏡。這男的,居然叫“白素貞”?另外他的骨箭原料居然是侏儒佬一夥供給的,這真是產銷一條龍啊。隻是不知道眼前這怪胎是不是也吃人肉,又給了侏儒佬什麽好處。


    “白素貞”被人當眾當了名,臉上微微一紅有些不自然,連忙說道:


    “不是白素貞那個白素貞!哎呀,我姓白,我媽姓粟,他們希望我長大後能甄別是非,所以我叫白粟甄。”


    柴七妹簡直笑彎了腰,接口道:


    “你看我一身綠,其實我叫小青。姐姐你好啊?咯咯咯咯……”


    白粟甄白了她一眼,卻向近娣問道:


    “我本來就收拾了他們你卻從中阻攔,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近娣沒有正麵迴答他,將手指向肥妞兒。


    “我是為了她。”


    為了肥妞兒?不光是白粟甄安寧和柴七妹覺得詫異,肥妞兒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和她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之前甚至都沒見過,何以會為了自己而出手?


    近娣接著說下去,原來她是看到肥妞兒的樂觀而感到不解。她一直因為自己的容貌而覺得低人一等,整天鬱鬱寡歡,而麵前這個肥妞兒卻似乎過得很是快樂。她很想知道,她的快樂從何而來?之前的打鬥就已經處處對她手下留情,這次更是悄悄尾隨,想尋找她心中的答案。


    原來是這樣,肥妞兒向她走近兩步,先道了聲謝。近娣擺擺手。


    “你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救你。我隻是想在你身上找到這個答案,所以在我沒有達到目的前你不可以死去。”


    “近娣,那你那意思現在要救他們離開嘍?”白粟甄問道。


    近娣看也沒看一眼,麵無表情地說:


    “別的人我沒興趣,我隻救她一個。”


    “好,我答應你,麽麽噠。那麽……”


    “等等!”


    肥妞兒卻堅定地打斷了白粟甄的話,微微一笑對近娣說道:


    “要是隻放我走,那我也不走了。你不是想知道我快樂的答案嗎?我告訴你,快樂源自內心。同一件事,就看你是從陽光下看待還是從陰影裏看待。另外還有一點,我的快樂更是來源於朋友親人。如果今天隻是放我自己離去,那麽我就會變得不快樂,你也就得不到你要的答案。”


    近娣沒有說話,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白粟甄,那就沒辦法了,我今天必須把他們都保出去。”


    “親,你要與我為敵?你家主子知道嗎?”


    “那是我的事!”


    “你覺得你能阻止得了我?”


    “你個娘炮也未必有什麽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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