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洋隻覺說不出的驕傲:“師傅,到頭來,你的未婚妻還是我的啊。”這時候腦海中又是一暈,眼前微微一黑,心道:“我實是歡喜得過了份。”忽聽得咕咚一聲,一個人倒在門邊,正是那老四。


    黃洋吃了一驚,暗叫:“不好!”左手掌淩空一抓,欲運虛勁將鋼刀拿在手中,不料一抓之下,內力運發不出,地下的鋼刀紋絲不動。


    黃洋吃驚更甚,當下半點不動聲色,右掌又是運勁一抓,那鋼刀仍是不動,一提氣時,內息也是提不上來,知道在不知不覺之中,已著了旁人的道兒。


    聽得楊軒說道:“黃大王,那邊室中,還有一個你急欲一見之人,便請移駕過去一觀。”


    黃洋道:“卻是誰人?楊將軍不妨帶他出來。”慕容複道:“他無法行走,還請殿下勞步。”


    聽了這幾句話後,黃洋心下已是雪亮,暗中合了迷藥的自是楊軒無疑,他忌憚自己武功厲害,生怕藥力不足,不敢貿然破臉,卻要自己地下走動,且看是否勁力尚存,自忖進屋後刻刻留神,既沒有吃過他一口茶水,亦未聞到任何特異氣息,怎會陰溝裏翻船,中他毒計?尋思:“定是我聽了伽羅的話後,喜極忘形,沒再提防周遭的異動,以至披他做下了手腳。”


    他雖生性兇惡,卻是大有氣度,既是落了下風,自也認命服輸,決不發怒叫罵,當下淡淡的道:“楊將軍,我北邦皇族不善用毒,你該當以‘四陽劍’對付我才是。”意思是說:你楊軒精通天下百招,以“惡毒功夫立身”,卻是下毒,未免毒的不夠光明磊落。


    楊軒微笑道:“黃大王一代英傑,豈同泛泛之輩?在下這‘紅花香霧’,乃是當年取之西域,隻是略加添補,使之少了一種刺目流淚的氣息,倒不是楊家自製的。”


    黃洋暗暗吃驚,那一年西域樓蘭的以“紅花香霧”迷倒江湖尋寶眾人無數,盡數將之擒去的事,他早有聽聞,想不到今日自己也墮入彀中,當下閉目不語,暗暗運息,想將毒氣逼出體外。


    楊軒笑道:“要解這‘紅花香霧’之毒,迎功凝氣都是無用……”一句話未說完,花翎喝道:“你怎麽把我也毒倒了,快取解藥來。”


    楊軒道:“莊主,在下得罪,少停自當首先給莊主解毒。”


    花翎怒道:“什麽少停不少停的?快,快拿解藥來。”


    楊軒道:“真是對不住莊主了,解藥不在我身邊。”


    伽羅被點中的重穴原已解開,但不旋踵間又給“紅花香露”迷倒。廳堂上諸人之中,隻有楊軒事先服了解藥,文仲百毒不侵,這才沒有中毒。


    但文仲也正在大受煎熬,說不出的痛苦難當。他聽花翎說道:“都是你這沒良心的薄幸漢子,害了我不算,還害了仰慕你的琅苑。琅苑,琅苑她……她……可是你的妹妹啊。”那時他胸口氣息一窒,險些便暈了過去。


    他心中悲苦,隻覺一團氣塞在胸間,再也無法運轉,手足冰冷,漸漸僵硬。


    文仲吃了一驚:“遭了,走火入魔了,內功越是深厚,來勢越兇險。我……我怎會走火入魔?”


    隻覺冰冷之氣,片刻間便及於手肘膝彎,文仲先是心中害怕,但隨即轉念:“琅苑既是我的妹子,窩闊台又是我的三弟,這場愛戀豈不能成功呢?可我終是作孽一場,還不加走火入魔,隨即化身為塵為灰,無知無識,也免了終身的無窮煩惱。”後來伽羅說了什麽“北方平原,洞中幽會”的隱語,除了伽羅自己和黃洋之外,旁人誰也不明其中緣由,文仲傷心欲絕之際,伽羅的話固然沒有聽在耳中,文仲連運三次內息,非但全無效應,反而胸口更是煩惡,真欲大嘔一場,當即不言不動,閉目而坐。


    楊軒道:“黃大王,在下雖然將你迷倒,卻絕無害你之意,隻須殿下答允我一件事,在下不但雙手奉上解藥,還向殿下磕頭陪罪。”


    黃洋冷冷一哭,道:“姓黃的活了這麽一大把的年紀,大風大浪經過無數,豈能在人家挾製要脅之下,答允什麽事。”


    楊軒道:“在下如何敢對殿下挾製要脅?這裏眾人在此都可作為見證,在下先向殿下陪罪,再恭恭敬敬的向殿下求懇一事。”說著雙膝一曲,便即跪倒,咚咚咚唿,磕了四個響頭,意態甚是恭順。


    眾人見楊軒突然行此大禮,無不大為詫異,要知他此刻操縱全局,人人的生死都操於他一人之手,就算他講江湖義氣,對黃洋這個晚輩高手不失禮數,深深一揖,已是足夠,卻又何以卑躬屈膝的向他磕頭,黃洋心下也是大感不解,但見他於自己這般恭敬,心中的氣惱也不由消了幾分,道:“常言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將軍行此大禮,在下甚不敢當,卻不知將軍有何吩咐?”言語之中,也客氣起來。


    楊軒道:“在下的心願,殿下早已知曉。但想興複大宋,殊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我先扶保大王登了北邦兵王之位。大王並無知心手下,不妨由在下拜大王為義兄。同心共濟,以成大事,豈不兩全其美?”


    黃洋聽他說到“大王並無心腹”這六個字時,情不自禁的向伽羅瞧去,四目交投,刹那間交談了千言萬語。


    黃洋嘿嘿一笑,並不置答,心想:“這句話確是兩全其美。”隻聽楊軒又道:“大宋江山,得自後周柴氏。當年周太祖郭威無後,收柴榮為子。柴世宗雄才大略,睿文考武,為後周大樹聲威。郭氏血食,多延年月,後世傳為美談。事例不遠,願大王垂鑒。”


    黃洋道:“你要我將你收入麾下?”


    楊軒道:“正是。”


    黃洋心道:“此刻我身中毒藥,唯有勉強答允,毒性一解,立時便將他殺了。”便淡淡的道:“如此你卻須改姓為黃一族了?做了北邦大王的手下,興複大宋的念頭更須收起,楊家從此為風,你可做得到麽?”


    他明知楊軒心中定然另有打算,隻要他做了自己的手下必會,搶了自己的兵位,數年間以親信遍布要津,大誅異己和北邦忠臣,便會改號為“楊”,甚至將北邦的國號改為“大宋”,亦是不足為奇;所以要連問他三件為難之事,那是以進為退,令他深信不疑,若是答允得太過爽快,便顯得其意不誠,存心不良了。果然楊軒沉吟片刻,道:“這個……”其實他心中早已想到日後做了北邦兵王的種種措施,與楊軒的猜測不遠,他也想到若是答允得太過爽快,便顯得其意不誠,存心不良,是以躊躇半晌,才道:“在下雖非忘本不孝之人,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拜大王為兄,長兄為父,自當忠於北邦,一心不二。”


    黃洋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我三十七歲的年紀,先是拜了小輩為師,小輩又拜了我為父兄,我浪蕩江湖,無妻無子,大慰平生。你這兄弟年少英俊,我真可說老懷大暢了。”


    黃洋這幾句話,說的乃是他的蒙古舅哥窩闊台,但除了伽羅之外,誰也不明他的言外之意,都道他已答允楊軒,收他為義弟,將來傳位於他。


    楊軒喜道:“大王是武林中的前輩英俠,自必一言九鼎,決無反悔,義兄在上,兄弟磕頭。”左膝一曲,便要跪將下去,忽聽得門外有人大聲說道:“非也非也,此舉萬萬不可!”門帷一掀,一人走將進來,正是白朗。


    楊軒臉色微變,轉過頭來,說道:“白兄有何話說?”


    白朗道:“楊老弟是大宋國楊家將堂堂後裔,豈可改姓邦族?興複大宋楊家的大業雖是艱難萬分,但咱們鞠躬盡瘁,竭力以赴。能成大事固然最好,若不成功,總仍是一條鐵錚錚的好漢子。楊老弟去拜這個家夥做義兄,且不比文大俠差了千萬倍,就算將來做得一國之主,也不光彩,何況一個姓楊的要去當外國皇帝,當真是難上加難。”


    楊軒聽他言語無禮,心中勃然大怒,但這是他的親信心腹,用人之際,不願直言斥責,當下淡淡的道:“白三哥,有許多事情,你一時未能夠分曉,以後我自當慢慢分說。”


    ——————————————————————————————————(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雙英雄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i殘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i殘花並收藏無雙英雄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