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斯汗大跨步邁進大帳,召來師爺,命他修寫戰書。


    那師爺從未瞧見過大汗這般氣大,自己這隨身沒帶羊皮紙,深知若是因為自己誤了大汗的事兒,自己就是有十個腦袋都抵不過啊,反手便是把身上的羊毛大氅給扯了下來寫了長長一大篇,跪在地下朗誦給大汗聽:“上天立朕為各族大汗,七年來朕已建非常功績,自古德業之隆,未有如朕者。朕雷霆一擊,汝能當乎?汝國祚存亡,決於今日,務須三思,若不輪誠納款……”


    成吉斯汗越聽越怒,飛起一腳,將那大白胡子師爺給踢了個筋鬥,罵道:“你跟誰寫信?你那床頭的恩愛情人嗎?我成吉斯汗跟這狗賊用得著這麽囉唆?”提起馬鞭,夾頭夾腦打了他一頓,叫道:“你聽著,我怎麽念,你便怎麽寫。”那師爺戰戰兢兢的爬起來,現在又是沒有了羊皮紙,跪在地下,望著大汗的口唇,想要認罪卻是不敢,屋內的窩闊台這時叫道:“父汗,你是成吉思汗,還跟那不知好歹的狗賊交信作甚,既然要打,就打他個措手不及!”


    師爺這時便趕緊拿過了羊皮紙。


    成吉斯汗從金帳揭開著的帳幕裏望出去,向著帳外三萬精騎出了一會神,低沉著聲音道:“這麽寫,隻要六個字。”他頓了一頓,大聲道:“吾乃天命誅汝!”


    那師爺吃了一驚,依言在牒文上大大的寫了這六個字。


    成吉斯汗道:“蓋上金印,即速送去。”木華黎上來蓋了印,派一名千夫長領兵送去。


    諸將聽信使的蹄聲在草原上逐漸遠去,突然不約而同的叫道:“吾乃天命!吾乃天命!”帳外三萬兵士跟著高聲唿叫:“荷唿,荷唿,荷唿!”這是蒙古騎兵衝鋒接戰時慣常的呐喊,戰馬一聽到主人的唿喊,跟著嘶鳴起來。刹時之間草原上聲震天地,似乎正經曆著一場大戰。


    成吉斯汗隨即遣退諸將士兵,獨自坐在黃金狼頭椅上沉思。這張椅子是攻破金國中都時搶來的,椅背上原是鑄著盤龍搶珠,兩隻把手各有一隻猛虎,原是金國皇帝的寶座。但被成吉斯汗奪來後便是以“蒼龍鬥不過群狼”的概念,將頭狼給掛在了椅子上。


    這時他支頤沉思,想到自己多苦多難的年輕日子,想到母親、妻子、兒子和獨生的愛女,想到百戰百勝的軍隊,無邊無際的帝國,以及即將麵臨的強敵。


    他年紀雖長雖老,但耳朵卻仍是極為靈敏,隻聽得遠處一匹戰馬悲鳴了幾聲,突無聲息。成吉斯汗知道這是一匹老馬患了不治之症,它主人不忍它纏綿受苦,一刀送了它的性命。


    成吉斯汗突然想起:“我年紀也老了,這次出征,能活著迴來嗎?要是我突然在戰場上送命,四個兒子爭做大汗,養子義子又是虎視眈眈,想我當年不也是從那王罕義父的手裏接過的嗎?這豈不吵得天翻地覆?唉,難道我就不能始終不死麽?”


    任你是戰無不勝的大英雄,待得精力漸衰,想到一個“死”字,心中也不禁有栗栗之感。


    他想:“聽說南邊有一種人叫做‘道士’,能提煉氣魄,教人成仙,長生不老,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手掌一拍,召來一名箭筒衛士,命他急速傳文仲入帳。


    須臾文仲到來,成吉斯汗問起此事。


    文仲道:“長生成仙,孩兒不知真假,若說練氣吐納,延年益壽,那確是有的。”


    成吉斯汗大喜道:“你識得這等人麽?快去找一個來見我。”


    文仲道:“這等有道之士,隨便征召,他是決計不來的。”


    成吉斯汗道:“不錯,我派一位大官,禮聘他北來。你說該去請誰?”


    文仲心想:“天下江湖之最自是少林,可少林屬是佛家,而且他們脫塵離世想是不肯來,其次若是說道家,那自是道家的真陽教,想想那翠虛子還教過孩兒內功嘞,而他又最喜事,或許請得他動。”當下說了翠虛子湯誌道的名字。


    成吉斯汗大喜,當即召集師爺進來,將情由說了,命他草詔。


    那師爺適才吃他的一打,想了良久,寫詔道:“吾乃天命速來!”學著大汗的體裁,詔書上也隻有六字,自以為這一次定然稱旨。那知成吉斯汗一聽大怒,罵道:“我跟狗賊這般說,對有道之士也是這般說麽?要寫長的,寫得謙恭有禮。”


    那師爺伏在地下心說:“伴君如伴虎啊!”想著草詔道:“天厭中原驕華大極之性,朕居北野嗜欲莫生之情,反樸還淳,去奢從儉。每一衣一食,與牛豎馬橫共弊同食。視民如赤子,養士如兄弟,謀素和,恩素畜。練萬眾以身人之先,臨百陣無念我之後,七載之中成大業,六合之內為一統。非朕之行有德,蓋金之政無恆,是以受天之佑,獲承至尊。南連趙宋,北接迴紇,東夏西夷,悉稱臣佐。念我單於國千載百世以來,未之有也。然而任大守重,治平猶懼有缺。且夫刳舟剡楫,將欲濟江河也。聘賢選佐,將以安天下也。朕踐祚已來,勤心庶政,而三九之位,未見其人。訪聞丘師先生,體真履規,博物洽聞,探頭窮理,道衝德著,懷古君子之肅風,抱真上人之雅操,久棲岩穀,藏身隱形。闡祖宗之遺化,坐致有道之士,雲集仙逕,莫可稱數。自幹戈而後,伏知先生猶隱山東舊境,朕心仰懷無已。”


    那師爺寫到這裏,抬頭道:“長不長?”


    成吉斯汗笑道:“這麽一大塊兒怕是你這腦子都要幹涸了,夠啦。你再寫我派漢人大官劉仲祿去迎接他,請他一定要來。”


    那師爺又寫道:“豈不聞渭水同車,茅廬三顧之事?奈何山川懸闊,有失躬迎之禮。朕但避位側身,齋戒沐浴,選差近侍官劉仲祿,備輕騎素車,不遠千裏,謹邀先生暫屈仙步,不以沙漠悠遠為念,或以憂民當世之務,或以恤朕保身之術。朕親侍仙座,欽惟先生將咳唾之餘,但授一言,斯可矣。今者,聊發朕之微意萬一,明於詔章,誠望先生既著大道之端,要善無不應,亦豈違眾生之願哉?故茲詔示,惟宜知悉。”


    成吉斯汗道:“好,就是這樣。”又命文仲親筆寫了一信,務懇丘處機就道,即日派劉仲祿奉詔南行。


    次日,成吉斯汗大會諸將,計議西征。會中封郭靖為“那顏”,命他統率萬人。那顏是蒙古最高的官銜,非親貴大將,不能當此稱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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