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證據?”


    霍休雲哭笑不得。


    “她陳屍在離菜園子兩裏的地方,手裏帶著包袱,全是她的衣物,而隻有你去找過她,這不是證據麽?”


    “安知她不是在被迫泄密之後畏罪潛逃。”


    “不是。”


    “何以見得?”


    “她老爹證明她早已有了親密男友,但不知道是你。”


    “……”


    霍休雲不知道該如何辯白,索性不開口,事情巧合到使人沒有任何辯白的餘地,畏罪潛逃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但既然是與男友相偕私奔,怎麽又會被殺呢?


    如果是隻身逃亡,殺她的又是誰?


    “你無話可說了吧?”


    “有!”


    “你說!”


    “在下沒殺人!”


    “嘿嘿嘿嘿……”一長串刺耳的冷笑道:“霍休雲,從南陽到徐家集先後十一條人命,你還是老話一句沒殺人,現在罪證確鑿,你承不承認都是一樣,你就好好等著吧!”


    聲音頓杳,看來人已離去。


    等著,等什麽?


    根據殺人者死的江湖鐵則,等著的是死的禮讚。


    空氣恢複原來的死寂。


    求生是動物的本能,人為萬物之靈,當然更不例外。


    霍休雲呆了一陣,緩緩站起身來,他目前唯一慶幸的是功力仍在,珍逾生命的兵刃未失,有這兩樣東西,他相信不至於完全絕望。


    順著牢壁仔細摸索觀察,但結果連個可疑的隙縫都沒發現,別說是機關樞紐所在了。


    難道這石牢是整體的,自已是怎麽被送進來的呢?剛才“鐵杖姥姥”的話聲又是如何傳入的呢?


    他坐迴床上,苦苦思索。


    入夜之後。


    丁府大廳裏,幫主丁天龍和副幫主李昆在廳裏坐談,兩人臉色沉重,透著明顯的焦灼與不安,目光頻頻掃向廳門,似乎有所等待。


    “已經一天一夜,卓大俠也該迴來了,不知他會不會探查到可靠的線索?”丁天龍銳利的目芒凝成了兩條線。


    “以卓大俠的能耐,不會空可而迴。”李昆對“狐精”卓永年似乎極具信心,是以他的口氣表現得十分篤定。


    “我有個感覺……”


    “幫主想到什麽?”


    “敵人的刀口不但正指本幫,而且是有預謀的、從蘇堂主而於總香主,何監察、呂管家都是本幫的重要人物,先後慘遭血劫,使本幫元氣大傷,敵人的意向明顯地是要摧毀本幫,以手段而言,似乎挾有深仇大恨……”


    “可是……南陽‘金獅子’劉陵與‘白馬公子’卻並非本幫之人,同樣也遭到了殘殺,如果說是仇殺……”


    “兄弟,這很難說!”丁天龍緊皺起眉頭。


    “幫主的意思是……”


    “當初太行王屋兩派尚未合並之時,我們也曾任性過,這當中自然結了不少仇家,難保沒人到今天出麵報複。再兇殘嗜殺之人,殺人必有其動機,我曾經想過很久,就是想不出端倪來,你也多想想看,當年……”


    人影一閃,無聲無息,廳中多了一個人。


    丁天龍與李昆雙雙站起身來。


    丁天龍展顏道:“卓大俠迴來了?”


    李昆迫不及待地接著問道:“可有什麽線索?”


    “狐精”卓永年閃動著銳利的目芒,鼠須一翹道:“有,不但有,而且是意想不到的驚人消息!”


    丁天龍“噢!”了一聲。


    李昆又道:“什麽驚人的消息?”


    卓永年不疾不徐地道:“老夫潛入鬼樹林探查到那邊也發生了事故,四名守陣的弟子被飛刀所殺,霍休雲闖陣被擒,他身上抄出了一把飛刀,現在他人已被關進石牢,那鬼地方老夫無法深入,所以進一步的情況不得而知。”


    丁天龍目爆寒芒道:“這已經證明了霍休雲是‘魔刀鬼影’的傳人……”


    卓永年搖頭道:“他不是!”


    李昆道:“卓大俠不是說從他身上抄出了飛刀麽?”


    卓永年道:“對,但他不是!”


    丁天龍道:“為什麽?”


    卓永年道:“那連的事是發生在下午,而這邊的情況是發生在晚上,霍休雲不會分身之術。”


    丁天龍皺眉道:“也許霍休雲已經脫困?”


    卓永年搖頭道:“老夫的消息百分之百正確。”


    李昆瞠目道:“那怎麽會……”


    卓永年道:“老夫早判斷他們不止一人,至少是三個以上配合行動,使飛刀的當然是‘魔刀鬼影’的傳人,劫走祝彩虹的是兩人配合行動。”


    “但其中絕沒有霍休雲,至於他身上的飛刀,有兩種可能……”


    丁天龍道:“哪兩種可能?”


    卓永年一副精明的樣子道:“第一種可能,霍休雲也是‘魔刀鬼影’傳人之一。另一種可能,飛刀是無意中帶在身邊的,因為他們是同夥,也許他也想練。”


    丁天龍默然。


    李昆偏頭深深一想,道:“卓大俠足智多謀,既然情況變得如此複雜,我們該采取什麽樣的行動來對付?”


    卓永年“嗯!”了一聲,豎起了兩個指頭。


    “兩條路!”


    “卓大俠說說著?”丁天龍接了話。


    “第一條路,退迴李青店總舵,閉關自守。,不起放棄這所別莊……”


    “不成!”丁天龍不待卓永年說完立即加以否定。


    “丁幫主的意思是……”


    “兇手未獲,死者無法瞑目,再則,‘坤寧宮’雖然都是些女人,但潛勢力相當可怕,本幫應付不了,如果退迴總舵,對方不須采取什麽大行動,隻消四麵封鎖,偌大一個門戶如果沒有生計,困也被困死。”


    “好,那就第二條路,拚到底。”


    “如何拚法?”


    “現在已經知道霍休雲有難纏的同路人,而他被囚在坤寧宮不能脫身,我們不妨將機就計,把原先的計劃稍加改變,其結果將更有利。”說著,神秘地笑笑,示意兩人靠近,低語了一陣,然後放大聲音道:“如何?”


    “好計!”


    丁天龍與李昆雙雙點頭。


    “還有,徐家集地方不大,生人混在此地目標很顯著。隻消注意他們的言行舉動,不難發現蛛絲馬跡。”


    “盯蹤?”李昆挑起了眉。


    “不,不能盯蹤,那樣會打草驚蛇,而且我們也派不出能叮蹤對方的能手,對方不是普通敵人,留意即可。”


    頓了頓又道:“我們的計劃一付諸實施,好戲就會上演,我們大可以隔岸觀火,等燒得差不多了,我們再抓住機會采取行動。”


    “目前所知道的,有一個人住在徐家老店身份十分可疑,區區曾跟他照過麵,看得出他是一名高手。”


    “什麽樣的人?”


    “年紀不大,風度氣質都是上等,來路不明。”


    “唔,老夫親自出馬摸摸他的底。”


    驀在此刻,一個下人裝束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奔到廳門口,手拉門扇急速地喘息,那神情就像被惡鬼追趕一件。


    “春香,什麽事?”丁天龍大聲喝問。


    “稟幫……幫……幫主……”春香語不成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少……少幫主他……”


    “少幫主怎麽啦?”李昆接過去問。


    “少幫主……”春香大大地喘息了兩下才迴過氣來道:“少幫主出……事了!”如果不是手扶門扇。她一定會癱倒地上。


    廳裏三個人齊齊臉上變色。


    丁天龍二話不說,拔腳便奔了出去。


    李昆與卓永年隨後跟出。


    春香閉上眼喘息,她似乎連行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書房門外兩個丫鬟在扶著門框掩泣,但又不像是哭,是在受了極度驚嚇之後的呻吟。


    丁天龍急匆匆地奔到門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二娘那張扭歪了的淚臉,說多可怕有多可怕,目光轉移,像一記焦雷轟頂,他狂叫了一聲,身軀搖搖欲倒,眼前一陣黑,他急抓住門框才沒栽下去。


    床上,刺目驚心的猩紅,躺了個血人。


    他的獨生兒子丁繼宗已被殘殺在床上,死狀和先後被殺的太行之鷹蘇飛,總香主於石虎他們完全一樣。


    二娘已成了木頭人,僵坐在床邊椅上。


    李昆和卓永年奔到,齊齊票栗叫了一聲,也木住了。


    丁天龍搖搖不穩地進入書房,雙膝一軟癱坐地上。


    暫時的死寂,空氣也凝凍了。“啊!”丁天龍迸出了一聲重病般的呻吟。


    李昆和卓永年步了進去。


    二娘長長喘了一口氣,嘶聲道:“我……我要把兇手千刀萬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頭。”那份怨毒使人看了不寒而栗。


    丁天龍用手撐地站起來,晃了兩晃,沒有流淚,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臉孔陣陣抽搐,兩顆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眶外,久久才狂喊了一聲:“殺!”


    死者平躺著,沒有掙紮反抗的跡象。


    卓永年麵向二娘,他比較沉穩。


    “二娘,事情怎麽發生的?”


    “我……我是來看著繼宗……”淚水滾了下來,臉皮子仍在抽動,接著又道:“看他是否睡得穩,一進門……就是這樣子,繼宗,你……你死得好慘。”


    卓永年又挪向丁天龍。


    “幫主,務請節哀,人死不能複生,我們……要全力緝兇!”


    “卓大俠!”丁天龍這時才流出痛淚道:“我……方寸已亂,請卓大俠和李兄弟……盡力緝兇,不計代價,不擇手段,……非揪出兇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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