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神話,說武昌黃鶴樓的主人,因為免費款待了一個乞丐喝酒,那乞丐是仙人所化,臨走時在壁上畫了一隻仙鶴,鶴嘴銜著一把酒壺,以後每逢有客人前來,畫中的仙鶴會飛出來敬酒,一時聲名大噪,那主人也因此發了財,後來過了幾年,那仙人又來了,用手一招,仙鶴飛了下來,他騎著鶴衝霄而去,黃鶴樓也因此而得名!


    這圖上也畫著一隻鶴,鶴嘴裏卻銜著一個酒葫蘆。


    霍休雲看了心中一動道:“這幅畫是誰畫的?”


    修文水笑道:“是老朽一個朋友畫的,隻可惜沒有黃鶴樓的那頭鶴靈異,既不會飛,也沒有斟不完的酒在葫蘆裏!”


    霍休雲道:“貴友丹青之技已臻化境,這一頭鶴畫得栩栩如生,隻是沒有題跋,也沒有落款,未免太遺憾了……”


    修文水道:“敝友說過了,他隻會畫不會書,所以留下了空白,期待他日能有哪一位大書家經過,就請題跋一下!”


    霍休雲道:“在下書法拙劣,不揣冒昧,倒是想塗鴉一番……”


    修文水道:“好極了,公子覺得題什麽好呢?”


    霍休雲想了一下道:“斯人已化黃鶴去!”


    修文水臉色一變,聲音已哽咽道:“很好!很好!老朽將那位朋友找來,叫他先落下款,再請公子大筆為題,這付畫當生色不少!”


    霍休雲輕輕地道:“斯人已化黃鶴去,他不會再來落款了!”


    修文水淚水盈眶,問道:“是真的嗎?”


    霍休雲黯然道:“自然是真的,老先生應該早有所聞了!”


    修文水淚水直滴,唏噓著道:“聽說是一會事,可是沒有公子那句隱語,老朽再也不相信故人會先我而去,如此說來他是真的仙逝了。”


    霍休雲點點頭道:“否則也不會由再晚來取遺物了。”


    修文水黯然片刻,出門而去,一會拿了一個朱紅色的小葫蘆進來,放在桌上,然後用手摩挲著道:“故人遺物在此,公子請拿去吧!”


    霍休雲道:“就是這一個嗎?”


    修文水點點頭,霍休雲在身邊摸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修文水見狀,裝作不解地用手推開道:“老朽為故人保存遺物,怎麽能收酬勞呢?”


    霍休雲道:“這是向老丈沽酒的!”


    修文水道:“公子說笑話了,公子既是敝友的故人,又是王府上的佳客,一點水酒、小店理應招待……”


    霍休雲道:“不,這葫蘆的酒錢一定要付,請老丈將寶號的滿堂紅灌滿一壺,再晚要帶走,銀子請老丈收下!”修文水想了想,終於收起銀子道:“公子是現在喝呢,還是迴家喝?“霍休雲愣住了,這正是他無法解決的問題,因為那首詩上的兩個字被燒掉了,他不知道是喝還是不喝。


    遲疑片刻才道:“等酒裝進去再作決定!”


    修文水這才慎重地道:“公子一切都答對了,足見是那老友遣來之人無疑,不過為公子計,最好還是改天再來吧!”


    霍休雲道:“為什麽今天不行?”


    修文水道:“今天中午小店有人請客!”


    霍休雲道:“我知道,我就是來赴宴的。”


    修文水道:“宴無好宴,會無好會。”


    霍休雲道:“所以我才急急地要向老丈求教!”


    修文水的臉上浮起一層古怪的神色道:“老友之死確係樓下宴客之人所為嗎?”


    霍休雲搖頭道:“不,他是自裁的!”


    修文水道:“老朽聽人傳言也是如此,但老朽實難相信,以我那故友平素為人之心性行事,斷無自殺之可能!”


    霍休雲道:“這點再晚可以證實,絕無訛誤。不過他的死並非出之自願,至少他不是為了對生命厭倦而自殺!”


    修文水道:“這就對了,那位老友曾經說過,假如他一旦身死,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被人殺死,而殺死他的人,一定在劍術上超過了他!”


    霍休雲道:“可以這麽說,他發現有人的劍術已超過他,遲早必死於該人之手,與其為人所殺,不如自求了斷!”


    修文水點頭道:“這才像老友的為人!霍公子,請恕老朽羅嗦,因為這事情關係巨大,老朽一定要弄清楚才能作決定!”


    霍休雲道:“這是應該的,華老前輩處理這件事也非常慎重,雖然事前已有指令,卻還經過多次的考驗!”


    修文水沉吟片刻才問道:“也許是老朽多嘴,公子經過些什麽考驗?”


    霍休雲用最簡單的言辭將前後經過說了一遍,修文水道:“老友的確費煞苦心,但也幸虧公子才智過人,否則那第二首藏詩中遺漏的字眼很難憑想像補充得如此周全!”


    霍休雲道:“焚絹之後,再晚才發現有暗詩內藏,頗為自悔孟浪,那些字句雖是憑猜測填補,到底還有些地方難以明了,是以才向老丈求教!”


    修文水道:“公子覺得那些字句未能了然?”


    霍休雲道:“第六句點滴之下二字,在下難以決定不知道是應該將酒完全喝下去呢,還是一滴都不飲!”


    修文水道:“老朽也是難以決定,因為這關係太重大了,還是由公子去決定好了,因為喝不喝酒,對公子將來的成就,有莫大的影響!”


    霍休雲道:“喝酒與取得劍式有關係嗎?”


    修文水道:“沒有關係,卻與劍式之練成有關。這葫蘆裏別無他物,隻藏有一顆丸藥,與滿堂紅酒發生作用後,飲之能立增功力,頃刻之間,即可練成劍式,成為天下第一人,如果不喝酒,恐怕要十年的時間,才能將劍式運用自如!”


    霍休雲道:“那恐怕來不及了,十年之後,韓莫愁橫行武林,氣候已成,將不知有多少正人俠士受其荼毒!”


    修文水道:“那倒不至於,這劍式頗為簡易,以公子現在的造詣,經過個把時辰的揣摩,即可運用,克製韓莫愁大概沒問題,隻是還必須苦練十年,才能窺其堂奧,成為天下無雙的高手!”


    霍休雲道:“隻要能製止韓莫愁不再為惡,再晚愚願已足,對於成為天下第一人,再晚根本不作此想!”


    修文水道:“可是喝下酒之後,神功立成,一舉而成名,豈不更為簡便,公子為什麽要舍近而求遠呢?”


    霍休雲正色道:“華老前輩所遺劍招大多兇狠絕倫,縱然能因之而技震天下,卻需造下大量的殺孽,再晚誌在謀求武林安寧,舍此別無他念,因此還是守本份的好!”


    修文水點點頭,拿起那個葫蘆道:“那麽老朽毀了這東西,免得落人別人之手……”


    霍休雲道:“可以,這是最好的辦法!”


    修文水將葫蘆的蓋子打開,傾出一顆藥丸,用手捏得粉碎,散到窗外,然後才慎重地摸出一本薄薄的絹冊道:“這是無敵劍式六大變招精解,公子在此細心研究一下,記熟招式後,立即毀了,以後朝夕勤練就是了!”


    霍休雲接過來翻了一下,隨手就撕碎了。修文水愕然道:“公子這麽快就記熟了?”


    霍休雲搖頭道:“不,我隻記了前麵兩式!”


    修文水道:“這怎麽行,厲害的全在後麵四式!”


    霍休雲道:“我知道,可是隻有前麵兩式是我所需要的,後麵四式太過兇殘,已經超出了劍道的範圍……”


    修文水道:“劍無止境,那裏有範圍啊?”


    霍休雲正色道:“劍道即仁道,學劍的目的不在殺戳,前麵兩式一為自保,一為退敵,得此已足,如果非要將對手殺死而後止,就違背劍道的本旨了!”


    修文水默然片刻,才取出另一幅薄絹冊道:“這才是真正的無敵六大式,公子受之無愧,盼好自為之吧!”


    霍休雲愕然道:“難道先前那六式是假的?”


    修文水莊容道:“也不假,可是葫蘆中的靈藥已毀,若無藥力為助,公子一輩子也練不成,這是老朽的最後一次考驗,深信公子心胸磊落,必可為武林大放異彩,故以真本相贈,公子循此勤練,必有所成。”


    霍休雲肅然接過絹冊,展開一看說道:“這與前一幅完全是一樣的!”


    修文水道:“公子隻看了前麵的注解自然是一樣的,後麵的四式,都必須照這一幅的注解去練,才能逢兇化吉而有所成!”


    霍休雲鄭重地將絹冊藏在胸前,拱手道:“為時無多,請老丈容再晚一人在此將劍式略作操練!”


    修文水道:“不必!這兩招劍式動作極為單純,如要使用,現在已可施展,如果要窺其堂奧,則必須有十年的火候,不必爭在一時,相逢非易,且讓老朽與公子對酌幾杯!”


    說著又出去,拿了一壺酒進來,用杯子給霍休雲斟了一杯,自己卻用那個紅漆葫蘆作杯,兩人對幹了一杯。


    修文水十分平靜地說道:“老朽此生責任已了,卻有茫然無所適從之感!”


    霍休雲十分奇怪地道:“老丈何以會有這種感覺?”


    修文水淡然一笑道:“公子可知道那無敵六式的來曆?”


    霍休雲道:“劍式雖是華老前輩所賜,但再晚相信是老丈所有!”


    修文水微微一怔道:“公子何以會想到這一點?”


    霍休雲笑道:“因為老丈對此六式劍招之了解,遠較華老前輩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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