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蜜星想想道:“大哥莫非懷疑他是詐死!”


    霍休雲輕歎一聲道:“老實說我是有點不相信,不過這件事關係太大,萬一所料不實,對死者就太不敬了,所以在你大姐麵前,我都沒有提及!”


    杜蜜星道:“那天他胸破血流,是有目所共睹,如果說他沒有死,也很難令人相信!”


    霍休雲道:“王青銅是個老江湖,江湖上一些唬人的門道都很精,如果弄些豬羊的腸子,預先裹束在腰間,利用對方一劍之力,把它們顯露出來,自然是很逼真的!”


    杜蜜星一拍膝蓋道:“是了!那天家宴時,廚下宰了一口羊,我最喜歡吃羊腸湯,平常都會給我調治得好好的,那天我沒有參加家宴,半夜裏摸到廚房去,叫人給我熱羊腸湯,廚下說王青銅拿去了……”


    霍休雲眉頭一蹙道:“那就跟我的猜測很符合了……”


    杜蜜星愕然道:“這個老頭兒也真是鬼計多端,居然會想出這種絕主意!”


    霍休雲道:“江湖中有各種千奇百怪的手法,這是一般賣藝者常用的大開膛手法,表演者一刀進去,鮮血四射,腹破腸見,居然還能慢條斯理地拿出來清理一番,又塞了迴去,仿佛沒事一樣,看上去驚心動魄,實際上就是耍的這一手噱頭!”


    杜蜜星道:“韓莫愁那樣一個精明的人,怎麽會被他騙過了呢?”


    霍休雲笑道:“韓莫愁雖然喬裝易容,也走過幾天江湖,但是對這種末流江湖賣藝手法,自然不屑一顧,所以才沒有發覺!”


    杜蜜星道:“你怎麽又會看出蹊蹺呢?”


    霍休雲道:“我是看他中劍之後,停了一會功夫,才開始破腹流血,人體血脈運行無息,韓莫愁的劍再快,也不可能要隔那麽久才見血,所以我才覺得不太對勁!”


    杜蜜星道:“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呢?”


    霍休雲道:“我想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勸服了令堂,止息了爭雄武林的野心,借這個機會避開人世,擺脫一切糾紛,迴家去安享一個寧靜的餘年……”


    杜蜜星道:“那是不可能的,娘絕不會改變,她雖然把家事交給大姐,還私底下替我作了一番安排,準備叫我執掌門戶,崛起武林,你想她怎會甘心雌伏,就此息隱呢?”


    霍休雲道:“那就是王青銅被令堂說服了,藉機株守家園,細研那劍笈中的招式,等時機成熟了,在淮揚另起門戶,一鳴驚人!”


    杜蜜星道:“這是最可能的想法,他們可能早就計劃好了,才相繼退出,把杜家的事擱在大姐身上……”


    霍休雲道:“假如是第二種可能,他們不會隻靠兩個人成事的,我們去淮揚王家一看就會明白了!”


    杜蜜星憂慮地道:“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你去索取劍笈就更難了。娘為了獨步武林,絕不肯交給你的,即使我跟著去也沒有用,娘是看透了我沒出息,不能作她的繼承人,才把我丟在金陵……”


    霍休雲道:“所以我要帶蜜雲一起去!”


    杜蜜星仍是搖頭道:“如果娘不肯把劍笈給我,自然更不肯給三妹了!”


    霍休雲笑道:“你怎麽還不明白,令堂對蜜雲反感雖深,王青銅對她卻情深……”


    杜蜜星沉思片刻才道:“老王對三妹的確是寵愛,起先我並不知道是為什麽,直到那天與韓家比劃,娘隻指定三妹一個人對老王認親,我才明白她是娘跟王青銅所生的骨肉,真沒想到娘是這樣的人……”


    她似乎對生母的不貞感到很羞慚,說話聲音很低,霍休雲忙勸慰她:“這倒不能怪你娘。


    令堂與王青銅定情在前,她與令尊的結合隻是手段,王青銅才是她真正想嫁的人,兩個情投意合的有情人,終日相對,自然很難控製住情感……”


    杜蜜星神色憤然道:“我卻不能原諒他們!爹死的時候,我已經十二歲了,他距比劍的前幾天神情異常憂慮。整天喝酒,可能就是為了得知三妹不是他骨肉的原故!”


    霍休雲沉默不語,他覺得在這件事上他不便參加意見;杜蜜星又道:“我隻是奇怪,爹死時,三妹也有八歲了,何以他從前會不知道娘與老王之間的戀情!”


    霍休雲道:“那也許是他們善於掩藏自己的感情……”


    杜蜜星忽地眉頭一場道:“我明白了,這一定是韓莫愁告訴他的,因為那是爹第五次論劍,如果再得勝的話,韓家必須將劍笈交給我們,所以他一定要在那一場上得勝,殺死我爹,才能保有劍笈!”


    霍休雲問道:“令尊大人對這件事很認真嗎?”


    杜蜜星道:“是的!爹對娘用情極深,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的刺激,以他的身手,韓莫愁絕非其敵……”


    霍休雲道:“照這樣說來,分尊大人的劍法已經到了無人能及的境界,他即使被殺死了,你們姐妹得他的傳授,也不應該比韓家差得太多呀!”


    杜蜜星一歎道:“這點你就不知道了,爹的劍法另成一路,與杜家的劍法完全不同,爹雖然入贅杜家,擔任杜家的比劍代表,卻不肯將他的劍法教給杜家任何一人,即使是大姐,本來不是杜家的人,可是她跟隨爹來到我家,冠上杜家的姓氏後,爹也隻叫她學杜家的劍法!”


    霍休雲尋思有頃道:“令尊大人此舉確是耐人尋味!”


    杜蜜星道:“我曾經問過爹,可是他不肯作答,這個問題恐怕永遠也無法知道答案了!”


    霍休雲問道:“蜜月也不知道嗎?”


    杜蜜星道:“大姐是個很穩重的人,任何事都是一問三搖頭,不肯多開半句口,即使她知道,也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霍休雲想想才道:“蜜星,有句話我不該說,可是我非告訴你不可,令尊之死如若真是為了得知令堂與王青銅的戀情而受刺激,則泄漏這機密的人不會是韓莫愁!”


    杜蜜星愕然問道:“那是誰?”


    霍休雲道:“目前我還不能作正確的推斷……”


    杜蜜星道:“既然不能作正確的推斷,又何以能斷定不是韓莫愁呢?”


    霍休雲道:“蜜雲到了八歲,令尊都沒有發現她不是自己的親骨肉,則證明令堂與王青銅十分謹慎,令尊近在咫尺都無從得知,韓莫愁又從何而知?”


    杜蜜星道:“可是韓莫愁明明是知道的,否則那天他怎會允許三妹入內觀戰!”


    霍休雲臉色十分凝重地道:“我也是為這件事感到不解,那天的一切都太戲劇化了,從王青銅的死,到令堂詭異莫測的行止,以至韓莫愁的表現,都使人感到難以理解,這中間好像有著一點神秘的聯係……”


    杜蜜星道:“霍大哥!我相信你一定想到了什麽,說出來給我聽聽好嗎?”


    霍休雲長歎一聲道:“現在我不想說,希望我料想不實,否則這次揚州之行,不僅毫無俾益,反而引起更大的麻煩……”


    杜蜜星急了道:“究竟是什麽嘛!霍大哥,你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呢?”


    霍休雲道:“我不能說,因為你不是個能沉住氣的人,告訴了你,說不定會給你們姐妹三人引來殺身之禍,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說完又道:“蜜月也不應該!關於令尊死前的情形,她應該先告訴我,幸虧我們有了這番談話,使我對內情有進一步的了解,否則我就慘了……”


    杜蜜星愕然道:“我爹的死有這麽大的關係嗎?”


    霍休雲道:“是的!這是個很重要的關鍵,使我對整個事件有了新的看法,把從前的一切都推翻了!”


    杜蜜星道:“大姐也許是不知道它的嚴重性,她對爹的事似乎有著難言的隱痛,輕易不肯提起……”


    霍休雲笑道:“蜜月是個很細心的人,像這麽重大的事,絕不會毫無所知……”


    杜蜜星一怔道:“大姐總不會存心害你吧!”


    霍休雲搖頭道:“那絕對不會,她不說是為了我好,因為知之愈深,危險也愈大,她自己裝作不知道是為了自保,不告訴我,也是免我涉險,正如她不告訴你們,是保障你們的安全一樣!”


    杜蜜星道:“霍大哥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霍休雲一笑道:“你還是糊塗一點的好,糊塗的人可以長壽,蜜月如果不是裝糊塗,就活不到今天了!”


    杜蜜星還想問,可是霍休雲已負手走到艙外道:“船已經轉入運河了,你可以出來看看這人工的奇跡,隋煬帝在堤上植了千裏楊柳,可惜不是春天,否則一望綠陰兩行,不知是何等風光呢!”


    杜蜜雲見他出來了,詫然道:“霍大哥,你怎麽出來了,不怕暴露行跡嗎?”


    霍休雲笑道:“沒關係了,韓莫愁即使派了耳目跟蹤,這時候他也追不上了,而且我倒是希望他會發現我的行跡!”


    杜蜜星也跟著出來道:“霍大哥,你是怎麽了,煞費苦心,好容易才擺脫韓家的追蹤,你又認為不必要了!”


    霍休雲一歎道:“如果他一路不放鬆,事情還樂觀一點,就怕他在這條路上毫不設防,事情就棘手了。”


    杜蜜雲不明就理,詫然問道:“霍大哥,我娘在揚州,韓莫愁如果知道你從這條路上溜走後。一定會用飛鴿通知這邊的人加強監視,怎麽會不設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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