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笑一笑,又向霍休雲道:“老七,杜蜜月來的時候跟我們打了招唿,今天你讓著她一點,別太跟她為難,這也是爹的意思!”


    霍休雲隻得含糊地了一聲表示答應,那漢子又道:“老七,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對杜家的反感最深,大伯死在杜家人劍下,那是命,你把失怙之心,移到別人的身上想一想,就不應該太意氣用事,對她好一點。”


    杜蜜雲故意一怔道:“他老子是被我爹殺死的?”


    那漢子道:“不是你爹。”


    杜蜜雲真的不懂了,說道:“不是我爹是誰?除了我爹之外,幾年來都是我家的人被殺死。”


    那漢子道:“看來你還不知道!”


    杜蜜雲道:“我本來就不知道!”


    漢子哦了一聲:“那就難怪了,我說二叔為什麽放你進來,又叫你偷偷地看……好吧!


    我也不多說了,裏麵馬上就要開始測試了,你就在這座假山上看,那裏有樹葉可以遮住身體,看得也清楚一點。老七!你跟著她,別太為難她。”


    霍休雲點點頭,那漢子憐惜地望了杜蜜雲一眼,轉到牆角後麵去了,杜蜜雲怔然道:“奇怪了,今天是怎麽迴箏,韓家人對我都特別客氣!”


    霍休雲低聲道:“別講廢話了,快上假山去吧!也許裏麵已經開始了!”


    杜蜜雲怕錯過重要的情節,倒是不敢再想別的問題,首先跳上了假山,霍休雲也跟著上去!


    那座假山緊挨著牆,站在山頂上,可以高出半個身子,卻又有一株老梅作為隱蔽,倒是個很理想的偷窺所在!


    牆內是一片空地,正對著一所空場,場上設了兩排座位,一邊是杜藏紅、王青銅與杜蜜月,另一邊是個五十上下的中年人,中年人旁邊則是個年紀相等的中年婦人,背後則站著兩個年青的少女,都是二十歲上下,形貌極為相似,杜蜜雲低聲指點道:“這家夥就是韓莫愁,旁邊是他的妻子,後麵一定是他的女兒,我聽說韓莫愁有兩個雙胞胎的女兒,她們怎麽也穿著素服呀?”


    霍休雲低歎道:“劍下決生死,在勝負未分前,誰都不敢預料,預穿了素服,也許是為決鬥者先行舉喪吧!”


    杜蜜雲道:“韓莫愁的妻女穿素服還有道理,老王又不是我的什麽人,娘憑什麽要我也穿喪服呢?”


    霍休雲隻得道:“也許今天是令尊的忌辰!”


    杜蜜雲道:“我已經除了服,而且前兩年爹的忌辰,娘也沒有要我們這麽做……”


    霍休雲忙道:“別說話,他們出來了!”


    果然廳中幾個人好像寒喧已畢,大家都站了起來,相偕走到空地上,杜藏紅神色沉重,王青銅表情嚴肅,杜蜜月還是一片漠然!


    韓莫愁拱拱手道:“王大俠神功蓋世,照理說此一試實屬多餘,可是前人規約如此,隻好委屈大俠了!”


    王青銅道:“那裏!那裏,前人的規定就是怕濫竽充數,王某既初次膺選代表決鬥,理應經此一試!”


    韓莫愁點點頭,然後朝後麵道:“把東西拿出來!”


    廳中出來五個待婢裝束的女郎,首尾二人各端著一張木幾,幾上放著一口銀盤,盤中裹著紅綢,紅綢上卻空無一物,中間三名待女的第二名手持一尾鷹架,架上停著兩頭鷹,都用黑布蒙著頭。


    第三名端著一具亮銀燭台,燭台上罩著窗紗燈罩,裏麵點著一枝紅燭,第四名則捧著一方紅木錦盒!


    抬著幾盤的侍女首先放下,韓莫愁又拱拱手道:“請杜夫人交出劍冊!”


    杜蜜月在胸前取出一個綢包,打開後交給韓莫愁,韓莫愁迴手接過,看了一下道:“不錯,先祖的密封手諭猶在,唉,這密封已經九十多年了,上麵不知加添了多少名字,每個名字都是用血染上去的……”


    說完恭恭敬敬地放到幾上的銀盤中,杜蜜雲低聲道:“原來是一本劍冊,裏麵一定是記載著什麽劍法,但是放在這兒幹什麽呢?”


    霍休雲沉聲道:“別說話,看下去!?


    韓莫愁供拱手又道:“測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明知是為廢話,兄弟仍不得不再聲明一次,如果王大俠偶一疏失,致其中一兩項失誤,這半部劍冊即屬韓家所有了。”


    王青銅鄭重地道:“疏失是不至於的,就怕在下功力不夠,無法達到所要求的標準!”


    韓莫愁笑笑道:“王大俠承讓,這三項測試隻是韓杜兩家技能的最低標準,由先人所共商,僅為防止與賽者濫竽充數而設,王大俠絕對沒有問題!”


    王青銅笑了一笑,徐步走出場子道:“請開始吧。”


    杜藏紅這才低唿了一聲:“青銅!你可得小心點!”


    杜蜜月立刻加以禁止道:“娘!這時候您別再去打擾他,讓他全力以赴!”


    王青銅苦笑一聲道:“大小姐!你放心好了,王某既然答應了,必然會全心盡力行事!”


    杜蜜月淡淡地道:“我不是對你不放心,隻是再提醒你一聲,今天換成你出來代表應戰是不得已的事。我不敢對你要求太多。而且重要的關鍵不在測試……”


    王青銅嚴肅地道:“王某明白,通過測試隻是確定代表資格,底下那場戰鬥才是勝負之分,可是測試通不過,以後連決鬥的資格都沒有了。”


    杜蜜月一笑道:“那也無所謂,以前我沒有資格講話,現在娘把當家的責任交給我了,我不妨告訴你一聲,如果你對決鬥沒把握。最好還是在測試時淘汰下來,杜家沒有權利要求你輕擲生命來冒險!”


    杜藏紅連忙道:“蜜月!你這是什麽意思,在決鬥中被殺死了,我們還有三年後的機會。”


    杜蜜月道:“為了一部劍冊要等三年還必須死一個人,我覺得實在太愚蠢了。如果能用另一個辦法解決,我覺得並沒有多大損失!”


    韓莫愁莊重地道:“杜小姐,話不可以如此說,雖然我內心也有同樣的感覺,可是想到劍冊上許多祖先的名字,每個名字都是用血寫下來的,為了不使那些鮮血白流,做後人的不得不生死以赴!”


    杜蜜月道:“正因為前人已經錯了,所以才不能再錯下去!”


    杜藏紅道:“蜜月,你是個女孩子,可能不了解這件事對家族的意義!”


    杜蜜月道:“我完全明白,這部劍冊的內容從沒有打開過,誰知道能有什麽用,經過多少年來的研究探索,我們兩家的劍法都有了突飛猛進。或許已經超過了冊中所載!”


    韓莫愁一笑道:“這是很可能的事,可是目前所爭的已不僅是劍冊的內容,而是我們兩家的榮譽。”


    杜蜜月道:“大家把劍冊拿出來互相對照一下,不是省去了多少糾紛!”


    韓莫愁道:“那固無不可,然而祖上的血豈非白流?記得六年前我初次擔任決鬥代表,令尊卻已連勝三屆,再通過兩關,就可以取得上下兩部劍冊了,那時他曾建議把劍冊毀去,永遠停止我們兩家的殺鬥……”


    杜蜜月道:“我知道,那是臨出門前我向他請求的。聽說你們拒絕了!”


    韓莫愁道:“不,我對那次比劍毫無把握,令尊在勝券在握之前,提出那個建議,我自然不會反對,拒絕的是令堂大人!”


    杜蜜月一怔道:“娘,是您拒絕的?”


    杜藏紅點頭道:“不錯!你父親不是杜家的人,不明白這件事的意義,我身為杜家的後人。必須要堅持到底。”


    杜蜜月道:“我也是杜家的後人,對祖上的責任心也很殷切,可是我覺得那樣做更有價值。”


    杜藏紅一歎道:“我第一次陪你父親出賽時。他們已連勝三次,隻要再殺死你父親,他們就贏得了那兩部劍冊,也結束了我們兩家繼續幾十年的比鬥。那時他們如果提出類似的建議,我一定會接受的,可是他們沒有,人就是這個樣子,能夠求取到勝利時,絕不肯接受妥協的……”


    杜蜜月默然片刻才道:“如果在我當家的這段時間內,即使我能連續贏得五次勝利,我也會毀去那兩部劍冊。”


    杜藏紅苦笑一聲道:“蜜月!話別說得太早,到什麽時候,心情是什麽反應,這都不是能預定的!”


    杜蜜月沉聲道:“我的決心很難改變!”


    杜藏紅道:“等你能取得勝利後,怎麽做都行,現在說這種話未免言之過早,韓莊主,請你開始測試吧!青銅,雖然蜜月說過那種話,我還是要你全力去從事最後的一次盡責!”


    王青銅點頭道:“我會的!你把一生都獻在這件事上,這是最後的一次犧牲,我不會叫你失望的!”


    杜藏紅低聲道:“是的!我為杜家犧牲得太多,這是最後的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我希望你能多活兩年,否則對你,對我,都太殘忍了!”


    王青銅深情地望了她一眼,然後轉向韓莫愁,催促他早點開始。韓莫愁點點頭道:“兄弟把測試的方法說明一下。”


    杜藏紅忙道:“不必了,我全部告訴他過了!”


    韓莫愁道:“那也好,反正每道測試前我還是要指定合格標準的,那隻是略為簡單些,即使你事先不說明,以王大俠的見聞閱曆,一聽也就明白了!”


    說完,以莊嚴的神情,朗聲宣布道:“測試開始,第一道為劍弑雙鷹。隻許發一劍,以鍾鳴百下為時間限製,過時以失敗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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