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急,人也急。


    襄陵的高門樓已遙遙在望之時,連進的腳步才緩下來,輕輕一笑道:“到城裏好好歇一下,據奴才估計,最遲後天他們就會來了!”


    霍休雲卻狐疑地道:“連大叔,你鬧了這一陣究竟有什麽意思?”


    連進輕鬆地聳聳肩道:“不虧奴才這一鬧,公子怎能收迴失寶?”


    霍休雲一愕道:“你是早就知道他們帶著東西嗎?”


    連進搖頭笑道:“奴才既沒有練過天眼通,又不會預曉未來的陰陽卦,怎麽會知道他們帶著公子的傳家異寶呢,不過是湊巧罷了!”


    霍休雲道:“你故意鬧事是不會錯的了,究竟是為了什麽?”


    連進笑笑道:“奴才要在易原身上引出他背後的那個能人!”


    霍休雲一愕道:“他背後有什麽能人?”


    連進沉吟片刻才道:“這件事知之甚鮮,然而易原背後的確有一個武功高異莫測的人物在為他撐腰,‘鐵掌蓋中州’本事的技業在近五、六年來才叫得響叮當,與謝長風、莫懷古等鼎足而立,成為‘關山三鐵’,可是其餘二人對他都不太看得起,再者說也奇怪,易原的鐵掌叫響了字號,鐵劍、鐵筆都紛紛埋首隱若,把關中的天下讓給他一人去出風頭……”


    霍休雲莫名其妙地道:“這些事與我們有什麽關係呢?”


    連進笑笑道:“自然有關係了。公子,您別急,聽奴才慢慢說來,以易原之能,要想折服其他兩人並非易事,而那兩人對他如此謙讓,當然是由於他背後那個人之故!”


    霍休雲不以為然地道:“你怎麽會知道得那麽清楚呢?”


    連進笑著道:“奴才追隨小姐隱居此地,自然對附近的人物要打聽得清楚……”


    霍休雲點點頭道:“你再說下去!”


    連進想了一下道:“沒什麽可說的了,那人如神龍不見其首尾,然而與易原的關係卻十分密切,隻有狠狠地挫折他,才能逼那個人出頭!”


    霍休雲接著問道:“出頭了又怎麽樣呢?”


    連進接著道:“那就是公子的事了,奴才自度能力,恐不足以抗!”


    霍休雲笑著道:“大叔太客氣了,你剛才對易原時,所使用的卸骨法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幾手以指代劍也使得純熟之至……”


    連進正式道:“公子太過獎了,卸骨功不過旁門左道的邪門工夫,絕難與公子正派功夫一論長短,天魔九大式原是劍訣,換成指功用出去,也隻能騙騙不識貨的人,異日的一搏關係至巨,希望公子能全力以赴!”


    霍休雲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好好的為什麽硬要找人打一場?”


    連進肅容道:“為了小姐!”


    霍休雲一怔道:“為花前輩?”


    連進點點頭道:“是的,假如公子想小姐早日恢複功力,便盡心盡力去應付這一戰,奴才言盡於此,公子也不必多問了!”


    霍休雲呆了半天才道:“好吧,盡我的力量就是!”


    連進麵露喜色道:“公子宅心良善,也不枉小姐一番成全……”


    說著兩人進入城門,找了一家客棧住下,連進處處執禮甚恭,完全是以一個下人的態度來伺候他,倒弄得霍休雲心中十分不安。


    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下午,霍休雲在房中默默地溫習伏魔四式的劍法,從“龍飛於天”,一直溫習到第四式“輕雲出岫”,龍虎風雲四大式他都用手代劍,一一地比劃著,才發現連進的話果然有道理,這些劍招必須要用劍來施展才能發揮其中的威力,否則就一無用處……


    可是他無法用劍來練習,因為這四式威力至大,施展開來,勢必將屋子震坍不可,因此隻好在心中默溫著其中的訣竅……


    隔屋恐怕是住著兩個腐儒,而且還是兩個老酒鬼,不住地傳來喧鬧聲、吟哦聲,可是他聽了一陣之後,卻又覺得奇怪了,因為那兩個人吟來吟去,始終都是兩句:“日長似歲閑方覺。事大如天醉亦休!”


    這兩人興趣還很高,一遞一迴,一喝一和,反覆都是這兩句,喉音沙啞,聽起來令人厭煩不已。


    若是繼續了約有半個時辰,霍休雲頗感不耐,忍不住敲著板壁道:“二位老先生能否輕一點!”


    隔屋來一個嘶啞的喉嚨道:“媽的!老子花錢住店,也沒有吵到你房裏去,關你個屁事,你要是怕吵,為什麽不到深山當和尚去!”


    發言粗鄙,完全不像是個有智識人的口吻,霍休雲方自一怔!住在對屋的連進也聽見了,隔屋應聲道:“公子,您別生氣,奴才替呆呆這兩個老混蛋一損!”


    說著隻聽一聲門響,霍休雲恐怕他把別人打傷了,連忙追了出來,走到隔壁一看,卻見連進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桌子前麵,桌上杯盤狼藉,卻不見第二個人影。


    霍休雲不覺一怔!連忙問道:“連大叔,人呢?”


    連進不答話,仍是呆呆地站著,兩眼發直。


    霍休雲連問兩聲,俱未聽見迴答,不禁奇怪起來,仔細看了一下,卻是連進的後頸上插著薄薄的一塊小方片,卻好製住了他的穴道,難怪他無法動彈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忙仔細審視一遍,心中更為驚異。


    原來那小方塊竟是一張紙折成的,入肉寸許,一半露在外麵,因為是實物,阻止了氣血運行,使得連進無法自行解穴。


    不過以連進的身手,在刹那之間,為人不聲不響地製住,那兩人的功力之高,可想像而得知了。


    再者運紙入肉**,那手法也高明得無以複加,可是他此刻還不敢伸手將字條拔出,因為這裏正是氣血之源,貿然施為恐怕會傷害了他!


    慢慢地用手拈住紙塊,聯聯地朝外提拔,另一手卻隨時準備替他止血。


    紙塊拔出之後,他更是大為吃驚!


    連進的頸子上一無破痕,這紙塊是連皮插進去的。


    這是什麽功夫?


    連進經過片刻調息,吐出一口氣道:“厲害!厲害!”


    臉上卻是一片興奮之色。


    霍休雲不明白他何以會反而覺得高興,連忙問道:“大叔,你沒有受傷吧?”


    連進高興地搖頭道:“沒有,那兩個家夥真厲害……”


    霍休雲趕緊問道:“那兩個家夥?”


    連進笑笑道:“我們等待的人,真沒想到會是兩個人,我一直還當隻有一個呢!”


    霍休雲失聲道:“你是說易原邀來的幫手?”


    連進點點頭,霍休雲驚問道:“他們說些什麽?”


    連進搖搖頭道:“什麽也沒有說,也許是把話留在那張紙條中吧!公子快打開看看,他們一定是約下會麵的時間與地點……”


    霍休雲將信將疑地打開紙條,隻見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今夜三更城外,討取失鏢舊債,小子若知死活,最好溜之乎哉!”


    霍休雲看完之後,冷笑一聲,正想把它撕掉,連進趕緊道:“公子,後麵還有字……”


    霍休雲翻開紙背,隻見上麵果然又寫著:“附:留下龍鼎,饒爾一命,奴才可惡,插首以儆!”


    署名“歲月閑人”與“天外醉客”。


    霍休雲一把將紙扯得粉碎,微怒道:“這兩個是什麽樣人?”


    連進搖搖頭道:“奴才沒看清楚,奴才進門之時,隻看見兩個人憑窗對飲,剛才走到桌子前,就覺得頸上一痛,穴道被閉住,連他們怎麽走的都不知道!”


    霍休雲沉吟片刻,才低聲道:“‘歲月閑人’、‘天外醉客’,難怪他們一直念那兩句話!”


    連進卻笑問道:“公子,晚間去不去?”


    霍休雲作色道:“當然去,我一生從不受人威脅,再說螭龍鼎原是我家傳古物,怎麽可以拱手讓給別人?”


    連進笑著道:“不過這兩個人相當厲害,公子可得小心應付!”


    霍休雲望了他一眼道:“你好像很開心!”


    連進點點頭道:“是的,對手愈強,奴才愈快慰……”


    霍休雲詫然道:“什麽原故呢?”


    連進神色一動道:“這與公子無關,好在公子有伏魔四式為恃,確可保心身無虞!”


    霍休雲點點頭道:“你呢?也許我無法保護你……”


    連進先是一怔!繼而慨然道:“隻要對小姐有所貢獻,奴才雖死無憾!”


    霍休雲聽得心中又是一動,仿佛有所悟,連進卻趕緊道:“晚間恐怕有一場好鬥,公子要不要多養養神?”


    霍休雲搖頭道:“不用了,這一天我已經把精神養足了!”


    連進仍是關心地道:“強敵當前,公子還是多休息一下吧,龍虎風雲四式施展時十分耗力,多一分精神就多一分威力……”


    霍休雲見他說得很誠懇,隻得又迴到自己房中,盤腿閉目,坐在床上調氣,不一會就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


    連進卻忠心耿耿地侍立在床前,兩個人都不動,仿佛變成了兩尊石像。


    二更鼓過了不久,連進將霍休雲悄悄搖醒道:“公子,時間差不多了!”


    霍休雲覺得精神旺足,胸中豪氣激揚,略整衣襟,拍一下腰間長劍道:“走吧!今晚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日子,因為我將要麵對兩個最強的敵手,雖不知勝負,亦足以自豪了!”


    連進卻十分慎重,神情雖然也很興奮,卻變得沉默了,領先出了房門,二人一逕向城外走去。


    襄陵是晉地一個縣治,西倚呂梁山,東望太嶽山,也算得是一座山城,普通人家都已安息了,城門也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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