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休雲聞言心中一驚,因為他從簫聖錦上仙學藝,深知音響惑人之利害,尤其與鼓神雷天尊較量過一陣之後,乃知此道奧妙無窮,費長房盛怒之下,提出這一場測驗,必然非同小可,可是表麵上卻裝得若無其事地大笑道:“這一場不必試了,我受藝於簫聖門下,對於音律之學也許比你還高明呢!”


    費長房怒聲道:“胡說,舉世之間,老夫不信尚有人能於此道上勝過我!”


    霍休雲一言不發,在自己那半片棋盤上用手一抹,掃平了上麵的格子,然後信手刻下幾節曲譜道:“無論你用什麽樂器,隻要你能將這曲譜奏出,我就甘心認輸了!”


    費長房看了片刻,臉色急變道:“小子!你這曲子是哪兒得來的?”


    霍休雲笑笑道:“是我自已想出來的!”


    這句話倒是一點不假,原來他從錦上仙那兒得到迷幻曲之樂譜,再加上得自鼓神雷天尊天鼓七過的節奏,揉合在一起,格格不相入,根本就是無法奏出的曲調,然而也虧得他有如此精深的造詣,才能將這兩種衝突的樂曲溶合成譜!


    費長房果然被他唬住了,長歎一聲道:“小子,這一場算你又贏了!”


    霍休雲沒想到這一場會如此輕易過去,連忙道:“下一場是什麽?”


    費長房凝想片刻忽然將聲音放為十分和氣地道:“小子!老夫跟你交換一個條件如何?”


    霍休雲不知道他何以會如此,乃道:“什麽條件?”


    費長房緩緩地道:“老夫將那個女娃娃交還給你,你把這樂譜完成了給我!”


    霍休雲不禁一怔,心中倒是很願意,可是這幾節曲譜是他亂編的,迷幻法曲雖然全會了,雷天尊的天鼓絕響卻未聽全,就是聽全了,他也無法將它們完全組合起來,因此倒不知該如何迴答。


    費長房見他遲疑不決之狀,連忙又道:“不僅如此,老夫還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


    霍休雲被逼得沒辦法,隻好老實告訴他道:“我就想出那幾節,自己也無法湊成整套曲調!”


    費長房不信地道:“真的嗎?”


    霍休雲著急地道:“我從來不騙人,像那種深奧的曲譜,豈是輕易構思而得的?”


    費長房失望地歎道:“不錯!就憑那幾節,也足夠人一輩子捉摸的了,好吧!小子!念在這一份資質,老夫破格優待,隻要你再通過一項測驗,就讓你把人帶走!”


    霍休雲大喜道:“真的?那一項如何測驗!”


    費長房思索片刻道:“文武兩途,由你自擇!”


    霍休雲想想道:“文試如何?武試又如何?”


    費長房長眉微掀道:“文試由老夫考你十個問題,武試由我山中七神女合組一個劍陣,你能支持三十迴合不敗便算通過!”


    霍休雲盤算了一下,覺得還是武試的把握大一點,因為這老兒學識淵博,他的問題一定刁鑽古怪,因此朗表道:“我還是闖闖劍陣吧!”


    費長房淡談一笑道:“小子,畢竟聰明,武途雖兇,你還有一半希望,文試的十個問題,連老夫也僅知其七,假如老夫全想通了,早已成為真仙了!”


    霍休雲也微微一笑,故作豪壯地道:“這倒不見得,我因為處身江湖,所以才選擇武試,將來若有機會,我倒願意聽聽你那些問題!”


    費長房撮口長嘯,片刻之後,林中姍姍地出來一列女子,約有十幾人之多,每人都佩著長劍,霍休雲舉目看去,發現這些人都是不久前在湖上歌舞的少女,且有那名叫董雙成與霍小玉兩女在內,最尾一人,卻是章子楓!


    費長房沉聲道:“雙成、小玉,領五官司神布七仙劍陣,翩翩!把你的青冥劍借給他!”


    一個綠衣少女解下身上的長劍交給霍休雲,那七名少女已經按照七星方位站好,每個人的長劍都鏘然出鞘,寒光輝映!


    霍休雲也抽長劍,用指一彈劍時豪笑道:“好劍,據聞此劍乃東吳孫權故物,今天有幸能用此神器,即使喪命劍下,也算不負此生了!”


    語畢挺劍振腕,對準天璣方位的董雙成刺去!


    錚錚的一陣金鐵交鳴聲,緊接著一串火星。


    那是董雙成輕舒皓腕,磕開了霍休雲的挺擊,兩人功力相當,而且雙方所用的劍器俱非凡物,所以才有那種現象!


    在勢均力敵的一觸之後,霍休雲才深深地提高了警覺,連闖四關而得的那股得意與豪情都一下子化為烏有!


    首先,他總算知道了董雙成在初會時席間為他一點而倒,的確是留下了情份,單以她深沉的內力而雲,斷不會那樣容易受挫的!


    其次,他也意識到這一關的確不好闖,甚至放有點後悔選武試了,因為這完全是靠真才實學,硬碰硬打,一無取巧之處。


    假如選文試的話,也許還可以仗著一份天賦的小聰明去亂謅一陣,隻要扯出一點歪理,這邪裏邪氣的老頭子說不定還會被唬住的……


    事情擠到這個程度,後悔已是嫌遲,隻得強打精神應付下去吧!


    董雙成接下他的一劍後,並未立即發動陣勢,依然靜靜地等待著!


    霍休雲等了片刻,見她們一個個如石像般地凝立,心中不免焦燥,長劍一揮,加深了一成功力砍向天樞方位的霍小玉!


    霍小玉未曾用劍磕架,僅以極快的身法,嬌軀向後猛仰,避過了一削,直腰挺立恢複原狀,陣勢不變,也沒有發動!


    霍休雲連攻兩招,對方都未表示一點動靜,不禁有點生氣叫道:“你們為什麽不還手?”


    七女不作理會,隻有費長房笑笑道:“本山規矩,對敵向來禮讓三招!”


    霍休雲這才想到費冰第一次對章子楓時,也是恪守著這項規矩,不由得冷笑一聲道:“她們一共是七個人,每人三招,就是二十一招,假若我一口氣還攻二十一招的話,她們再厲害也架不住……”


    費長房笑笑道:“不然!她們人數有七,為陣則一,合七為一,隻讓你三招就夠了,不過你若要堅持的話,就讓了二十一招也行……”


    霍休雲怒叫道:“笑話!霍某堂堂一個男子漢,怎會占女人的便宜!”


    說著隨手攻出一招,根本未曾用力,算是應滿三招之數,接招的是鬥杓的一個少女,可能因為臨敵經驗較差,而且也不知霍休雲用多少力,連忙一劍迎上,力道十足,霍休雲的長劍不但被蕩了開去,而且還反朝自己身上彈來,急忙一旋身化開來勢,才算沒有受到傷害!


    費長房臉色一沉喝道:“連鎖!你竟敢違規,三招未滿,你怎可出力反擊?”


    那少女花容失色,顫聲道:“仙長,我……不知他的勁力會這樣差……”


    費長房怒喝道:“胡說,人家根本沒用力,是你自己太慌張,連敵勢強弱都分不出來,還配什麽資格擔任司宮神主,連芳!執法遞補!”


    旁立的一個少女應了一聲,臉有喜色,立刻移身近去,長劍猛出,往那少女的胸前刺去,那少女呆立受劍,動都不敢動!


    劍尖及胸之際,橫裏格來一劍,總算適時救了她的性命!


    費長房見揮劍救人的居然竟是霍休雲,不禁怒喝道:“小子!這是我山中的規矩,你多個什麽事?”


    霍休雲朗聲道:“我不想幹涉你的規矩,可是不準你殺死她,因為這是我的錯誤,我不願意接受你讓招侮辱,所以我才不用力的!你要想殺她,除非先殺我!”


    他這幾句話說得截鐵斬金,十分堅定,立刻成了一個僵局!


    費長房忍了半天,才怒聲道:“好小子,等你在劍下授首後我再收拾她!”


    那個少女木然地走過一邊,方位由那叫連芳的女子補上!


    霍休雲揮劍微笑:“蘭招已過,你們可以開始了!”


    費長房一點頭沉聲道:“好吧!劍陣發動,記住隻剩二十七招了!”


    董雙成立刻郎吟道:“仙宮歲月常悠悠,不見寒暑不知秋!”


    霍小玉接著吟道:“閑踏天門掃落花,偶臨江畔數沙鷗!”


    下麵一女接上道:“海上神珠照日月,峰頂劍氣射鬥牛!”


    再下去一女道:“瑤池會中青鳥飛,七重天上逍遍遊!”


    第五六七三女同時吟道:“世人不知神仙樂,名韁利鎖兢紛逐,鏡裏年華雲鬢改,夢中功名歎白頭……”


    吟畢身形交錯,眾劍並舉,一片耀眼光華,向霍休雲身上壓將過來!


    霍休雲正被她們歌聲中的清遠意境所吸引,神迷其中,不防劍光已臨陣,連忙揮劍格敵,已被七人重重包圍,陷身陣裏!


    這個劍陣當真奧妙無匹,一經發動,四周全是重重劍影,舉凡目力所及,見到的都是劍尖攻向身上每一個部位。


    他的劍招得自家傳螭龍鼎中所載,講究的是心眼手合一,穩如泰嶽雄峙,發如雷霆乍驚,無論攻守,都已臻無懈可擊的完美之境!


    可是他目前所遇的並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七名高強的劍手!


    這七人若是各自為敵,他也不在乎,偏偏這七人又合作無間,一樣的思想,一樣的意念,每攻一招,他必須使用七倍的精神力量才能搪過去!


    而他迴攻一招時最多能及三至四人,因此必須留下一半的精神來防衛自己!


    交手不過十合,霍休雲已累得目眩頭昏,汗出如漿!


    幸而在這七人中,至少有五個人對他在手下留了一分情,發招雖精,用力不大,使他還能勉強地架住,否則早已落敗了!


    到了十八迴合時,霍休雲手軟力疲,敗在俄頃,全仗著一股傲氣在支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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