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休雲沉思許久,他知道此刻措詞必須十分慎重,一個不當就會釀成巨變,半晌之後,他才囁嚅地道:“姑娘,對你的盛情,霍休雲萬分感激,尤其是像姑娘這等天姿國色,霍某得蒙垂愛,實為畢生之幸……”


    梁超越臉色寬了下來,含淚笑道:“公子言重了!妾身自知夷狄之女,地位卑微,公子倘若不棄,妾身便列為奴婢,也是心甘情願的,公子日後照樣可以婚娶大家千金,妾身絕不幹涉……”


    霍休雲急忙道:“姑娘誤會我的意思了,霍某並非好色之徒,怎敢有那種輕薄之心,在下實在另有苦衷……”


    梁超越神色一動道:“公子莫非另有心上人,妾身也聽說那秦媚娘姑娘豔絕人間,妾身並無與人爭風吃醋之念……”


    霍休雲聞言微愕地望著寇鼎千道:“你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寇鼎千訕訕地道:“今天日間梁超越向我詳細打聽你的身世,我不得已,隻好略約地告訴了一些,請老弟原諒!”


    霍休雲冷笑一聲,並沒有說話,梁超越卻淒然地道:“公子不必怪罪他,妾身自知無法與秦姑娘相比。”


    霍休雲婉然歉笑道:“姑娘不必為這件事煩惱,我與秦姑娘僅隻有一麵之識,根本說不上感情,再者將來我們還要……”


    他忽而住口不說,梁超越與寇鼎千都怔怔地望著他,霍休雲隻得再笑笑繼續說下去道:“那件事與你們無關,我也不必說出來,反正霍某與她絕無其他情感糾纏,以前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梁超越眉頭一展,道:“那公子還有什麽為難之處呢?”


    霍休雲想了一下,才毅然道:“反正姑娘已經知道了,我說也無妨,我雖是宦家子弟,卻為了某種原因,尤其是身處江湖是非之中,無法與姑娘長相廝守,君子愛人以德,我不能害姑娘終身,姑娘身負族中大計,怎可委身於一個朝不保夕的江湖人……”


    梁超越淺淺一笑道:“原來這麽一點小事,那太容易解決了,族中的事我可以委托給別人,天涯海角妾身都可以追隨公子,而且我也學過幾天武功,絕不至於成為公子的累贅,公子能接受我這番情意嗎?”


    霍休雲年歎一聲,以誠摯的聲音說道:“梁超越!你知道我將要做些什麽嗎?”


    梁超越點點頭道:“我知道,公子要在江湖上轟轟烈烈地作一番事業,鏟除許多壞人,妾身自認還可以幫一點小忙。”


    霍休雲臉色一變,目光峻厲地望著寇鼎千,寇鼎千懍然一驚,不自然地戰栗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老弟,我說的隻有這麽多!”


    霍休雲冷笑道:“我一直把你當老大哥看待,也許是太信任你了。”


    寇鼎千一驚,繼而微微一笑道:“老弟,相信我沒有出賣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梁超越是苗疆奇人蠱神婆的門下,她對你的工作有很大的幫助,你雖沒將黑名單透露,可是據我猜想那上麵有些很棘手的人物,所以才替你找了個好幫手。”


    霍休雲冷笑一聲道:“那可要謝謝寇兄了,然而寇兄的作為不是自相矛盾嗎?”


    寇鼎千一翻眼道:“愚兄有何矛盾之處?”


    霍休雲冷冷地道:“寇兄故意將我引到此處,原本是為了給黔中四豪一個喘息的機會,可是我得了梁超越的幫助,反而容易找到他們,這不是違背了寇兄的本意嗎?”


    寇鼎千歎了一聲道:“不瞞老弟說,我本是念著舊誼想替他們緩和的,誰知到了此處,鬼使種差地使他們反而泄露了,這隻能說是天意,天意如此,必定是他們該死,愚兄心已盡,隻好認命了。”


    霍休雲沉思片刻,臉色略轉平和道:“但願寇兄心口如一,也不枉兄弟一番信任。”


    梁超越卻因為霍休雲一連叫了她幾聲,芳心大感慰藉,見他與寇鼎千的談話已告段落,連忙又問道:“公子究竟如何安置妾身……”


    霍休雲想了一想,才將絲巾藏入懷中柔聲道:“梁超越,要拒絕感情是一樁難事,人非太上老君,我也不是全無感情的木頭,隻是這份感情來得太突然了,你能給我一點時間來慢慢習慣它嗎?”


    四下的苗民見霍休雲改變了態度,立刻大聲歡唿起來。


    梁超越歡喜萬分,盈盈含涕,顫聲道:“謝謝你了,公子!你不但賜給我全族的生命!因為我知道你的本事,一旦鬧僵起來,我這些族人一定不是你的敵手,即使你不傷害他們,他們也無法再在苗疆生存了,至於我……是絕對不會與你為敵的!”


    霍休雲微微一笑,心中卻不以為然,在梁超越的口氣中好像暗示她若出手為敵的話,自已不一定能安然脫身……


    梁超越卻似為喜悅衝昏了頭,癡情綿綿地道:“我也知道這件事對你太突然了,這就是男人與女人不同的地方,我們女子在第一次見麵時,就能正確的找出自己應該愛的人,男人卻要經過許多考驗後,才肯付出自己的感情,公子,我有一輩子的耐心來等你考驗!”


    霍休雲卻淡淡一笑道:“梁超越,你也許會失望的,我既然決心成為一個江湖人,此身已非我所有,隨時隨地都可能遭遇到不幸,也許等不到報答你的盛情,我已失去了生命!那時留給你的將是後悔與痛苦了!”


    梁超越毅然地道:“君死妾也死,君生妾也生,此心既屬君,生死與君共!”


    霍休雲感動地道:“梁超越!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梁超越凝眸嫣然道:“妾心耿耿泰山石,妾意綿綿滄海水,石可爛,海可枯,妾心不可移,公子,你放心吧!”


    霍休雲默不作答,梁超越又長籲一口氣笑道:“我今天真高興死了,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多奇妙啊!你看我的族人,他們也分擔我的快樂了,我們苗疆的祖先留下了一句話:有兩樣東西給了人之後,自己反而更多了。公子!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霍休雲頗感興趣地道:“不知道,你告訴我吧!”


    梁超越一字一聲莊嚴地道:“快樂與愛情!”


    霍休雲沉思,也肅然起敬地道:“梁超越,你們的祖先很聰明!”


    梁超越臉上泛著紅光笑道:“我們的思想生活都很單純,所以隻能說出簡單的道理!”


    霍休雲感慨地一歎道:“最簡單的道理,往往是最深奧的思想,單純的生活中有著最難得的快樂,梁超越,我已經開始受你們的吸引了!假若有一日我能擺脫身上的一切責任,我一定到這兒來伴你白頭到老!可是……”


    他的話雖然停止了,然而那一份惆悵與感慨卻表示出底下還有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梁超越怔怔地望著他,從他的表情中可以想像他的意思,卻不知該如何才能消除他的惆悵!


    這時一個年老苗人過來,臉色十分興奮,梁超越連忙借機分散他的思緒,笑著介紹道:“這就是我的父親瓦連!他把族長的位置移交給我之後,退休為族中的元老,公子可以不必太客氣。”


    霍休雲不知道苗人的風俗,對於梁超越的最後一句話感到很奇怪,寇鼎千在他耳旁輕輕地說明道:“苗族中隻有族長高於一切,他雖是梁超越的父親,也要聽從女兒的命令,老弟已經與族長聯姻,身份特殊,無須太拘禮,入鄉隨俗,老弟可得注意一點!”


    霍休雲心中頗不以為然,忙迎上施了一禮,招唿道:“老伯!”


    瓦連深深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公子與敝族人結為聯姻,乃敝族莫大之幸,公子是漢官,依照漢家習慣,請公子留下一點定情的信物……”


    霍休雲見他談吐很文雅,心中更生敬意,連忙從懷中掏出一顆珠子,雙手奉上道:“小侄未備妝奩,這區區一點心意……”


    語尚未畢,突然有一陣鈴聲掠空而來,接著是啪的一響,一支藍羽長箭將他手中的明珠射得粉碎!


    梁超越嚶聲低叫道:“藍鈴箭!”


    “藍鈴箭”三個字仿佛具有絕大的威力,將場上為數近千的苗人震懾得寂然無聲,臉上都流露出懼色!


    霍休雲也感到心頭一驚!在他的印象中並未聽過這麽一個名稱,可是這發箭人的功力卻不可思議!


    當箭光乍現之際,他已辨明來路,暗中默運真力想將它逼開的,可是那隻箭依然穿過他所布的氣牆鑽了進來,不但射中了他手中的珠子,也使他的心神微微一震,再看梁超越的神色,連忙驚問道:“藍鈴箭是什麽?”


    梁超越臉色凝重的道:“公子請不必問,這件事由我自己解決!”


    霍休雲大惑不解,正想繼續追問下去,寇鼎千已悄悄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話。


    就在此時,月光中輕輕地飄來一道身形,落地無聲,連近在咫尺的熊熊火焰都未晃動一下,這身法當真輕得可以,借著火光與月光,霍休雲看出來人竟是一個苗裝青年人,身材雄偉,臉貌俊秀,就是眸子閃爍不定。


    梁超越已經怒聲向來人道:“鹿寒,你這是什麽意思?”


    霍休雲這才知道他叫鹿寒,看他臂挽強弓,背插箭壺,壺中的箭羽藍光閃閃,箭尾附著一顆小金鈴,明白他就是發箭之人,而“藍鈴箭”三字也得到解釋了,這三個字不僅是他獨特的標記,或許也是他的外號!


    那個叫鹿寒的,聽見梁超越的喝問後,哈哈大笑道:“聽說這兒舉行跳月大會,我趕來碰碰運氣的!”


    梁超越怒衝衝地道:“那你就應該乖乖地坐著,等人家來挑選你。”


    鹿寒傲然一笑道:“憑我堂堂藍羽族的大酋長,難道也要遵守那些臭規矩?”


    梁超越沉著臉道:“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任你是誰也要遵守!”


    鹿寒依然微笑道:“算了吧,你們青花族的那些寶貝,我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要我守規矩,除非是你親自出場。”


    梁超越冷哼一聲道:“你來晚了一步,我的綢巾已經獻給這位公子了。”


    說著用手一指霍休雲,鹿寒臉色如冰,大笑道:“不算晚,我還有方法可以改變這件事!既然你要跟我論規矩,自然不會忘記祖宗們另一條規矩。”


    梁超越臉色大變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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