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那個少女更是起勁,一麵命人到後麵去整治吃的食物,一麵親手奉上兩盞熱茶,笑吟吟地道:“兩位公子一定很餓了,請先用杯茶吧!酒菜馬上就好,我們真榮幸能接到兩位貴客!請問貴客尊姓大名?”


    霍休雲將自己的姓名通報了之後,接著又道:“深夜打擾姑娘實在不安極了,請不必費事,我們隨便有點東西裹腹就夠了,請問姑娘府上還有些什麽人?”


    他因見滿屋子都是少年女子,覺得十分拘謹,是以才那樣問。


    少女捂著嘴嬌笑一下道:“我還有父母,不過今天他們都不在家,其餘那些都是我的表姐妹,她們的家都住得很遠,為了趕明天的跳月大會,借住到我家來,隻好把爹娘都趕走了。我叫梁超越!公子就叫我的名字好了。不要太客氣!”


    霍休雲聽了半天,半懂不懂,不過他知道苗家姑娘比較天真大方,對於男女之間的禮數不太拘束,所以態度也比較自然一點,笑著叫了一聲“梁姑娘!”


    頓時屋中的女孩都哄堂大笑起來,尤其梁超越,更笑得花枝亂顫,霍休雲不知道她們笑些什麽,態度十分尷尬!


    梁超越笑了好久,才止住笑聲道:“我們苗人別無姓氏,隻有一個名字,我叫梁超越並不是娃娃的意思,我爸爸叫瓦連,照公子的叫法,就會變成娃瓦連,聽起來就成了你們漢家所說的娃娃臉了,那該多有意思啊!”


    霍休雲滿臉飛紅,訥訥地道:“那真太不好意思了……”


    梁超越爽朗地笑道:“不要緊!各地的風俗習慣不同,自然怪不得公子!”


    這時已有兩三個少女從後麵端出酒菜來,放置在桌上,菜肴十分精美,酒也異常香烈。


    梁超越親手把盞,殷勤地道:“今天很匆促,無法好好招待二位,到明天我們姐妹每人做一樣拿手的菜,保證二位吃得滿意!”


    霍休雲感激地道:“姑娘不必太費事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告辭的!”


    梁超越憤然不悅地道:“這是什麽話,公子遠道而來,不參加跳月大會就走,豈非太看不起我們了!不行不行,無論如何也要過了明天再走!”


    霍休雲正待推辭,寇鼎千已笑道:“據說跳月大會是苗疆每年一度的盛事,難得有機會遇上了,錯過實在可惜,老弟何妨多留一天。”


    霍休雲知道他又在替黔中四豪製造機會,多給他們一天的時間,口頭上卻無法指出來,隻得一笑置之!


    梁超越以為他答應留下了,十分高興地道:“明在的大會上有公子參加,一定可以增色不少,尤其是我們能邀請到公子這種客人,更是莫大的榮幸!”


    那些少女也表示得十分興奮,紛紛把眼睛看著霍休雲,使得霍休雲十分窘困,訕然地問道:“跳月大會是怎麽一迴事?”


    寇鼎千神秘地一笑,道:“明天是中秋,也是苗疆中月神的祭典,屆時歌舞歡騰,盛況空前,老弟必須親身經曆才知其妙!”


    霍休雲想了一下,忽然道:“我們同樣是客人怎麽她們對我要特別挽留呢?”


    寇鼎千哈哈大笑道:“老弟年輕英俊,自然處處受人歡迎,不比愚兄又醜又老,連今夜蒙受如此優待,也是沾了老弟的光!”


    霍休雲聽他說得不像話,有些不高興,梁超越卻毫不以為唐突,反而很高興地道:“寇公子說得太客氣,我們苗族最崇拜勇士,像公子這樣魁偉,一定大受歡迎,明天擔保你不會寂寞的!”


    寇鼎千哈哈大笑道:“我一生中也沒有受過這樣美麗的恭維,難得姑娘如此誇獎,我倒要敬姑娘一杯酒!”


    說著舉起杯子,朝梁超越揚了一揚,梁超越大方地搶過霍休雲的杯子斟得滿滿的,寇鼎千一仰頭,將酒幹了下去,然後伸出兩個指頭蓋在杯口上微笑道:“我已把意思盡到了,看姑娘如何表示吧。”


    梁超越怔了一怔,目注霍休雲,眸子中閃著異樣的光采,半晌之後,才輕輕地吐出一句話:“謝謝公子!我不會辜負您的!”


    語畢,徐徐引杯就唇,隻喝了一半,又將那半杯剩酒送到霍休雲麵前,手腕有些顫抖,溫柔地道:“公子!我敬你半杯酒!”


    霍休雲對她的行動大感意外,看那半杯酒本來是淡青色的,已被她唇上的胭脂染成微紅,不禁微微一怔!


    梁超越見他並未接過杯子,臉色一變,道:“公子不肯接受我的敬意?”


    霍休雲訥訥地道:“姑娘,我們的禮俗不同,這樣似乎太唐突姑娘了!”


    梁超越神色更淒涼,潸然淚下,四邊的少女們,也變為異常肅穆,目光炯炯地瞪著霍休雲。


    霍休雲見她們一下子都變了態度,不禁詫然地問道:“寇兄,這是怎麽迴事?”


    寇鼎千正容道:“梁超越以苗疆中最尊崇的敬禮對你,老弟若不接受,便是對她的奇恥大辱,隻有一死了之。”


    霍休雲大驚道:“這是從何說起……”


    寇鼎千繼續正容道:“苗俗認為處女的嘴唇,是最純潔神聖的象征,所以那半杯殘酒,實在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敬意……”


    霍休雲雖然無法相信,可是看到梁超越與諸女的神色,知道這已不是開玩笑了,萬般無奈地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少女們爆出一聲歡唿,梁超越感激萬分地在霍休雲的手背上親了一下,含著眼淚低低地道:“謝謝你,公子!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霍休雲訥訥地有些莫知所從,那半杯酒在肚子裏熱辣辣的,口中也甜絲絲的留著一絲餘香,不知是什麽滋味。


    梁超越此刻忽然變得無限溫順,盈盈起立,道:“公子旅途辛苦,還是少喝一點吧,後麵有床鋪,你們吃了去休息吧,養足精神,明天好痛快的玩一下!”


    霍休雲驟感十分疲倦,但還是笑著道:“我們占了姑娘們的床鋪,你們又怎麽辦呢?”


    梁超越柔笑道:“我們不睡,還得趕夜工呢?”


    她身子像棉絮,十分輕鬆,蓮步姍姍地走向後麵去了。


    寇鼎千輕輕一歎,神情中微有一絲慚意,當梁超越再次出來時,他立刻趨上前拱著雙手笑道:“恭喜姑娘,得了一個如意郎君!”


    梁超越幽怨地一歎,心事重重地道:“寇公子,他家中有妻子嗎?”


    寇鼎千搖頭道:“絕對沒有,但願你能用柔情牽住他,使他永遠不離開你的身邊!把他交給你這樣美麗的姑娘,我也算盡心了!”


    梁超越仍是搖頭歎息:“我卻不敢那樣想!雖然我對他一見傾心,卻不知他對我怎樣,也許他根本瞧不起我這麽一個苗女。”


    寇鼎千微笑道:“這就是我為什麽要暗示你下蠱了,這是你們苗疆女子控製情人的最佳手段,無論千山萬水之隔,你都可以借著心神的感應發動蠱毒,使他迴到你的身邊,若不是看見你懸在門口的標記,我真不知道你就是名滿苗疆的蠱神女呢!你化在唾沫中的是什麽蠱?”


    梁超越神色慘然地道:“那是我的本命神蠱天香絲!”


    寇鼎千神色一驚,失聲叫道:“什麽,是天香絲!”


    梁超越淒然點點頭道:“不錯,今後我們的生命係在一塊兒了,我是心甘情願的,他呢?……”


    中秋之夜,天公特別作美,雖然揭開了滿天的陰霾,萬裏碧空中,隻有一輪明月發出柔和的光輝灑遍了大地。


    在一片廣場的中央,燃起熊熊火焰,直衝雲霄!僅這些人兒,在熱烈的歌著、舞著,酣飲著。


    咚咚的鼓聲敲著有節律的音調,發出優美動聽的音調,她們唱出她們的心聲。


    這一切對霍休雲來說是新奇的,他忘情地欣賞著、享受著,若不是為了怕失儀,他真想參加那歡舞的行列。


    梁超越始終是溫柔地坐在一旁伴著他,另一旁的寇鼎千則拚命地灌酒,好像要借那種強烈的刺激去排遣滿腹的憂懷。


    霍休雲看見了幾個少女是他認識的,她們都是梁超越的表姐妹,簇擁在火堆旁邊與一些青年男女嬉笑歌舞。


    霍休雲不禁有點奇怪地問道:“姑娘,你怎麽不去參加呢?”


    梁超越溫柔地搖搖頭沒有迴答,旁邊另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微笑著代她迴答道:“梁超越是我們的族長,她不會隨便參加的!”


    霍休雲哦了一聲才道:“怪不得別人都對你那麽尊敬,原來你還有著這麽一種身份,為什麽你不早告訴我呢?”


    梁超越輕輕一笑道:“一個部落之長,與公子天朝世家相比,簡直是天長地遠,有什麽好說的呢,還不如保留一點的好。”


    霍休雲搖頭道:“姑娘這想法就不對了,你管轄的範圍雖然不大,多少也是個統率的頭目,比我這個個書生強多了!”


    梁超越抬著眼睛一笑,道:“聽寇公子說公子的令尊是朝中一品大官!”


    霍休雲輕輕一笑,道:“那是家父的事,他的官位不會交給我,我要想做官的話,照樣還得埋首去讀書,一關關地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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