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不是小孩子!」木蘭噘著嘴一扭身子,不接他的糖,「我們不是來吃糖的!」


    「你不吃就都給她吃。」方孟敖把糖都塞給孝鈺。「我跟你們老師聊幾句,不行嗎?」


    「當然可以。」何孝鈺懂事的把糖分了木蘭一些,示意她不要鬧,「吃吧,不要吵他們說話。」


    「什麽話非要現在說,開聯歡會明老師也會去,你們那時候再說不行嗎?」木蘭接二連三的被人當小孩,已經有點生氣了,把孝鈺遞過來的糖往桌上一放,看也不再看一眼。


    「你看看,現在我想跟方大隊長多說兩句你都不樂意等,那開聯歡會的時候那麽多同學要跟方大隊長說話,我還插得上嘴?」明台笑眯眯的哄她。


    木蘭的氣一下子泄了,有些委屈的看著他倆:「我哪裏不樂意等,這不是怕外邊的同學等急了嘛……」


    「就幾句話,要不了多久。」方孟敖說。說完引著明台進了內間。


    「方大隊長有話要問我?」明台瞄了眼門,外邊的燈光從門縫裏透進來,想必是不隔音的,因此他聲音放的很小。


    方孟敖沒有廢話:「你是軍統特工。」


    「曾經是。」明台直言不諱。


    方孟敖似笑非笑:「現在在燕大教書?已經脫離軍籍?」


    「我經歷特殊,已經算是一枚廢棋。」明台沒有多說,他作為交換人質從延安遣返的事情在軍隊裏並不算什麽秘密。


    方孟敖盯著他的眼睛,想要看出點什麽,然而明台的眼睛清澈又幽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的眼睛,他探究不出底細。最後隻得說:「孟韋單純,他認定的朋友一定會拚死護到底。」


    明台點頭:「我知道。我亦不是喜歡置朋友於險境的小人。不管方大隊長認為我是什麽身份,但你可以相信一點,對孟韋,我是真心結交,不摻半點利益。孟韋想要讀書也是真的,他得空時還來過學校禮堂聽講座,我看他還是很想繼續上學的。」


    聽到這裏方孟敖眼睛裏有東西閃了閃,他沒說話,但看得出,對於明台說的話他起碼有了八分的信任。


    明台看了眼窗外的學生:「方大隊長一會真要去跟學生聯歡嗎?」


    「明老師有何指教?」方孟敖望著他。


    明台嘆了口氣:「不敢,隻是覺得國家現在這個樣子……何歡之有……也隻有這些孩子們還能餓著肚子鬧騰。」


    「你不是跟木蘭她們來勸我去參加聯歡的?」方孟敖略有意外,但是剛才的話確實說到了他的心坎裏,國家破敗如斯,何歡之有!


    明台緩緩搖頭,看著他綻出一個淺淺的笑:「我隻是藉機來拜會孟韋的哥哥。」


    ☆、第十一章


    天陰得很,積了好幾個星期的雨雲黑沉沉的壓在北平上空,仿佛隨時要墜下來。吹了一下午的風卻息了,空氣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方孟韋緊趕慢趕,趕在下雨前到了家。到家還沒換下製服,就被父親叫到書房。書房沒有開燈,要不是暴雨將至,傍晚的光線並不算暗。但是現在,偌大的書房暗得仿佛夜幕已至。方孟韋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窗前的父親。窗開著,並不明亮的背景光將他剪成一個黑蒙蒙的單薄的影子。


    「父親?」方孟韋隨手開了燈。


    「你昨天去找過崔副主任?」方步亭迴過頭,盯著自己的小兒子。


    「是。」方孟韋點頭承認。


    「是什麽是?」方步亭的眼神一下嚴厲起來,「我不讓你大哥跟崔中石接觸的理由你不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又跑去找他?問他是不是共、產、黨?他是共、產、黨的話你要保他嗎?」


    方孟韋一怔,知子莫若父。他的想法方步亭猜得透透的。「崔叔他……」剛說了個開頭,方孟韋就意識到父親為什麽會生氣。如果崔中石真是共、產、黨,或者僅僅是「被共、黨」……那麽對崔中石那麽信任的父親和姑爹豈不也有通、共的嫌疑?


    可是,即使崔中石是共、產、黨,他也想保他。共、產、黨,國民黨,這種標籤孟韋向來是不在意的。這些年崔中石對父親忠誠,對大哥關照,也一直致力於調和他們父子關係,在他的意識裏早已經把崔叔當成半個家人,而對家人,他向來迴護到底。


    見孟韋不說話,方步亭知道他已經相透了個中利害關係,擺了擺手:「算了。你與小崔一向親厚,去見他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方行長一頓,看向兒子的目光又一次嚴厲起來,「但是明台呢?你最近找了他幾次?」


    方孟韋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麽話題一下子扯到了明台身上。眼睛睜得圓圓的,迷茫的眨了幾下。


    方步亭看著兒子純淨的還帶著點懵懂的眼神,心裏不由一嘆:「我怎麽跟你說的?明台出身軍統,又在延安潛伏了那麽久,早先就反覆交代過,這麽複雜的人要你不要接觸。可是你呢?三番五次的往他那跑,甚至打著接木蘭的幌子去見他,又是怎麽迴事?」


    「我……」方孟韋張了張嘴,他不知道父親是怎麽知道他跟明台多次接觸,莫非有人跟父親說了什麽?明台那邊中統的人一直盯著,是徐鐵英還是其他人?方孟韋心念電轉,最終打定主意不認帳。「我隻是跟明先生投緣。」


    明台身份複雜,他知道的。可不知是不是那個奇怪的夢的原因,就是忍不住親近他。但這麽荒誕的原因能跟父親說嗎?他在父親身邊慢慢蹲下,邊給方步亭捶腿邊說:「爹,我知道明先生過去身份複雜,但他現在隻是大學講師,這個職位還是他大哥給他爭取的,就像您想讓大哥脫軍籍一樣,明先生的哥哥也是這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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