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自欺欺人地想著。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沒有給人一點緩衝的機會。詹姆斯等人忙於處理金杯被毀和自家產業被毀的事,好幾天都分身乏術,直到諸伏高明申請上門拜訪,他們才恍然發覺:這段時間他們一直不曾關心二小姐。


    明明,她才是最傷心的人。


    想到最近見不到二小姐人,他們後知後覺地急了。


    好在,女傭說她這幾天能聽到二小姐房間裏傳來哭聲,送去的飲食飲料雖然吃的不多,可有動過的痕跡。


    但格瓦斯她們不在,他們幾個大男人……


    許是看出了對方的窘迫,諸伏高明主動表示,他可以親自去她房門前詢問。


    姐妹二人的臥室都不小,是套房,門口有可視電話。


    諸伏高明敲敲門,按了按鈕請求通話。


    門後傳來細碎的聲音,然後是什麽東西被重重摔到門板上,伴隨著一聲哭罵,「滾!」


    「清寧,你聽我說,你姐姐的事是……」


    「我讓你滾你聽不懂嗎!」門後聲音陡然提高,音色悽厲嘶啞,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以及夾雜著一絲哭腔。


    「我們沒有想過害她,是……」


    「就是你們害死的她!」門板又被重重砸了一下,杜清寧一邊哭一邊罵,「畜牲,你們都是一群畜牲,我饒不了你們,給我滾!」


    聲音聽著已經有點癲狂了。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別激動……」


    眼見是越說越拱火,諸伏高明無奈隻能離開。詹姆斯等人本來能容忍他進門已經是極限了,現在二小姐對他是這個態度,那好辦多了,直接不客氣地把人「請」了出去。


    房間裏,杜清寧是真真切切地哭了好幾天,剛才的爆發又何嚐不是某種意義上的真情實意。念念擔憂地看著她,「宿主大大,你恢復了嗎?」


    「嗯。差不多融合完成了,就是頭還有點疼。」


    大屏幕電視裏,正播放新聞,手機裏某中文簡體的社交軟體裏,許多中國網友正義正言辭地對這則新聞提出強烈的抗議。


    杜清寧拾起地上的本子,扔進正燃燒的火盆裏,這幾天她陸陸續續把所有的紙質資料都燒了。


    電腦裏有整理好的電子版,壓縮打包好,由念念負責,在她脫離世界後,發給杜清平。


    另外還有一封信,她說了杜求真那些年不敢迴家的理由,以及她這麽多年一直覺得無顏麵對家人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家人,她以女兒的身份,請求這位血緣上的表哥,看在資料的份上,可以帶媽媽的骨灰迴國,將來葬在外祖父母身邊。


    「宿主大大,你要的東西我申請通過了,已經買來了。」念念把一個裝著產自仙魔世界的毒藥的瓶子遞給她。


    桌子上還有她連夜趕工做出來的小型炸彈,隻有火柴盒大小,但威力嘛,用在這個世界,發揮最好情況下,半個東京都能沒了;最差,廁所灰都不剩,旁邊那所大學也差不多,加上之前的爆炸,可以說日本已經遍地開花,這次更是在首腦區放煙花。


    嘖,看運氣吧。


    炸彈用到的技術領先如今幾十年,也不怕他們查。


    至於那個毒藥,與其說是毒藥,倒不如說是一種邪術,它會改造被服下的人的身體,將其變成一種承載詛咒的活動載體。在原產的世界,有個被滅門的家族的人服用後自爆,詛咒兇手全族死無全屍,導致了好幾個家族絕後。


    而杜清寧嘛,她會詛咒什麽一目了然。


    大半夜,眾人熟睡,羅素家的豪宅監控忽然模糊了一陣,然後又恢復了正常。


    在係統的幫助下,杜清寧從房間裏偷溜了出來,找尋了一處不會被打擾又接近目的地的地方,服下了藥物。


    「宿主大大,詛咒是否成功,是要看服用者內心的恨意程度的,但其實我們都知道,死的隻是一個馬甲呀,這樣能行嗎?」


    因為藥物作用疼到直冒冷汗的杜清寧抓緊念念的爪子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誰說我詛咒對象是波本他們了?」


    「啊?那還有誰您打過交道?」


    「誰說,沒見過,就不能恨了?」


    實在太疼了,杜清寧忍不住蹲下抱住自己,念念伸出尾巴給她抓握,「害我差點滅族,算不算深仇大恨?」


    「啊?」


    係統或許還是不懂,為什麽人類的恨能延綿九世之久。


    蚌珠兒雖然是老來女,但是老一輩的事她也基本知道。更別提她家的長輩裏還有幾個人出版了自傳或迴憶錄。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她媽媽的姥姥,是流民,出生的村子被倭寇燒了,人也被殺的十不存一,全家就剩姐妹倆,她和妹妹一路討飯到了蚌珠兒太姥爺村,被好心人收留。


    她爸爸的奶奶,四個孩子和丈夫公婆,一村子鄉親都被屠殺了,當時她帶著最小的兒子迴娘家探親,僥倖得了命。


    她的出生是一個奇蹟,任何一個人稍微不走運,都不會有她。


    還有其他許許多多案例,有跑得快的孩子緊跟父母得了命,不會走的都沒了;有藏在地窖裏偷生的;有跟了大部隊南征北戰活下來的;有從掃射中唯一倖存的……


    那還隻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蚌珠兒的同齡人誰家說不出幾個案例。


    這份恨意,真切,又濃烈;迅猛,又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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