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一地枯黃的落葉,徐玳安身穿黑色排扣大衣,搭配黑色直條紋長褲,肩上背著裝有上課筆記的帆布提袋,徐緩地走在校舍之間的行人步道上。不知道是否因為心境轉換,她知不覺開始漸漸喜歡上黑色係的穿著打扮。


    來到巴黎進修服裝課程已經一年多,在這裏她學習到了新的剪裁縫製技術,也認識了一些不同國籍的新朋友,一開始的混亂陌生逐漸步上軌道,隻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想起台灣的一切,想起和左恆剛相戀的每個片段,想想當他答應讓她來巴黎進修時那不舍卻又忍痛成全的眼神……


    想到這裏,徐玳安眸色一黯,對他感到好抱歉,可是那時她真的沒有辦法再若無其事地麵對他,喪子的打擊以及對未來的茫然徹底擊潰了她,讓她隻想逃離台灣的一切,躲在沒人認識的角落靜待傷口複原。


    一道冷冽的寒風猛地襲上她的肌膚,徐玳安迴過神來拉緊了身上的黑色大衣。


    如果說來到巴黎最讓她不習慣的,應該就數這總是陰晴不定的天氣吧。幾個小時前明明還是陽光普照,怎麽沒一會兒氣溫就降了好幾度?望著灰蒙蒙的天色,她下意識地加快腳步想快點迴到住處,不想等會兒被驟降的大雨淋成了落湯雞。


    步出了校門,正準備往地鐵站前進時,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簾,徐玳安睜大了眼望著眼前的男人,表情流露驚詫。


    自從她到巴黎進修之後,左恆剛每隔幾個月都會來巴黎找她,但他這個月初才剛來過,怎麽會這麽快又來了?


    “我剛好要到意大利米蘭出差,所以就提早一天繞過來巴黎看你。”左恆剛輕描淡寫地迴答她的疑惑。


    但徐玳安卻明白事情絕不是他所說的那樣簡單,望著他疲憊困倦的臉龐,她知道他肯定是拚命加班工作擠出時間,再搭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才能來到這裏。


    突然,她心口一緊,覺得自己好自私!她當初選擇離開一定讓他很不好受,但他卻未曾向她怨過一句。


    她正想開口詢問他的近況,傾盆大雨卻在這時毫無預警地落了下來,徐玳安隻好快速地拉著左恆剛的手腕,急忙往最近的地鐵站奔去。


    在搭車經過幾個地鐵站後,兩人來到徐玳安位於巴黎第六區的短期出租公寓,她在暗紅色的大門前按了密碼,領著左恆剛進入裏頭,走上狹小陡峭的樓梯後,來到了她三樓的住處。


    匆忙放下提袋,徐玳安正準備到廚房泡杯熱咖啡招待左恆剛,卻被他攔住。


    “玳安,別忙了。”


    “可是你剛淋到雨,天氣又這麽冷……”


    “沒關係,我有事要跟你談。”


    聞言,徐玳安停下了動作,望見左恆剛凝重的臉色,心跳漏了半拍。


    “你要跟我談什麽?”他嚴肅的表情讓徐玳安心裏發毛,猜想他是不是再也受不了兩人這樣分隔兩地,打算要跟她提出分手?


    ***


    左恆剛沉默了幾秒,似乎正在思索該怎麽開口,最後還是深吸了口氣,向徐玳安坦承妹妹盜用她設計圖的始末。


    聽完他的話語,徐玳安怔愕地張大了雙眼,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幸好左恆剛不是要跟她提分手,她放下懸掛在心頭的大石,鬆了一口氣。


    見徐玳安沒有任何反應,左恆剛以為她是氣到完全不想跟他說話。


    “玳安,對不起,對於詠儀所做的一切,我真的沒臉要求人的原諒,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以‘華棠’的名義公開登報向你道歉,你別氣得不理我好嗎?”


    在決定告訴玳安這件事之前,他掙紮了很久。公開錄音是他嚇詠儀的,畢竟母親若知道他們兄妹倆撕破臉肯定會很難過。


    但是想到玳安所承受過的痛苦,要他隱瞞不說,他又無法麵對自己的良心。


    於是他決定以“華棠”的名義還給玳安一個公道,畢竟身為“華棠”的總經理,發生這樣的醜聞他也有責任。


    然而徐玳安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笑著對他開口。“沒關係,不用了啦……”


    連他當初聽見那段錄音時,都氣得差點想動手掐死詠儀,玳安這個當事人為什麽可以笑得如此淡然?


    “怎麽可能不生氣?”徐玳安揚高了音調,不掩飾心底的憤怒。


    如果在她還不認識左恆剛之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自己是個小嚇米,她也定會傾盡全力向“華棠”討迴公道。


    但現在左詠儀是恆剛的親妹妹,倘若真的追究下去,隻會讓她跟左家的關係更加惡劣,而她不想那樣。比起她的名譽,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加重要,即使她一輩子都沒辦法洗刷抄襲的汙名,她也認了。


    何況左恆剛比誰都還清楚,如果她不願意接受道歉,執意追究左詠儀盜用她設計圖一事,他也無可奈何,屆時對“華棠”的形象恐怕傷害很大,他大可以隱瞞這件事不向她提,反正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可是他卻沒有這麽做,反而主動告知她這件事,甚至還提及會還給她一個公道,這已經讓她覺得很足夠了。


    踮起了腳尖,徐玳安揚著笑容吻上他性感的唇瓣。“我很高興你告訴我這件事,這樣就夠了,不需要再登報道歉了。”她不希望事件擴大。


    “可是……”左恆剛不希望她是因為他而隱忍,這樣對她不公平。


    “恆剛,我真的沒關係。你好不容易來巴黎看我,我們別再提這麽嚴肅的話題了好嗎?”徐玳安懇求地開口,眼神中滿是柔情。


    聞言,左恆剛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摟入懷裏。“玳安,你為什麽要這麽善良?這樣教我該拿你怎麽辦呢?”他為她感到心疼,卻又感激她的諒解。


    然而徐玳安隻是輕快地對他開口。“隻要你趕快放我去燒開水就可以了!老天,今天真的好冷,我好想吃碗熱騰騰的泡麵!”在她的廚櫃裏頭可是有不少存糧呢!台灣的泡麵真不是蓋的,便宜又美味,在這種天氣吃最適合了!


    望著她毫無芥蒂的笑容,左恆剛更加內疚。不曉得要等到哪一天,他們之間的考驗才會真正結束,永遠地廝守在一起……


    ***


    在巴黎短暫停留一天後,左恆剛必須按照原定行程搭機前往米蘭,把握著短暫的相處時光,兩人依偎著彼此坐在機場大廳的椅子上,盡管沒有交談,但緊握的手卻說明了對對方的不舍。


    直到登機時間接近,左恆剛才不得不提起隨身行李準備登機。睢見徐玳安身上隻穿著一件毛料外套,纖細的頸子全曝露在寒冷的空氣之中,他解下了頸間的羊毛圍巾,圍上了她頸項,並且細心地調整圍巾,不讓寒風有任何機會侵襲到她的肌膚,那專注的眼神仿佛她是這世界上唯一值得他投注關心的對象。


    圍好了圍巾,左恆剛一抬起頭,就見到徐玳安帶著憂色的眼眸。


    “怎麽了?我圍得太緊了嗎?”


    “不,不是……”徐玳安搖頭,她隻是舍不得他的離開。


    “對了,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左恆剛從大衣口袋掏出一隻粉色絨盒,當著徐玳安的麵前打開。


    驚見盒內那枚閃爍璀璨的心形鑽戒,徐玳安輕抽了口氣,有些手足無措,畢竟鑽戒所代表的涵義太過複雜,她不知道該不該收下?


    然而左恆剛隻是輕緩一笑,將絨盒塞進她的掌心,溫厚的大掌緊握著她,熨燙著她的肌膚。


    “玳安,你放心,這隻戒指並不是要給你壓力,等你哪一天願意嫁給我的時候,隻要戴上它來找我,我就知道了。”


    聞言,朦朧的淚霧迅速襲上徐玳安的眸心,她睜大了眼試圖將左恆剛此刻的嗓音表情深刻地記在腦海,眼前卻是一片模糊,怎麽也看不清,隻聽見他醉酒般的嗓音透過吵雜的人群穿進了她的耳膜。


    “玳安,時間快到了,我必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下次再到巴黎來看你……”


    隨著左恆剛鬆開的大掌,那一抹他所給予的溫暖也隨之消失,徐玳安渾身發寒,纖細的身軀不斷顫抖,她想開口喚住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望著他高大的身影被機場的人潮席卷而去。


    眼眶中的薄霧終是化成了淚水傾瀉而下,她再也無法克製地站在機場大廳痛器失聲,不明白為什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必須要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分離?


    ***


    隨著春去冬來,天氣逐漸轉涼,天色也比以往來得更早暗下,才剛過六點,大地已被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左恆剛風塵仆仆地迴到大宅,傭人們早己在餐桌上準備好熱騰騰的豐盛菜肴。今晚是除夕夜,也是全家人聚在起圍爐的日子。


    穿過了裝潢氣派的玄關,左恆剛來到大宅的客廳,母親和妹妹正端坐在昂貴的牛皮沙發上,從桌上擺放著用到一半的茶點看來,兩人應該已經坐了一段時間。


    “媽,我迴來了。”


    “恆剛,你迴來了呀!”睢見許久不見的長子,章淑秀放下了手中的瓷杯,眼中流露出難得的欣喜。


    自從那位徐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沒了之後,兒子表麵上仍對她噓寒問暖,但是章淑秀卻敏感地察覺到一切都不一樣了。一道無形的隔閡橫亙在母子倆之間,盡管她盡力修補這破裂的關係,但恆剛總是麵無表情地說她多心了,教她想努力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後來她又從兒子口中得知徐玳安並未抄襲詠儀的作品,反而是女兒偷拍人家的設計圖,還反過來誣賴人家,讓她差點沒氣炸!


    她辛苦了大半輩子,花了不少苦心供兒女讀一流的學府,不求他們飛黃騰達出人頭地,但至少要腳踏實地、品行端正,沒想到詠儀竟然會做出這種丟臉事!想到她之前對徐小姐的批評刁難,章淑秀不禁感到汗顏。


    見母親沉默沒有言語,左恆剛淡然地轉身想上樓梳洗,後頭卻傳來章淑秀的叫喚——


    “恆剛,你是真的很喜歡那位徐小姐嗎?”


    他止住了腳步,緩緩地迴過頭來麵對著坐在沙發上的章淑秀,表情再嚴肅不過。


    “媽,我對玳安不隻是喜歡,而是認真地想跟她共度一生。這輩子除了她,我不可能會娶其他的女人。


    聞言,章淑秀歎了口氣。時間都過這麽久了,兒子還是不改初衷。


    就算她再不滿意那位徐小姐,也不得不妥協,總不能到最後搞到跟兒子決裂吧?


    “改天,你再約那位徐小姐來家裏吃頓飯吧。”也許她應該放下心中的成見,好好地認識一下兒子中意的女孩。


    聞言,左恆剛沒有迴應,隻是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望著她,似乎正在揣測她話語裏有幾分真假。


    見狀,章淑秀心頭一驚,難道他們母子倆之間的裂痕已經讓兒子完全不相信她了?


    “媽跟你保證絕不為難她——”


    倒是一旁的左詠儀不高興了,抗議地大喊:“媽!您怎麽可以讓那種婦人來我人家?”


    “詠儀,你閉嘴!這事我說了算!你上次被我痛罵了一頓,難道還學不乖嗎?還是非得要把那段丟人的錄音公布出去你才學得到教訓!”即使是自己的女兒,但章淑秀還不至於是非不分,幸好人家徐小姐不計較,否則這種醜聞傳出去,她以後也沒臉出門了!


    “哼!”被母親這麽訓,左詠儀臉上無光,惱羞成怒地別過臉去。


    算了,大不了之後不理那個徐玳安就好!


    “恆剛,關於徐小姐——”章淑秀還想再提,卻被左恆剛一個軟釘子頂了迴來。


    “玳安現在還在巴黎進修,短期內不會迴台灣,這事以後再說吧。”


    之前母親和妹妹對玳安百般刁難的情景曆曆在目,他再也不敢輕易答應母親的要求,玳安所受的傷害已經夠多了,除非她主動提起,否則他不希望讓她再經曆一次那樣的羞辱。


    看著兒子淡漠疏離的麵孔,章淑秀心底雖然焦急,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她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確做得太過了,那位徐小姐不想見她,她也不會感到意外。


    隻是她也擔心再這樣僵下去,他們母子倆這個心結恐怕永遠也解不開了……


    ***


    年假期間,台北街頭的人潮比起以往空蕩了許多,開車經達東區的百貨商圈,望著他跟徐玳安一起牽手走過的街道,左恆剛不禁想起了和她相戀的點滴。


    長達一星期的年假,他跟徐玳安提過要去巴黎陪她,但是她卻說要跟幾個同學到意大利旅遊,叫他不要過去。


    於是,不需要工作,也不想外出交際的他隻能努力打發這漫長的年假。想到等一下又要迴到孤單一人的住處,左恆剛眉頭深鎖,厭倦起這乏味無趣的生活。


    車子抵達住處大樓底下時,一道眼熟的纖細人影晃過他的眼前,左恆剛怔了一下,接著不敢置信地推開車門下了車。


    “玳安?!你怎麽迴來了?你不是要跟同學到意大利旅遊嗎?”他又驚又喜。


    “喔,因為旅行的計劃臨時取消了,加上我也受不了每天在巴黎啃法國麵包,所以就溜迴來台灣過年了。剛坐了十幾個鍾頭的飛機,屁股痛死了。還有,我肚子好餓喔,我們去巷口那家寧可辣鍋吃晚餐好不好?”徐玳安笑咪咪地迴答他。


    其實她是故意騙他的,她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要去意大利,而是要特別迴台北給他一個驚喜。


    “好!”左恆剛激動地點頭,隻要她在他身邊,她說什麽都好。


    吃完了麻辣鍋後,兩人迴到左恆剛的住處,這段期間左恆剛的視線完全未曾從徐玳安的身上移開過。自從玳安到巴徐之後,他們每次見麵的時光總是極其短暫。


    剛才玳安說她迴來台灣過年,至少會待上一個星期,這算是兩人分別一年多以來,相處最多的時間,但對他而言,卻仍是不夠。


    他多麽渴望玳安能夠一直留在他身邊,再也不要遠行,卻明白自己根本沒有資格開口,隻能反悔握和好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將她的一顰一笑深深地記意在腦海裏,好讓他足以熬過之後再度見不到她的漫長思念。


    察覺左恆剛深情的眼神,徐玳安仰頭朝他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微笑,小手溫柔地撫上他輪廓深邃的臉龐,主動將粉唇貼上他的,熱情而又大膽地與他唇舌交纏。


    “抱我……”她喘息地開口。


    聞言,左恆剛眼眸一沉,倏地收緊了手臂,將她牢牢地圈抱在懷裏,兩具同樣渴望彼此的身軀緊密得不留一絲空隙。


    隨著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被褪盡,徐玳安躺在主臥室柔軟的大床上,眼色迷蒙地望著懸宕在她上方的左恆剛,從他身上傳來的熱度熨燙著她的肌膚,也溫暖了她的心窩,她開始懷疑起自己到底是怎麽在巴黎度過那些沒有他的日子。


    “恆剛,我愛你……”雙手主動地環上左恆剛的頸項,徐玳安情難自禁地在他耳畔低語。


    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包容與體諒,讓她感激得無以複加,心底的創傷也一點一滴地慢慢愈合,盡管想起失去的孩子還是會讓她覺得心痛,但她知道將眼淚擦幹了,還是要繼續前進。這不隻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和左恆剛的未來,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


    聽見她的告白,左恆剛身子一震,抬眼與她視線相交,接著興奮得像是中了樂透頭彩般地緊摟住她,全身因為激動的情緒而微微地顫抖,而徐玳安則是獻上一個熱情的吻迴應他的擁抱。


    這一晚,他們熱烈地纏綿歡愛,長久的思念與分隔兩地帶給他們的不是疏離與怨對,而是讓兩顆本就想屬的心更往對方靠近……


    ***


    接下來幾天,他們足不出戶,餓了就叫外送,像是要將這些年見不到麵的分量補足般,整天膩在一起,哪兒也不想去。


    直到年假最後一天,徐玳安說想去看一部熱門的院線電影,兩人才終於踏出家門。


    正當兩人看完了電影,在附近的商場閑逛時,一道女性嗓音從後頭傳來,左恆剛迴過頭去,瞧見母親正站在兩人的身後,


    看見母親的出現,左恆剛臉色有些怪異,擔心母親會再度開口傷害玳安,而章淑秀臉上的表情雖然也有點尷尬,卻又隱隱帶著些許期盼,希望兒子願意讓她跟徐玳安好好地坐下來聊一聊。


    就在兩人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場,眼神交換著複雜的情緒時,一旁的徐玳安倒是很有禮貌地先行開口——


    “伯母您好。”


    坐在這間頗負盛名的港式飲茶餐廳裏頭,章淑秀望著坐在她麵前的兒子跟徐玳安,心裏頭不禁百感交集。她原以為自己從前那樣刁難過徐玳安,她肯定會對她很冷淡,但徐玳安卻還是對她很有禮貌,甚至體貼地幫好布菜,就連自己的女兒都沒這麽貼心。


    想到之前她因為心中的成見,完全拒絕與徐玳安溝通,現在跟她這麽一聊,發覺她談吐大方,對服裝設計又很有一番見解,兩人聊起服裝的老本行,竟然欲罷不能地聊上好半天。


    不過瞧見兒子戒慎的眼神,似乎深怕她又會藉機為難徐小姐,章淑秀也不好再繼續聊下去,於是她優雅地拿起手上的提包,清了清嗓子。“呃,我跟朋友約好喝茶的時間也快到了,我得先走了。”


    聞言,徐玳安連忙起身,貼心地詢問:“伯母,您跟朋友約在哪兒?要不要請恆剛載您過去?”


    聽見徐玳安細心的建議,章淑秀感到一陣窩心,不過她還是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們小倆口這麽久沒見麵,一定有很多話要聊吧?我請司機載我過去就可以了。”


    臨走之前,她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當著徐玳安的麵對左恆剛開口道:“恆剛,你趕快挑個時間跟玳安把婚事辦一辦吧!”


    聞言,左恆剛驚疑地望向章淑秀,一時之間還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等他迴過神來,才終於肯定自己並沒有誤會母親的意思,媽終於願意接納玳安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欣喜若狂地望向一旁的玳安,隻見她同樣一臉掩驚喜的表情,一雙晶瑩的大眼底下還隱約有些泛紅,似乎也是因為章淑秀的話語而感到情緒激動。


    當下,他連忙伸出大掌,一把握住徐玳安的柔荑,兩人互相凝望的眼神中滿是說不盡的喜悅以及對彼此的情意。


    看著兒子跟未來的準媳婦深情款款的互相對視,章淑秀也欣慰地勾起唇角,心底卻又不禁感到一絲懊悔。如果她當初能夠敞開心胸多認識一下玳安,而不是先急著反對,也許後頭就不會引發這麽多的衝突與快裂了。


    唉,因為一時的偏見和固執,最後付出的代價真是太大太大了……


    ***


    深夜,躺在住處柔軟舒適的大床上,望著依偎在他懷裏熟睡的徐玳安,左恆剛不斷地思索著今天下午母親說過的話。盡管他也很想趕快把玳安娶迴家,但她在巴黎的課程要到八月才會結束,短期之內也不可能答應他的求婚。


    想到明日玳安又要返迴巴黎,左恆剛的心情一片沉重,他癡癡地凝望著她恬靜的睡容,舍不得合眼,因為明日她飛往巴黎後,不知又得盼上多久才能再見到她了……


    不論左恆剛再怎麽抗拒,晨光依舊悄悄地從輕透的窗簾照了進來。


    徐玳安迷迷蒙蒙地睜開了眼睛,起身到浴室刷牙洗臉之後,便精神奕奕地到廚房準備早餐,完全沒發現身旁的左恆剛一夜未眠。


    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望著背對著他一邊哼歌、一邊煎著蛋餅的徐玳安,似乎完全不在意不久後的別離,左恆剛一點食欲也沒有。


    “玳安,你今天要搭幾點的飛機去巴黎?”


    “嗯,下午三點。你不用送我了,我跟怡蘋約好一起吃午餐,我跟她也好久沒見麵了,她說會順便開車載我去機場。”將煎好的蛋餅放在桌上,徐玳安笑咪咪地迴答他。


    聞言,左恆剛的心髒像是被人揍了一拳。難道她一點都不會舍不得他?


    “怎麽了?恆剛,你不是最喜歡吃我煎的蛋餅嗎?”見左恆剛臉色陰憂,徐玳安疑惑地開口。


    她馬上又要去巴黎了,叫他怎麽吃得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徐玳安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粉色的物品推到他的麵前。


    “對了,這個還給你。”


    見徐玳安推過來的物口是他之前送她的戒指,左恆剛唿吸一窒,心跳漏了半拍。


    “玳安,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把戒指退還給他?


    徐玳安幽幽歎了口氣。“恆剛,我在巴黎思考了很久,覺得我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我決定將它物歸原主。”


    聞言,左恆剛臉色一凜,語氣鏗鏘有力。“不,這枚戒指我既然給了你,就不打算要拿迴來!”


    “可是……”徐玳安一臉為難,表情欲言又止。“我比較希望由你幫我戴上耶……”


    聞言,左恆剛怔愣了一下,好半晌才顫抖著音調問:“玳安,你……願意戴上戒指了嗎?”


    “所以你這麽問是叫我再考慮一下嗎?”徐玳安噗哧一笑,調皮地反問他。


    “當然不是!”左恆剛快速地從絨盒中取出戒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它套在徐玳安纖白的手指上,接著用力地將她摟入懷裏,挺拔的身軀還無法克製地激動顫抖。


    “太好了……”兩人為了這段感情堅持了這麽久,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徐玳安的嘴角揚著愉悅的弧度,柔順地依偎在他懷裏,兩人靜靜地沉浸在幸福的氛圍圍之中,誰也不舍得開口打破眼前溫馨的時光。


    突然,徐玳安在他懷裏發出了聲音。“恆剛……”


    “噓,先不要說話,讓我再抱一會兒。”他太開心了,腦袋暫時還沒有辦法塞進其他的資訊。


    “可是這件事很重要……”


    “什麽事?”左恆剛擰眉望著懷中的徐玳安,難道她現在準備要出門了?


    “那個……其實我已經結束在巴黎的進修課程了,所以之後不必再去巴黎看我了。”


    震愕地睜大眼,左恆剛的表情難得呈現呆愣。“可是你不是八月才會修完全部的課程?”


    “沒辦法呀,因為我知道有一個很想念我的人在台北等我,加上總監也一直叫我趕快迴‘靚漾’幫她的忙,所以我順好拚命將兩年的課程硬是在一年半內修完了。”


    “所以……你等一下不會去機場搭飛機?”左恆剛慎重地開口確認。


    “嗯。”徐玳安甜笑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再度將她摟入懷裏,左恆剛欣喜若狂,他以後再也不必跟心愛的女人分隔兩地了!隻是當興奮喜悅的情緒逐漸趨緩後,他猛地想起一項重點——


    “那你這幾天為什麽都不告訴我?剛才還騙我說下午三點要搭飛機!”害他昨晚輾轉難眠了一整夜!


    “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呀!怎麽樣?有沒有很開心?”徐玳安一臉期待地朝他眨眨眼。


    然而左恆剛卻完全沒被她的幽默逗笑,反而一語不發地盯住她,那恐怖的眼神讓徐玳安感覺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般,頭皮微微發麻。


    她悄悄移動腳步想要溜走,才剛跑沒幾步,整個人就被人從後頭騰空抱起。“啊——你要幹什麽?”


    “算賬!”男人簡單拋下兩個字,腳步未停地往臥室的方向前進。


    “大人饒命呀!我真的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啊——”


    徐玳安還想求饒,小嘴卻被兩片熾熱的唇瓣給封住,隻能發出一長串無意義的呻吟。


    直到日過中午,徐玳安一大早起床準備的蛋餅和豆漿依舊好端端地留在餐桌上,乏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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