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玳安在“靚漾”的職務是設計助理,負責協助設計師完成設計作品、幫忙服裝配料,將設計師畫的草圖完稿、開立生產單……等等事宜。


    之前她也做過類似的工作,不過在“靚漾”需要注意的事項變得更多,每天光是忙著記住其中瑣碎的細節,就令她忙得焦頭爛額,但是好不容易獲得這個工作機會,徐玳安戰戰兢兢,絲毫不敢懈怠,告訴自己得以最快的速度進入狀況才行。


    忙碌的生活讓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徐玳安已在“靚漾”工作了三個多月。


    這天下午,宋靚欣受邀擔任“華棠”秋冬服裝秀的嘉賓,工作室內幾位設計師和助理也隨同前往,徐玳安自然也跟著去了。


    盡管她跟左詠儀之前有些不愉快,但徐玳安還是不得不佩服“華棠”將服裝秀結合古跡的創意,不僅讓消費者有了新鮮感,也讓以營利為目的的服裝秀增添了一層文化的深度。


    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等待,服裝秀正式開始,模特兒以環繞著古厝的磚紅步道為伸展台,展出一百多套新發表的秋冬新裝。


    走秀結束後,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設計總監左詠儀被模特兒簇擁著出來接受獻花,而宋靚欣則是被現場幾名記者追問看完服裝秀的感想。


    於是徐玳安決定到處走走逛逛,順便拍些照片,卻意外在人群之中瞧見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是趙子璽!他一式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雙手環胸站在古厝的廊柱旁,神情專注地凝視著伸展台的方向,俊挺深刻的臉龐令人過目難忘。


    “趙先生!”徐玳安拉開嗓門朝他大喊。


    然而不知道是趙子璽太專心了,還是周遭聲音太過嘈雜,他仍舊保持著俊酷的表情繼續看著前方,完全沒有反應。


    徐玳安皺了皺眉,走到他的身旁,逛地伸出纖白的手指在他麵前揮舞。“嘿,趙子璽!”


    瞧見徐玳安突然出現,左恆剛愣了一秒,沒料到她竟會出現在“華棠”的服裝秀上。


    “趙先生,你在想什麽?我剛才叫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徐玳安,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心底暗叫不妙,如果被她知道他的身分就糟了。


    “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現在在‘靚漾’當設計助理喔!這次是跟總監,也就是宋靚欣小姐一起來的。你呢?你怎麽也會在這裏?”


    “呃……因為我朋友剛好有‘華棠’的邀請函,要我陪她來湊個熱鬧……”左恆剛恆剛硬是掰了個借口。


    “喔?那你的朋友呢?”徐玳安好奇地左右張望,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後頭猛地傳來一道唿喚——


    “玳安!”


    徐玳安迴過頭,瞧見剛結束記者訪問的宋靚欣朝這裏走來。


    “玳安,我的手機好像忘在車上了,你去幫我拿來……矣?jerry,你也在這兒呀!”瞧見徐玳安身後的左恆剛,宋靚欣很自然地開口跟他打招唿。


    “咦?總監,你也認識趙子璽嗎?”徐玳安驚訝地望向宋靚欣,意外總監竟然認識趙子璽。


    “趙子璽?”宋靚欣不解地瞥向左恆剛,隻見他表情怪異,頻頻朝她使眼色。


    於是,宋靚欣很有默契地換了個臉色,端起總監的架子,清了清喉嚨。“咳咳!玳安,你先去幫我把手機拿來!”


    “喔,抱歉,我馬上去!”見總監板起臉催促,徐玳安連忙領命往停車場的方向奔去,完全沒注意到兩人的異樣。


    待徐玳安一離開,宋靚欣馬上轉頭,眯起漂亮的眼眸掃向左恆剛。


    “徐玳安為什麽叫你趙子璽?”那不是“金恆飯店”的小開嗎?


    “隻是誤會而已。”


    “既然是誤會,為什麽你不跟她解釋清楚?”宋靚欣興味盎然,直覺他跟徐玳安之間似乎另有隱情,而且還是很有趣的那一種。


    “……”左恆剛麵容嚴峻,嘴唇抿得跟蚌殼一樣緊。


    見狀,宋靚欣大眼滴溜溜一轉,涼涼地開口。“也對,想想‘華棠’跟徐玳安之間的過節,你怎麽敢告訴她,你就是‘華棠’的——”


    “靚欣!”左恆剛焦躁地開口製止,深怕被剛離開沒多久的徐玳安聽見。


    見左恆剛如此緊張,宋靚欣咧開嘴角,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你確定跟徐玳安隻是普通朋友?我話還沒說完,你就這麽沉不住氣,這似乎不太像你喔……”


    被宋靚欣這麽一激,左恆剛臉色鐵青,不理會她的調侃。


    “矣,jerry,不是我危言聳聽,隻是你不覺得你太過在意徐玳安了嗎?這樣下去似乎不太妙耶……”


    宋靚欣對徐玳安並沒有意見,隻是以左家的家世背景,就算不要求門當戶對,至少也該是個中產階級吧?她記得徐玳安家境清寒,還是靠領低收入金過活的。


    雖然恆剛的父親早逝不會反對,但他的母親章淑秀可是當年一手撐起“華棠”的女強人,依她的高標準,徐玳安絕對不可能是左母滿意的媳婦人選。


    恆剛若夠理智,應該知道跟徐玳安在一起,絕對不是好事,更別說她跟左詠儀之前的抄襲風波,八字還沒一撇就有姑媳問題,怎麽看都是死路一條啊!


    “我知道。”左恆剛凜容,明白她的意思。


    “知道就好。”宋靚欣讚同地點頭。


    恆剛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做對他跟徐玳安才是最好的,其餘的她也就不需再多說些什麽了。


    ***


    到了車上找到宋靚欣的手機後,徐玳安再度迴到秀場,將手機交給了總監。


    迴頭還想找趙子璽聊聊時,卻瞧見他和一名穿著金色低胸禮服的美豔女子正在對談,那名女子還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燦笑如花地對他有說有笑。


    徐玳安笑容一僵,原本高昂的情緒咻地滑落穀底。


    她……該不會就是趙子璽口中說的那個愛吃草莓泡芙的女朋友吧?他剛才說是陪朋友一起來的,該不會就是陪女朋友來的吧?思及此,徐玳安心底湧起一陣強烈的失落。


    雖然明知趙子璽早就有女朋友了,她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他擺進了心底。原以為自己可以理智地將這份情愫藏得很好,可在見到他跟女朋友甜蜜調笑的模樣後,胸口還是忍不住感到隱隱作痛了起來。


    “jerry,這次的服裝秀好棒,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看秀,感覺好特別喔……”


    眨動著黏著雙層厚重假睫毛的勾人鳳眼,李珊鈺把握良機,拚命朝左恆剛放電。


    她暗戀左恆剛很久了,盡管他總是一副冰冷高傲的姿態,卻讓李珊鈺覺得有股說不出來的獨特魅力,再說左恆剛不論外形、家世跟她都極為匹配,簡直是她理想中的結婚對象。


    於是她故意拉攏左詠儀,由她居中牽線製造跟左恆剛近身接觸的機會,相信憑著她的魅力,一定可以讓左恆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嗯……”左恆剛虛應著眼前的李珊鈺,心裏卻是不悅極了。


    剛才詠儀拉著這顆燙手山芋過來,硬是把她塞給他,要他跟她介紹“華棠”這一季的服裝風格。


    他真的很不想跟這顆全身掛滿昂貴珠寶的山芋打交道,不過李珊鈺好歹也是“銳戀生技”董事長的千金,他至少得敷衍她幾句再閃人才行。


    “剛才開場那件湖水綠的手工刺繡禮服我好喜歡,不過另外一件火紅色的雪紡紗禮服也很漂亮,jerry,你覺得我穿哪一件禮服去參加表姐的婚禮比較好呢?”


    李珊鈺邊說,邊將柔若無骨的身子往左恆剛靠去,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媽的,說話就說話,有必要整個人一直黏上來嗎?連站都站不好,她需要的不是禮服,而是脊椎複健病患在穿的鐵衣呀!左恆剛火大地想著。


    “嗯,我覺得編號三十六那件山芋……藕紫色的禮服跟你滿配的……”


    他隨口敷衍了一句,視線卻瞄到站在不遠處的徐玳安,從她的眼神,他明白她誤會了他跟李珊鈺的關係。想起了宋靚欣的警告,以及自己對她日漸脫序的在意,於是,左恆剛一改原先的不耐,對著李珊鈺揚起迷人的笑容,露出一副很享受她軟聲儂語的陶醉神情。


    見狀,徐玳安眼色黯淡,苦澀地低下了頭。


    “玳安,你在這裏幹什麽?”宋靚欣冷不防地從她背後冒了出來。


    “喔,沒什麽……”徐玳安嚇了一跳,害怕被宋靚欣看穿心事。


    瞧見前方不遠處的左恆剛跟李珊鈺,再見到徐玳安驚慌心虛的眼色,宋靚欣頓時明白她對左恆剛也是有意,隻可惜兩人身分懸殊,注定不會有結果。


    “呃……不知道,她是?”徐玳安小心翼翼地詢問宋靚欣。


    “她是‘銳懋生技’董事長的千金李珊鈺,不僅人長得漂亮,家世背景也是沒話說的好,跟恆……趙先生挺配的……”


    宋靚欣感覺自己真像八點檔連續劇中棒打鴛鴦的壞女人,不過她也是為這兩個人好,既然注定不可能,不如及早斬斷情絲,免得日後彼此痛苦。


    “總監,你跟趙先生是朋友嗎?”徐玳安猛地想起剛才宋靚欣熟練地跟趙子璽打招唿。


    “嗯。”宋靚欣避重就輕地應答,不確定左恆剛到底隱瞞了徐玳安多少。“我跟jerry家是世交,所以從小就認識了。你也知道,富裕人家是很講究門當戶對的,不隻是未來的另一半,就連來往的朋友也都會特別篩選過,彼此之間的想法跟價值觀也才會比較接近。”她有意無意地暗示徐玳安,別對左恆剛攙扶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聽出宋靚欣的弦外之音,明白總監在暗示自己的不自量力,徐玳安頓時麵紅耳赤。


    她當然明白趙子璽家世顯赫,是她不能妄想的對象,隻想這樣遠遠地看著他就滿足了,沒想到卻被總監這樣說破,令她有些難堪。


    就在這個時候,一身雪白斜肩禮服、宛如女神般豔麗亮眼的左詠儀走了過來。


    “靚欣姐,原來你在這裏呀,我找你好久了!”


    見狀,徐玳安急忙想要迴避,卻還是被左詠儀瞧見了。


    “徐玳安?!你怎麽會在這裏?”左詠儀驚詫地大喊,眼神像是見到肮髒的病毒般嫌惡。“你該不會又想抄襲‘華棠’的設計吧?”


    聽見左詠儀挖苦的冷嘲熱諷,徐玳安尷尬萬分,盡管她自認沒有抄襲,但是站在對方的地盤上,現場又有那麽多媒體記者,她實在不想在這裏跟左詠儀爭辯,隻好息事寧人地對宋靚欣說了一句。“總監,不好意思,我到洗手間一下。”


    “慢著!徐玳安,我話還沒問完,你想去哪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華棠’的服裝秀上?”左詠儀忿怒地大喊。


    “玳安是跟著我一起來的,她是‘靚漾’新應征進來的設計助理。”一旁的宋靚欣替徐玳安迴答道。


    聞言,左詠儀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宋靚欣,音調略微高亢地說:“可是靚欣姐,我不是曾經跟你說過——”


    宋靚欣揚手製止了左詠儀後頭的話語,眼神威嚴地掃向徐玳安。“玳安,你不是要去洗手間嗎?還不快去!”她不希望讓徐玳安聽到這些是是非非,等一下她再跟左詠儀慢慢解釋。


    聽到總監的話語,徐玳安如獲大赦般,連忙加快腳步逃難,但她並沒往洗手間的方向,反而往秀場出口的方向奔去。


    ***


    待走出林家古厝之後,徐玳安挑了一旁角落的休憩椅坐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也罷香鬢影的來往賓客,他們身上配戴的盡是昂貴奢侈的名牌精品,這些能夠取得“華棠”服裝秀邀請函的貴客,來頭應該都不小吧……


    想起宋靚欣那句“門當戶對”,還有趙子璽跟“銳懋生技”千金親密依偎的身影,徐玳安眼眸一黯,整顆心像是被人綁上了鉛塊般,沉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服裝秀落幕之後,不少報章媒體紛紛大肆報導“華棠”這次在林家古厝舉辦服裝秀的創意,第一批訂單表現不俗,大致可預期這季的銷售成績應該會超過上一季。


    結束了繁忙的工作,左恆剛徒步來到停車場,才剛拉開車門將公事包扔進去,口袋內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他按下通話鍵,一道嬌滴滴的女性嗓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


    “jerry,我訂了明晚七點鋼琴演奏會的門票,你可以陪我一起去聽嗎?”


    來電的人是李珊鈺,自從上次在古厝舉辦的服裝秀和她短暫交談之後,整個上流圈內就開始流傳著兩人交往的消息,簡直是躺著都中彈!


    而令令他頭痛的是,連老媽也耳聞了這件事,開始對他疲勞轟炸,要他沒事跟李珊鈺多出去走走,看來他有好一陣子無法清靜了。


    “抱歉,我明天晚上跟廠商有應酬,恐怖挪不出時間,也許你可以找其他朋友陪你去?”左恆剛裝忙,完全不想再應付這顆山芋。


    “可是詠儀明明說你明天晚上有空呀!”李珊鈺心直口快地開口。


    聞言,左恆剛心底一陣反感,自己的行程被不相關的人摸得一清二楚,感覺真是糟透了!


    “李小姐,你真的很想跟我去聽演奏會?”斂下胸口沸騰的怒氣,左恆剛語氣平緩地反問她。


    “是呀!”李珊鈺柔媚一笑,以為他同意了。


    “那麽你應該直接跟我本人敲時間,而不是私下去跟詠儀查詢我的行程!”


    “我……我隻是關心你,怕你工作太累,才會想問你工作的情況,並沒有什麽惡意……”聽見左恆剛語氣變得嚴厲,李珊鈺結結巴巴的試圖解釋。


    “李小姐,我再次鄭重地告訴你,我明晚沒空!很抱歉不能跟你去聽鋼琴演奏會,請你找別人吧!”語畢,他逕自切斷了通話,憤怒地將手機關機,扔到一邊。


    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他籲了口氣,知道剛才情緒有些失控。


    這陣子不曉得為什麽,他看任何事都不順眼,脾氣也益發暴躁,隻要下屬在公事上稍有差錯就破口大罵,完全缺少以往的理性跟冷靜,可能是最近工作量太大,才會讓他如此煩躁吧?


    而越是心煩意亂的時候,他就越想吃些甜點來緩解內心的鬱悶,也許這時候來個“小甜甜”的草莓泡芙是不錯的主意。


    心念一動,左恆剛踩下了油門,決定開車前往“小甜甜”買泡芙!


    到“小甜甜”買完了草莓泡芙後,左恆剛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上次遇見徐玳安的街口,想起她酡紀著一張臉,緊張地跟他要手機號碼的靦腆模樣,心頭的鬱悶煩躁漸漸緩和了下來。


    服裝秀結束後,他刻意跟徐玳安保持距離,不跟她聯絡,兩人已經快三個月沒見到麵,不知她最近過得好不好?在靚欣的工作室做得還習慣嗎?


    夠了!不該再想她了!一道嚴厲的警告倏地晃過他的腦海。


    收起脫軌的思緒,左恆剛凜容轉身往座車走去,忽地,一輛消防車從路旁唿嘯而過,刺耳的警笛聲劃破冬夜裏的寧靜,令人格外膽顫心驚。


    左恆剛心口一緊,感覺那輛消防車似乎是往徐玳安的公寓方向駛去。


    算了,就算如此也與他無關,再說大馬路上有消防車經過也不足為奇,一定是他多心了。


    搖了搖頭,他坐上車,發動車子準備迴返住處,在下一個街口等待紅燈時,又有一輛救護車鳴笛從他車旁掃過,左恆剛慢慢地擰起了眉頭,一股焦慮的情緒從胸口升起,眼見綠燈號誌亮起,他卻遲遲未踩下油門,內心的擔憂跟理智正在拔河,思索著該不該迴頭去確認一下失火的是不是徐玳安的公寓?


    直到他後頭的車輛傳來催促的喇叭聲,左恆剛低咒了一聲,接著快速地調轉車頭,往徐玳安的公寓方向疾駛而去……


    到了徐玳安公寓外頭的巷口,數輛消防車和救護車早已將狹小的巷弄擠得水泄不通。左恆剛隻好將車停在巷外,飛奔來到徐玳安的公寓底下,隻見深黑色的濃煙不斷地從公寓裏頭竄出,他驚駭地抬頭,熊熊大火從徐玳安住處的鐵窗竄了出來,像是噬人的巨大猛獸在黑夜中張牙舞爪,也徹底燒灼了他的心!


    “太可怕了!聽說是五樓夫妻吵架引爆瓦斯才會失火,好像還有很多人還沒逃出來耶……”


    圍觀的民眾交頭接耳地討論失火原因,然而左恆剛卻完全置若罔聞,他現在關心的隻有一件事。


    “抱歉,請問五樓b棟的住戶救出來了嗎?”他心急如焚地抓住一名消防人員追問。


    “先生,請你不要激動,請到那邊向負責聯絡的警員詢問。”消防人員指了一旁負責聯絡救護進度的警員,在他的周遭早已擠滿焦急等待的家屬。


    在經過重重的詢問之下,左恆剛終於得知徐玳安因為嗆傷送到醫院急救,於是他又飛車趕往醫院,總算在擠滿傷患的急診室中,瞧見戴著氧氣罩、獨自坐在病床上,意識清楚的徐玳安。


    那一瞬間,周遭吵雜的聲音仿佛都靜止下來,左恆剛眼中隻看得見徐玳安的存在,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去,二話不說就伸手將徐玳安摟入懷裏。


    “趙先生?”瞧見趙子璽的出現,原本坐在病床上發呆的徐玳安錯愕地睜大雙眼,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深夜的急診室,而且還情緒激動地抱住她。


    “太好了!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左恆剛急遽喘息,心髒像是懸在半空中許久,好不容易才迴到胸腔,仍然有些無法適應。


    夠了!他再也無法繼續壓抑下去了,其實他今晚根本就不是為了草莓泡芙才去“小甜甜”,而是潛意識希望能在街頭上遇見徐玳安!


    這些他一直不願承認,但是直到看見她的住處陷入火海那一刻,左恆剛才深切地明白,自己早已將她深刻地記在心上!


    直到感覺胸膛傳來徐玳安的掙紮,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逾矩,連忙鬆開了她。


    “徐玳安,你沒事吧?”他目光灼灼地審視她,語氣透露出強烈的關心。


    “嗯,我沒什麽大礙……”爆炸發生時,她剛好要出門買宵夜,已經快走到一樓的樓梯轉角,所以並未受到太劇烈的傷害,僅有手臂被爆裂的碎玻璃劃傷,以及輕微的嗆傷。


    隻是迴想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樓梯逃命時,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落,讓她仍然心有餘悸。


    “對了,趙先生,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她猛地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


    “呃……我剛好到‘小甜甜’買草莓泡芙,發現你的公寓底下停了好幾輛消防車,才知道你的住處失火,人被送到醫院,所以就過來醫院看你了。”左恆剛輕描淡寫地帶過事情的始末。


    聞言,徐玳安嘴角輕輕地揚起,心頭一陣暖熱。從苗栗到台北工作多年,她都是一個人住,遇到困難跟問題時也是一個人想辦法獨自解決,但是遭逢這樣的劇變,隻有她一個人孤單地待在急診室裏頭,還是令她感到十分無助彷徨。


    他的出現,讓她不安的心有了依靠,盡管明知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女友,盡管知道他們的身家背景相關了十萬八千裏,但她真的還是好喜歡他,尤其是在這樣一個令人慌亂失措的深夜裏,她已經脆弱得無法再去防備些什麽。鼻頭一酸,眼眶中的淚水就這樣毫無克製地拚命往下掉……


    被她突如其來的淚水嚇到,左恆剛心口一緊。“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很痛?我馬上叫醫生來!”


    “不,不用了,我沒事,我隻是太感動了才會忍不住掉淚……”徐玳安揪住他的衣袖搖了搖頭。


    聞言,左恆剛鬆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心。“傻瓜,你不用這麽見外,我們是朋友呀……”


    聽見他那句“是朋友”,徐玳安淒楚一笑。


    是呀,他們“隻是朋友”。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他會來這裏陪她隻是基於友情而已。她真的不必想太多。隻是越這樣告訴自己,眼淚卻是掉得越兇。


    “對不起,我太失控了……”她趕忙胡亂用袖子抹了抹臉,想藉由擦淚的動作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


    “沒關係,你想哭就盡管哭吧,我不介意的。”左恆剛猜想,她的眼淚是因為剛從鬼門關前逃出來的恐懼。


    然而徐玳安卻是深吸口氣平衡了情緒後,朝他勉強扯出笑容。“不了,反正眼淚也無法解決問題……”她不想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對了,趙先生,謝謝你來醫院看我,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早點迴去吧。醫院裏病菌很多,你別待太久,我一個人沒關係的。”徐玳安善解人意地開口,也不好意思占用他太多時間。


    “沒關係,我今天晚上沒事,而且你剛才好不容易才從火場脫困,一個人待在醫院裏頭一定很孤單,如果我就這樣把你丟下,那還算什麽朋友?”左恆剛目光誠摯地望著她,教徐玳安無從反駁。


    於是,她隻好讓他陪她一起留在急診室裏頭了。


    隨著疲憊漸漸侵蝕了她的意識,徐玳安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著,而左恆剛仍舊守在她的病床旁沒有離開。


    望著徐玳安燒焦的發梢以及臉龐跟手臂上的傷口,他心底一陣揪疼,再也無法掩飾對她的感情。


    但是現在時間不對、地點不對,於是他隻能壓抑下內心翻騰的情緒,等待她身上的傷口複原之後,再對她展開追求。


    不論將來是否會遭到家人反對,他都不在乎了,隻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不想再錯過她。


    ***


    隔日,經過醫生檢查,確定徐玳安身體沒有大礙,已經可以自行返家休息,於是她離開醫院,將病床挪給其他更需要的傷患使用。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站在醫院門口,左恆剛轉頭詢問徐玳安。雖然公寓的火勢已經撲滅,不過她的住處早已焦黑一片,根本不可能住人。


    “我剛才打電話給朋友了,這幾天可能會先暫停她家,之後再找新的住處——”


    徐玳安話還沒說完,遠方便急急奔來一道焦急的身影。


    “玳安!你沒事吧?”陳怡蘋急驚風地飆到徐玳安的麵前,她一大早就接到玳安的電話,說她的公寓失火,人在醫院裏頭,差點沒嚇死她。


    “我沒事。”隻是所有家當全都付之一炬,看來得再花一筆錢去添購了。


    “那就好、那就好!”陳怡蘋鬆了一口氣。


    “咦?這位先生是?”她剛才注意力全都放在徐玳安身上,這會兒才發現她身旁有個英俊的男人。玳安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出色的男人,她怎麽都不知道?


    “喔!我都忘了介紹,怡蘋,他叫趙子璽,是我在紐……呃……朋友!”


    徐玳安本來要說在紐約認識的朋友,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不然怡蘋肯定馬上猜出趙子璽就是她在紐約遇到的“豔遇”,隻怕到時就不隻是“就地正法”了,搞不好會叫她把他“拆吃入腹”都有可能。


    “趙先生,她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我的死黨陳怡蘋。”


    “喔,你好,幸會幸會……”陳怡蘋忙咧開笑臉向他打招唿,眼神卻是曖昧地瞥向徐玳安,一副逮到八卦的模樣。


    見陳怡蘋似乎誤會了她跟趙子璽之間的關係,徐玳安尷尬極了,連忙轉頭對他開口道:“趙先生,謝謝你來醫院看我,忙了一晚,你應該也累了,早點迴去休息吧,改天我再請你吃飯表達謝意。”


    左恆剛原本還想跟徐玳安多相處一段時間,不過她的朋友來了,他也不方便再繼續跟著,反正來日方長,他不急在一時。


    “陳小姐,玳安的手臂有被碎玻璃割傷的傷口,這幾天麻煩你幫忙注意一下,別讓她的傷口碰到水。”他客氣地向陳怡蘋交代道。


    聞言,徐玳安的雙頰忍不住冒出熱氣,他如此細心地跟怡蘋叮嚀這些,實在很容易讓人誤會呐……


    “喔,好好好,我會注意的!”陳怡蘋點頭如搗蒜地應諾。


    “嗯,那就麻煩你了,謝謝。”臨去前,左恆剛別有深意地又望了徐玳安一眼,這才轉身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待他一離開,陳怡蘋馬上興奮地轉頭追問徐玳安。


    “哇噻!玳安,你什麽時候認識那麽棒的男人?我怎麽都不知道?”


    “怡蘋,你想太多了,我跟趙先生隻是見過幾次麵的普通朋友而已……”徐玳安的語氣有些虛弱。


    “少來!普通朋友會在急診室陪你一整晚?瞧他剛才緊張兮兮,要我小心顧好你的擔心模樣,就怕你會不小心少了一要寒毛似的,瞎子才會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意思。”陳怡蘋壓根兒不信。


    “你真的誤會了,趙子璽已經有女朋友了,我還親眼看過他女朋友呢。”徐玳安表情淡然地開口,胸口卻是一陣酸澀。


    “嘎?他死會了?”陳怡蘋驚叫,表情難掩失望。


    雖說這年頭,死會活標的例子也不少,但陳怡蘋知道那絕對不可能發生在道德觀強烈的徐玳安身上,她認為那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所以隻要對方一死會,玳安就真的隻是單純地把對方當朋友,絲毫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嗯,所以我跟他是絕對不可能的。”


    “真可惜,為什麽這世界上的好男人全都死會了咧?”陳怡蘋長歎一聲,無語問蒼天。


    “是呀,這就是人生呀……”徐玳安拍了拍好友的肩頭,有感而發。


    何況就算趙子璽沒死會,以她跟他的身分地位,根本也不會有任何發展的可能性。


    她還是認清事實,別再作白日夢了。想到所有家當付之一炬,她還是趕快思考未來該如何打算比較實際吧!


    ***


    站在工作室外的騎樓底下,仰望著從天際間不斷落下的雨絲,冷颼颼的天氣伴隨著連綿的細雨,更增添了幾許蒼茫。徐玳安幽幽地歎了口氣,眉宇間的成色如同外頭的天空一樣灰蒙黯淡。


    自從她的住處失火之後,她已經在怡蘋那裏借往了一個星期,擔心叨擾好友太久,她開始積極尋找新住處。


    不過她的家當幾乎在那場大火中燒得精光,手頭相當吃緊,市區的房子她根本都租不起,但若是離公司太遠,往來的交通費也是一筆開銷,再想到找好新的住處之後,重新添購家具跟日常用品的費用,徐玳安就不禁感到前途茫茫……


    撐開手中的雨傘,她決定再到附近繞個幾圈,看看有沒有房東貼出告示要出租房子。才剛走到騎樓,一道汽車喇叭聲從後頭傳來,徐玳安迴過頭,瞧見路旁黑色bmw中探出的俊帥臉龐。


    “趙先生?”徐玳安有些意外。


    不悅地收攏了眉峰,左恆剛越來越不喜歡徐玳安喊他“趙先生”,因為那會一再提醒著他,他欺騙了她的事實。


    想到日後要向她坦白身分,就令他有些擔心,怕徐玳安不肯原諒他。


    不過,他既已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決定快刀斬亂麻主動出擊,希望到時向徐玳安坦承自己身分時,她會因為兩人的情分,不要太生氣他隱瞞身分的事。


    推開車門下了車,左恆剛高大的身影來到徐玳安的麵前。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套裝,白淨無瑕的臉龐略施薄粉,更顯得她的五官清麗絕俗,左恆剛硬是壓抑想伸手觸碰她臉龐的衝動,俯下身,視線對上她的。


    “叫我jerry!”那是他的英文名字,他身邊的朋友都是這麽叫他的。


    “jerry……”他魅惑性感的嗓音,讓徐玳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喚了一聲。


    左恆剛滿意地笑了笑。“徐玳安,你現在應該在找新的住處吧?”


    聞言,徐玳安恍然迴過神來,小臉再度變得黯淡無光。“是呀……”


    “我有個朋友長年住在國外,鮮少迴台灣,最近他說想把房子租出去,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一個月隻要五千元的租金,而且就在這附近而已。”


    “什麽?五千元?”太便宜了吧!這裏可是台北市中心耶,怎麽可能一個月租金隻要五千元?


    “是呀,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要,我要去看!”徐玳安點頭如搗蒜,若是能在這附近找到一個月五千元的邙,就算是鬼屋她也願意住!


    “那就上車吧。”左恆剛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天呀!這是你朋友要出租的房子?”當左恆剛開車載她來到這棟氣派嶄新的大樓時,徐玳安驚訝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這棟大樓不僅外觀豪華氣派,就連裏頭裝潢也是全新的,家具、電器一應俱全,別說一個人住了,住一家五口都綽綽有餘,怎麽可能一個月隻要五千元的租金?


    “是呀,因為他長年住在國外,這房子擱著也隻是養蚊子罷了,不如把它租出去,還有人可以幫忙打掃整理。”左恆剛撤了慌。


    其實這戶房子是他前幾天才承租下來的,一個月租金要價五萬,而他隻跟徐玳安收五千,因為他知道若是完全不跟她收錢,她一定不肯住。


    “可是……”徐玳安欲言又止。


    “你不喜歡?”左恆剛明知故問,從她眸瞳中透出的光彩,他知道她對這房子滿意得不得了。


    “我很喜歡,隻是這個價錢夢幻得好不真實……”她從小到大沒住過這麽好的房子,讓她有點惶恐,害怕自己會不小心弄壞裏頭的裝潢。


    “當然是真的,不過有個條件。”左恆剛的眼底閃過一絲狡光。


    “什麽條件?”


    “我朋友討厭房客隻租幾個月就不租了,所以他要求一定要簽租約,而且租約要簽兩年以上才行。合約我今天也帶來了,你可以看一下。”他從公事包中拿出一份合約遞給了徐玳安。


    這份合約是他今天中午才擬好的,倘若徐玳安簽了這份合約,那麽將來他向她坦承自己欺騙她的事後,就算她再怎麽生氣,隻要她還住在他的房子裏,一時之間也無法跟他切割清楚,到時他可以再慢慢地想辦法取得她的原諒。


    接過左恆剛遞來的合約,徐玳安低頭仔細地審閱著內容,上頭隻簡單寫明每月租金五千,無需押金或保證金,隻規定她必須租滿兩年,否則需賠償一千萬的違約金。


    徐玳安思考了一下,盡管違約金高得令人咋舌,但以她目前的狀況,再在這裏住上兩年並不困難,加上這超值的租金確實減輕她很大的負擔。


    “好,我決定租了!”她開口做出了決定。


    聞言,左恆剛滿意地揚起微笑,從口袋中掏出一支金筆。“好,那你就在合約上頭簽個名,我會馬上告訴我朋友房子租出去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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