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個包包好漂亮,這雙鞋子也好美,還有這件洋裝——”站在徐玳安從紐約搜刮而來的戰利品前,染著一頭豔紅色短發,和她有多交情的大學同學陳怡蘋,正興奮得像是海尼根廣告中看見名牌華服的女人般尖叫。


    “這幾樣都是我在紐約蘇活區買的,那邊是許多新銳設計師跟藝術家的聚集地,雖然不是名牌,不過有些服飾配件都滿有設計感的,做工也很精致,我在那兒挖了不少寶呢!”徐玳安一臉得意,雖然她去紐約帶的錢不多,不過既然飛越了一萬多公裏到紐約,她還是狠下心買了一些質感不錯的物品,另外她也挑了一隻咖啡色的皮夾送給陳怡蘋當生日禮物。


    “好好喔,我也好想去……”看著徐玳安在紐約拍的照片,陳怡蘋羨慕極了。


    雖然服設係畢業之後,她沒繼續往服裝發展,反而跑去當銷售汽車的業務員,但對於紐約時裝周的盛名,還是向往不已,畢竟很少有女人能夠抵抗這座欲望城市紐約的魅力呀!


    “對了,玳安,你這次去紐約有沒有遇到什麽有趣的事?”陳怡蘋話鋒一轉,換了個話題。


    “有趣的事?”


    “對呀,例如有沒有在時裝周上看見大牌的服裝設計師還是什麽好萊塢的大明星,或是在路上來個豔遇之類的?”陳怡蘋表情曖昧地朝她眨了眨眼。


    “豔遇?”聞言,徐玳安不禁想起那日與她同遊自由女神島的冰山帥哥,粉頰忍不住泛起紅暈。


    見徐玳安突然羞紅了臉,陳怡蘋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大叫,“哇噻!不會真的被我猜中吧?你真有碰到豔遇了?”


    “才沒有!”徐玳安快速地否認。


    “少來!沒有幹麽臉紅?”陳怡蘋推了推她的手肘,壓根兒不相信。


    “欸,他是金發碧的阿兜仔嗎?有沒有比布萊德彼特還帥呀?”


    被陳怡蘋頻頻追問,徐玳安招架不住,隻好把在紐約跟那個冰山帥哥相遇,以及兩人同遊紐約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哇,好浪漫喔……”陳怡蘋腦中自動切換成偶像劇模式,雙眼閃爍著少女般的燦爛光芒。“然後呢?然後呢?”她急急追問後續發展。


    “沒有然後了,我們逛完美國移民博物館後,搭船迴炮台公園,就各自say goodbye了。”除了那蜻蜓點水的一吻,結局純情得不能再純情。


    “哎呀,太可惜了,你應該主動一點,撲上去把那個男人就地正法呀!”


    陳怡蘋一臉失望,聽玳安的形容,那個優質帥哥簡直就是讓每個女人都恨不得占為已有的夢幻逸品,玳安竟然沒有好好把握,真是暴殄天物。


    “就地正法?拜托,你太誇張了吧,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嗎?”徐玳安哭笑不得。


    “當然呀!要知道,這年頭好男人愈來愈少了,走過路過,千萬不能錯過呀!搞不好那個男人其實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就這樣放過他,說不定會讓你遺憾終生啊!”


    陳怡蘋不愧為頂尖業務員,經她這麽一說,還真是令人頗感幾分可惜。


    “是嗎?遺憾終生嗎?”徐玳安輕聲低喃。


    會不會遺憾終生她倒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時光能再倒流一次,她真的很想很想再識認一下那位冰山帥哥……


    ***


    站在這間漆滿大片粉紅色的封麵、風格夢幻到令人發指的甜點店裏,左恆剛嘴角緊抿,名牌墨鏡的深邃眼眸寫滿了極不舒服的情緒。


    他痛恨這間甜點店的裝潢風格——太浪漫也太過夢幻,像是還在玩芭比娃娃的小女生才會進來光臨般,尤其這間店還有個令他退避三舍的店名,叫做“小甜甜”!


    如果可以,他一點都不想跟這間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甜點店沾上任何關係。


    偏偏他這個身高一八五的男子漢,卻有個跟他外形極不搭配的嗜好,那就是他極度愛吃甜食,尤其是草莓口味的甜點更是他的心頭好。


    而這家“小甜甜”的草莓泡芙異常地對他的胃口,一個月他總是會有幾次因為嘴饞而不得不來這裏報到。


    “我要一盒草莓泡芙。”左恆剛冷峻地向穿著粉色蕾絲圍裙的女店員吩咐道。語畢,他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加了一句。“我是要給我女朋友吃的。”


    “我知道,不過很抱歉,我們今天所有的泡芙都賣光了。”頭頂上紮著日式丸子頭的可愛女店員愛莫能助地迴答他。


    “賣光了?”左恆剛震愕,他忍了好久,好不容易拋下男性尊嚴踏進這裏,卻連一顆泡芙都買不到?!


    “嗯……”女店員舉起手,指著門外不遠處的一抹身影。“剛剛那位小姐把最後一盒草莓泡芙買走了。”


    聞言,左恆剛順著女店員的手指,瞧見窗戶外頭那道站在路口正等待紅綠燈的纖細背影。


    僅僅在心中思考了一秒,左恆剛立刻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提著剛從“小甜甜”買來的草莓泡芙站在紅磚道上,徐玳安神態悠閑地望著馬路對麵紅綠燈上頭的秒數,在心裏跟著倒數。


    今天一早,她突然很有靈感,於是一整個上午埋首在工作桌前狂畫設計圖,直到肚子傳來咕嚕嚕的聲音,她才終於放下手邊的工作出來出來覓食,順道買了一盒草莓泡芙,準備下午工作時當點心吃。


    一輛客運巴士從她麵前駛過,車身橫麵張貼了航空公司的宣傳廣告,望著廣告上麵那舉著火炬遙望遠方的自由女神像,徐玳安忍不住又想起在紐約遇見的那個男人。


    迴台灣之後,她經常不自覺地想起他,不知道他現在人是否還在紐約?還是迴到台灣,跟她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唉,早知道就像怡蘋講的,當初就該及時行樂直接撲倒他,就算沒有結果,至少在她那不極格的感情白卷上,畫下轟轟烈烈的一筆紀錄也好……


    才剛這麽想著,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從後方傳來,徐玳安聞聲迴過頭,當她瞧清後方的男人時,錯愕得差點把手中的泡芙掉落地上。


    天呀,這也太巧了吧!徐玳安驚訝不已,她心底正想著他,他就這麽剛好出現在她麵前。


    想起剛剛還暗自發誓要撲倒這個男人,徐玳安不禁心跳急促、雙頰發燙,隻希望別被他看出什麽異狀,否則她可就不知該如何麵對他了。


    “徐玳安?!”瞧見買走泡芙的女人竟然是徐玳安,左恆剛也同樣感到震愕。


    從紐約分別之後,已經過了三個多月,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再見到她。


    望了一眼她身上的穿著,比起上次進步多了!芥末黃的合身連身長褲,配上桃紅色條紋上衣,大膽的撞色在她身上完全不顯突兀,在這灰蒙蒙的城市反而顯得相當搶眼出色。


    直到看見她睜大一雙水眸,神情困惑地望著她,他這才迴神想起自己喊住她的目的。


    “徐玳安,你剛才在那家店買一盒草莓泡芙對吧?”左恆剛的目光鎖緊她手中的粉紅色提袋,發覺這提袋跟她身上的衣服顏色還真搭。


    “是呀,你怎麽知道?那間‘小甜甜’的草莓泡芙真的很好吃喔,外皮脆酥,內餡是用新鮮草莓混合奶油做成的,口感酸酸甜甜,超好吃的!”徐玳安眉飛色舞地說道。


    我知道!左恆剛在內心暗自迴答。就是這樣他才會對“小甜甜”的草莓泡芙念念不忘,有時他都忍不住懷疑老板是不是在裏頭加了什麽毒品,否則怎會讓他怎麽都戒不掉,時間一到就忍不住嘴饞,乖乖來店裏報到!


    “抱歉,你可以把那盒草莓泡芙讓給我嗎?我開雙倍的價錢跟你買!”


    “咦?”這位冰山帥哥也喜歡吃“小甜甜”的泡芙嗎?


    見到徐玳安怪異的眼神,左恆剛神情尷尬,再度開口強調。“我是要買給我女朋友吃的,她非常喜歡這間店的草莓泡芙。”


    宛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徐玳安的笑容僵在唇邊,原來他已經有了女朋友了呀……


    也對,他的條件這麽好,有女朋友也沒什麽奇怪的,看他一個大男人如此費煞心思地跟她交涉,就為國要買草莓泡芙討好女友,想必跟女友的感情很好吧……


    “嗯,既然你女朋友喜歡吃,那這盒草莓泡芙就送給你吧!”極力忽略胸口微微的酸澀,徐玳安大方地遞出手中的粉色提袋。反正“小短短”離她的住處很近,她明天再來買也可以。


    “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東西!”左恆剛從皮夾裏掏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了她。


    “不用了啦,這拿泡芙又沒多少錢……”


    “拿著!”


    “這……”見左恆剛態度堅持,徐玳安隻好收下那張鈔票。


    “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左恆剛疑惑地問道。


    “喔,我租的房子就在這附近而已,剛才忙完了工作,出來覓食。”徐玳安笑著解釋。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急忙開口。“先生!”


    “什麽事?”她又要問他一堆奇怪的問題了嗎?


    “我可以請問你叫什麽名字嗎?”


    這遺憾一直擱在她心上好久,既然難得再遇見了他,她當然得把握時機問個明白了。


    “我——”左恆剛正準備開口時,一道念頭猛地閃過他的腦海。


    如果告訴他,他叫左恆剛,依“華棠”在台灣的知名度,她應該很快就有猜出他跟泳儀之間的關係,說不定以後她再見到他時,就不會再對他這麽和顏悅色了。


    想到這裏,他發覺自己很不喜歡那的局麵。


    “我叫趙子璽,趙國的趙,孔子的子,玉璽的璽。”還沒思考妥當,嘴巴便自然而然脫口說出另一個名字。


    當左恆剛驚覺自己居然報出“金恆飯店”小開好友的姓名時,已經太遲了。


    若是再開口向徐玳安解釋自己的名字記錯了根本說不過去,隻能將錯就錯,先瞞著她了。


    “趙子璽……”徐玳安輕輕地念他的名字,抬頭朝他燦爛一笑。“很好聽的名字耶!”不過她怎麽覺得有些耳熟?


    “嗯。”左恆剛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接著,兩人之間一陣沉默,誰也沒有開口繼續下一個話題。


    徐玳安貝齒咬緊下唇,內心掙紮著要不要順便向趙子璽要手機號碼,卻擔心被他拒絕很糗。再說他已經有了女友,自己就不應該對他再有非分之想,可她又忍不住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見徐玳安難得如此靜默,左恆剛心底覺得奇了,這個生肖屬麻雀的女人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換作以往,像這樣冷場的情況,他早就二話不說直接走人,但不知為什麽,此時雙腳卻像是生了要似地黏在地上,不想太快跟她說再見。


    終於,徐玳安下了決心,鼓起勇氣抬頭。“趙先生,我可以跟你要手機號碼嗎?”


    聞言,左恆剛一陣怔愣,目光牢牢地鎖緊眼前的徐玳安,隻見她雙頰脹紅,一臉深怕他拒絕的模樣,他竟覺得她此刻局促的樣子可愛極了……


    “呃……你放心啦,我絕對不會騷擾你的,隻是想說難得我們又在台灣遇見,也算是有緣,就當作是交個朋友才會跟你要手機號碼,當然啦,如果你不願意,那也沒關係……”徐玳安緊張地拚命說話,試圖掩飾尷尬的氣氛。


    “好。”


    “喔,我知道了……嘎?你剛剛說什麽?”徐玳安驚訝地抬起頭來,眼睛睜得奇大。


    “我說好。”左恆剛重複了剛才的話語,從口袋中掏出銀白色的手機。


    “把你的手機號碼念給我……”


    聞言,徐玳安忙不迭地念出自己的手機號碼。


    沒多久,她的手機便響起來電的旋律,瞧見麵板上頭顯示著他的手機號碼,徐玳安咧開了嘴角。


    不行,不可以笑得太過誇張,這樣太明顯了!


    徐玳安在心底不斷地告訴自己,但她真的沒辦法克製自己的唇角不去上揚。


    她明白一串簡單的手機號碼不代表什麽,也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打手機給他。


    徐玳安開心的是,他沒有拒絕她的要求,那麽她是不是可以偷偷解讀說,他其實沒有像一開始那樣討厭她了呢?


    ***


    隨著時序又悄悄地溜過一個月,六月的台北,氣溫高得幾乎要將人融化,毒辣的太陽囂張地在天空發威,逼得許多民眾紛紛躲進室內避暑,就連路上的行人也比以往少了許多。


    坐在“風采服裝公司”二樓的主管辦公室裏,盡管頭頂上的冷氣機正強力放送,但是徐玳安胸口中的怒氣卻如同烈火燎原般燒得猛烈。


    “抄襲?!請問我這係列的時裝抄襲了國外哪一位設計師了?”


    “風采”是間中型的成衣公司,徐玳安和他們合作過幾次,雖然設計費用不高,但也勉強可以接受,沒想到昨天收到“風采”寄來的支票,實際支付的金額卻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她怎麽算都不對,打電話詢問,接電話的小姐支支吾吾解釋不清楚。


    於是她今天專程過來問個清楚,沒想到“風采”的主管卻反過來指控她抄襲,令她火冒三丈。


    “徐小姐,我們也是接到消費者反應才知道這件事,我們不但沒要求你賠償,還願意付你部分的設計費用,已經是很仁至義盡了……”


    “風采”的主管朱立德年約四十歲,頂著一個啤酒肚,由於他的雙眼又圓又凸,間距又有點大,乍看之下有點像動畫電影裏的史瑞克,差別隻在於史瑞克是綠色的,而他不是。


    “朱先生,我每件作品都是自己花了不少心血設計的,絕對不可能抄襲國外的設計師!再說,‘風采’若對我的設計有疑慮,不是一開始就該先提出異議,怎麽會用了我的設計之後,又指控我抄襲?”


    “徐小姐,有沒有抄襲你自己心裏有數!聽說你之間參加香港‘風尚集團’舉辦的服裝比賽,也被人指控抄襲‘華棠’的設計不是嗎?”


    “那隻是巧合!當初我還有拿出草圖中設計概念證明給評番看——”


    “但你的確是被取消入圍資格了不是嗎?”


    “這……”徐玳安啞口無言。


    “總之,徐小姐,這是上頭的意思,我隻是聽命令辦事,請你不要為難我。”


    朱立德不愧是行走社會多年的老江湖,直接將一切問題推給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上層。


    見“風采”根本存心擺爛,徐玳安知道再談下去也無濟於事,誰叫自己隻是個名不見經專的小牌設計師,明知當初雙方簽署的合約隻保障服裝公司,迫於現實壓力,她也隻能賭著運氣跟“風采”合作,沒想到“風采”竟然如此無賴。


    不想再浪費時間跟朱立德周旋下去,徐玳安咬了咬牙,憤然起身離開,決定今後再也不跟這間服裝公司合作!


    坐在向陳怡蘋借來的紫色小march裏,徐玳安從包包裏頭拿出“風采”開的支票,望著上頭那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數字,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再度湧了上來。


    “忍耐,忍耐,為了追求幸福你要學習忍耐,生氣是拿別人犯的錯來懲罰自己,不要氣,不要氣,氣出病來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徐玳安不斷告誡自己別動怒,可是心中卻還是不受控製地急速跳動,血壓節節攀升。


    “風采”不依照合約,少給設計費,固然令她生氣,但更令她不能接受的是“風采”毫無證據就無賴她抄襲國外設計師,這才是令她火大的主因。


    她不敢自誇自己的作品有多出色,但至少她可以自豪她所有的作品都是自己費盡心思下的心血結晶,怎麽可能去抄襲別人的設計!


    和左泳儀之間的過節,源於她剛畢業踏入服裝界時,為了賺取高額的獎金,她到東京參加“new style時裝大賞。”


    當時,另一位同樣來自台灣的參賽者私下問她對左泳儀的作品有什麽看法,她依照自己的觀感,說左泳儀的作品雖然漂亮,但是缺乏個人特色,無法給人深刻的印象。


    沒想到這些話卻傳到左泳儀的耳裏,讓她私服不高興,之後便有意無意地排擠她,偏偏那次比賽,她又拿下冠軍,更讓左泳儀的視她為眼中釘。


    一年後,她又到香港參加“亞洲之星服裝設計大賽”,在進入前六強的決賽後,左泳儀突然向主辦單位指控她抄襲“華棠”的設計,並且拿出作品比對,跟她入選的作品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以上,而且比她早發表了三個月!


    那陣子她忙著準備比賽作品,加上服裝品牌眾多,根本沒注意到“華棠”推出了哪些服裝係列。


    直到被主辦單位告知“華棠”提出抄襲的指控,再看到兩人作品的比對時,她真的愣住了,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麽相似的巧合?盡管她入圍的作品確實沒有抄襲,草圖跟設計概念也都相當完整,但是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教她百口莫辯。


    台灣服裝胃的圈子很小,在國際級比賽中傳出抄襲的醜聞,連帶也影響她之後找工作到處碰壁,讓徐玳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算了,現在再去追究誰對誰錯也沒有用,為今之計,她是趕快把手上接到的幾個案子做完,領到後續的設計費用比較實際一點。


    或許這就是貧窮的好處吧,至少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困境中兜轉,畢竟每個月的基本開支跟賬單就會不斷地驅策她繼續前進……


    思及此,徐玳安收起了支票,轉動鑰匙,發動車子往下一個目的地邁進。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的關係,所以倒黴的事接二連三的來。


    徐玳安一早先在“風采”那兒受了氣,沒想到在通往永樂市場的路上,紫色小march卻突然在馬路中央熄火,不管她怎麽發動,紫色小march還是很有個性地說不動就是不動。


    不得已,徐玳安隻好下車,使出吃奶的力氣將紫色小march推到路旁。夏日炎炎,烤得她幾乎中暑,偏巧電台帶唿應她的心情,播放著丹尼爾的《bad day》,讓她更明白今天真不是她的幸運日。


    打開引擎蓋,徐玳安認真地研究車子熄火的原因,在該檢查的地方都檢查過後,她仰天長歎,明白沒辦法自行解決,於是掏出手機請信用卡的道路救援幫忙把車拖到車廠修理。


    無奈地坐在路邊的花壇上,徐玳安拿著印有市議員競選廣告的扇子煽風,一整天延續下來的不順遂令她心浮氣躁,更煩惱今天若沒買到布,晚上的進度全都得開天窗了。


    就在這個時候,後頭傳來一道喇叭聲,徐玳安循聲轉頭,瞧見一張熟悉的俊容從路邊一輛bmw的車窗裏探了出來。


    “趙先生!”徐玳安又驚又喜,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趙子璽。


    聽到徐玳安喊他趙先生。左恆剛微怔,這才想起自己上次冒用好友的名字一事,不禁有些心虛。


    “徐玳安,你的車子怎麽了?”他剛好到服裝秀場地勘完景,準備迴“華棠”,遠遠就看見一輛紫色小march停在路邊,沒想到竟然是徐玳安。


    “喔,就怎麽都發都發不動,我已經請信用卡中心的道路救援來幫忙拖迴車廠修理了……”徐玳安攤了攤手,表情十分無奈。


    “會不會是電瓶沒電或是發電機壞了?”推開車門下了車,左恆剛挽起袖子,打算掀開引擎蓋幫她檢查。


    “不是呀,我檢查過大燈跟儀表燈,都很亮,所以電瓶電力是足夠的,但是轉動鑰匙沒聽到啟動馬達的聲音,因此我猜是啟動馬達壞了,還是得拖到修車廠檢查修理了。”


    “你自己檢查?”左恆剛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認識的女人絕大多數都對汽車一竅不通,更遑論是檢查車子。


    “因為我有個是汽車銷售員,加上這輛小march經常故障,所以一些基本檢查我大概都有點概念。”徐玳安解釋道。“對了,趙先生,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等就可以了。”現在是正常上班時間,她猜想趙子樂璽可能是出外跑公差,所以不好意思再跟他閑聊下去。


    “沒關係,我現在不忙。”


    “可是你不用上班嗎?”


    “我的工作時間比較彈性。”


    “喔?你的工作性質是……”徐玳安好奇地問道。


    “我……”左恆剛頓了一下,決定沿用趙子璽的身份繼續隱瞞下去。“我在飯店工作。”


    聞言,徐玳安思索了一下,接著錯愕地睜大了眼。“啊!你是‘金恆飯店’的總經理趙子璽?!”難怪她當初一直覺得這名字聽起來好耳熟!


    聞言,左恆剛眼角抽搐。該死!她該不會這麽剛好認識趙子璽吧?早知道當初他應該隨便掰一個不存在的名字!


    “你聽過我的名字?”左恆剛小心翼翼地探問道。


    “嗯,我有朋友在‘金恆飯店’工作,曾經跟我提到過你名字,她還不斷地跟我描述她們飯店經理超帥,沒想到原來就是你呀!”徐玳安笑嘻嘻地解釋,那位朋友真的沒騙她,趙子璽的解很帥。


    不過這也證明了她的猜測沒錯,他果然是個豪門子弟,隻是沒想到他的家世如此顯赫,還真讓她有點嚇一跳。


    聽徐玳安這麽一說,左恆剛鬆了一口氣,幸好她並未見過趙子璽,暫時不用擔心謊言會被揭穿。


    不過再繼續聊這個話題並非上策,眼角餘光瞧見不遠處的超商,於是他開口轉移了話題。“對了,徐玳安,太陽這麽大,你別待在這兒等,我請你到超商喝飲料。”


    “請我喝飲料?”徐玳安驚詫,心跳不爭氣地加快了。


    “是呀,天氣這麽熱,你要是再繼續站在這裏,隻怕拖吊車還沒來 ,結果你反而先中暑就不好了。”左恆剛度著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告訴自己隻是不希望看到徐玳安中暑昏倒送醫,並不是因為對她比較特別。


    聞言,徐玳安瞬間清醒過來。


    對呴,趙子璽早就已經有女朋友了,再說隻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請她到超商喝杯飲料而已,又沒什麽其他意思,她在發什麽花癡呀?


    沒再多想什麽,徐玳安大方地點頭,跟他一同走進了超商。


    站在超商的飲料櫃前,徐玳安挑了一瓶運動飲料,在經過一旁放置冰品的冰櫃時,眼睛驀地一亮,從裏頭拿出一支粉色的草莓甜筒,開心地朝左恆剛大喊:“嘿,趙先生,這牌子的草莓甜筒現在第二支半價耶!你要不要也來一支?”


    抬眸瞧清徐玳安手上的甜筒,左恆剛的眼睛閃過一抹異光——她挑的是他愛吃的甜筒品牌,而且還是他最喜歡的的草莓口味!


    見他神色有異,徐玳安這才後知後覺地尷尬放下甜筒。“對呴,你應該不會吃這個……”


    老實說,她也很難想象眼前這個俊酷挺拔的男人,拿著粉紅色的甜筒,滿足舔食的情景,那實在太不符合他的形象了。


    “你喜歡草莓?”左恆剛記得她當初買的自由女神棒棒堂也全都是草莓口味的。


    而他從小就很喜歡草莓酸甜的滋味,連帶草莓口味的點心他也很喜歡。


    可恨的是,這些點心的包裝都做得粉嫩夢幻,讓他實在很難自在地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塊朵頤,隻能像個毒蟲般,偷偷買迴家躲在房裏品嚐。有時他真的很想跟食品商抗議,這種粉嫩的包裝簡直就是歧視消費者!


    “是呀,我老家在苗栗大湖,到處都可以看到草莓田,我還曾經當選過我們村莊辦的草莓小姐選撥冠軍呢!”


    “草莓小姐?”左恆剛仿佛可以看見她身穿圓滾滾的紅色草莓裝,隻能說她是個讓人很有書麵感的女人。


    “哈哈哈……對呀,不過當初隻有十三個人參賽而已啦,所以拿到冠軍也沒啥好說嘴的……”徐玳安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她當初也是為了獎金、獎品才去參賽的。


    結了帳,兩人坐在超商裏頭設置的座位,徐玳安最後還是隻買了一支甜筒,她打開甜筒上的包裝,滿足地舔了一口。


    “真好!今天遇到你真是太棒了,早上差點沒被“風采”那個史瑞克氣死!”


    “史瑞克?”左恆剛挑眉。


    於是徐玳安就將剛才在“風采”受的氣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連帶也說了她跟“華棠”抄襲風波的來龍去脈。


    “所以你真的沒有抄襲“華棠”的設計?”左恆剛不動聲色地詢問。


    “真的沒有,我每一件作品都是自己設計發想的,當初比賽時還信心滿滿,誰知道……”每迴提起這件往事,就令她沮喪,卻怎麽也想不透為什麽自己的作品跟左詠儀的相似度那麽高。


    “你有可以證明你所說的話嗎?例如:在左詠儀的作品發表之前,你有先發表過類似的設計,或是讓別人看過那些設計圖嗎?”


    “嗯……當時曾經有幾位同樣在服裝界工作的朋友看過我的設計草圖,但是就算他們能證明我沒有抄襲,那麽高度的相似,還是很難讓人信服……”反而可能讓別人為她在狡辯。


    看著徐玳安唉聲歎氣,一臉無奈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說謊,但真有可能會有那麽剛好的巧合嗎?左恆剛半信半疑。


    “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哼,聽說“華棠”九月會舉行秋冬服裝展,我想去放把火把展場燒了!”徐玳安雙拳緊握,目露兇光。


    聞言,左恆剛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嘿,我開玩笑的啦!”徐玳安哂笑,她才沒傻到意氣用事,因為縱火而自毀前程呢!“不過車子壞了真的很麻煩,今天若沒買到布,今晚排好的進度都沒辦法做了……”她歎了口氣。


    在尋找新工作的過渡時期,她又接了幾個案子賺點外快,剛巧樓上經營檳榔攤的王太太很欣賞她的作品,要她幫忙設計幾套檳榔西施的製服,條件跟設計費用都很令人滿意,她已經畫好設計圖了,今天就是要去永樂市場買布開始動工,偏偏車子壞了,她又不可能扛著那堆重死人的布疋跟材料去擠捷運,也許晚點得搭小黃去永樂市場了。


    “你要去哪裏買布?”


    “永樂市場呀……”那裏聚集了幾十家的布莊,花色跟種類都很齊全。


    “那我載你去吧。”


    聞言,徐玳安錯愕地抬頭睜大晶亮的黑瞳。“趙先生,你要載我去永樂市場?”


    “是。”


    雖然不確定徐玳安是否真有抄襲詠儀的作品,但剛聽見她被“風采”亂砍設計費的悲慘遭遇,看了她也因為那次抄襲事件吃了不少苦頭,他就當日行一善,幫她一把吧!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雖然心底很高興,但她還是有些擔心會耽誤他的時間。


    “如果時間可以控製在一小時內來迴是沒問題的。”左恆剛瞥了一眼手表,迴答道。


    “嗯,沒問題,那就先謝謝你了!”她已經列好要買的材料清單了,不會花太多的時間,如果今天能夠買到所有的布料,就來得及趕上進度了。


    ***


    十幾分鍾後,信用卡道路救援的拖吊車抵達現場,幫徐玳安將紫色笑march托到熟識的修車廠。


    之後,她便跟著左恆剛來到永樂市場,快速地將清單是的布料花色挑齊,又搭著他的車子迴到她租憑的公寓。


    望著眼前這棟斑駁破舊的公寓,左恆剛擰緊了眉,難以想象徐玳安竟然住在這種地方。這棟公寓周圍巷弄不僅狹窄雜亂,生鏽老舊的大門也因損壞而無法鎖上,任何閑雜人等都可以隨意進出,安全問題令人堪憂。


    “趙先生,你幫我把東西放在門口就可以了,我再自己搬上去……”左手拽著兩捆緞布,徐玳安朝後頭幫她搬布的左恆剛說道。


    沒想到左恆剛卻徑自扛著三大捆布疋走上了階梯,嚇得徐玳安連忙出聲阻止。


    “趙先生,你別忙了,幫我把布放著就好,我可以自己搬!”


    她已經麻煩他太多了,怎麽好意思再教他搬布。


    “沒關係,你一個人搬這些材料需要兩、三趟吧,兩個人搬一趟就夠了。”他可不指望這棟破爛公寓會有電梯。


    “可是……”


    “別可是了,你住幾樓?手上扛著這些布跟你說話很酸呐!”左恆剛態度強勢,不容她再多置啄。


    被他威嚴的氣勢嚇到,徐玳安不自覺地開口迴答。“五……五樓!”


    得到答案之後,左恆剛便不再浪費時間,直接邁開腳步,三步並兩步地跨上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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