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還有,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的行動被發現了?”


    女弟子驚魂未定,麵色慘白如紙。


    冷峻男修微微搖頭,擦幹刀上血跡,側目看向自方才起便一言不發的二位長老。


    “殺伐果斷,不錯。”


    隋長老笑意不達眼底,目光牢牢鎖定在角落中的陳蘇蘇身上。


    “其中緣由,不知閣下現在,是否可以為我等解惑?”


    “哼,不愧是天衡宗長老,真是嗅覺敏銳。”


    一向怯懦膽小的陳蘇蘇,此刻卻是抬起頭來,麵露冷笑,眼神中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和銳利。


    “不錯,是我幹的,陳家那些蠢驢如何能察覺你們的動作。但你們的計劃也好不到哪去,這些孩子,早就已經沒救了。”


    聽聞此言,便是那位心思單純的女弟子,微微一愣後也反應過來。


    這些孩童在陳家人眼裏,早已不能算是人,而是血食,加之此地邪氣濃鬱,連他們這樣的修士都能影響,更不要說體製孱弱的半大童子。


    築基修士,體質較之常人,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即便邪氣入體也可排出,無非是需要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隻要沒有損害到根基,怎麽樣都還有救。


    但這些孩童就不一樣了,便是已經引氣入體,也無力抵禦邪氣侵蝕,起先是五髒六腑,而後流入經脈丹田,最終滲入腦海元神。


    那名最先陷入癲狂狀態的男童,便是已經被邪氣侵蝕元神,陳蘇蘇,或者說是附身在她身上的蒼老靈魂,隻是傳音略作挑撥,便造成了剛才的局麵。


    想明白事情關竅的女弟子,臉色很是難看,與此同時她也醒悟過來,兩位長老之所以帶陳蘇蘇上路,必然是一早就預見了這種情況。


    隋長老目光微閃,並沒有在意陳蘇蘇的冷嘲熱諷,而是道。


    “話雖如此,但能救一個是一個,陳家為之殫精竭慮的計劃,若是少了這些血食,便無從說起了。閣下若和我們不是同一立場,又何必勞心勞力,跟我們做戲呢?”


    “叫我坤道罷,別一口一個閣下了。”


    附在陳蘇蘇身上的蒼老靈魂,忽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麽一句。


    “此處地洞複雜至極,除了你們查出來的這兩處地牢以外,在我的記憶中,還有不下五處。若你們真想做,就跟緊了。”


    說罷,坤道一馬當先,往地牢的另一處出口行去,金丹長老所布下的神識壁壘,竟是沒能阻礙她分毫。


    “跟上她。”


    隋長老發話道,大手一揮,將幸存的二十餘名孩童收入八寶葫蘆,再抬手抹去此處的戰鬥痕跡,也追了過去。


    足以容納十六名成年人的葫蘆空間,裝下這麽多孩童以後,還有不少盈餘,再裝一車也沒什麽問題。


    眾人跟在坤道後麵,一路謹慎行事,各顯身手,沿途一旦遇見巡邏子弟,一律格殺勿論,毀屍滅跡。


    這麽長的一支隊伍,愣是沒發出任何動靜,全須全尾地來到了下一處地牢所在,隨即一番熟練操作,如法炮製。


    隋長老的八寶葫蘆裝滿了,他打算從另一條路離開地洞,去柴源所說的地方安置一眾孩童,而後再迴來匯合。


    “去罷。”


    徐長老頷首,並起的指尖冒出一點微弱卻又澄亮的金光。


    這是天衡宗秘術衡天闕,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感應同門的所在。


    徐長老將感應範圍限定在金丹期以上,從而避免被陳家人發現的風險。


    至於柴源所說的安置之地,便是匯星城內狹窄逼仄得連轉身都費勁的貧民窟。


    貧民窟環境極差,髒亂不堪,卻是個消息靈通的地方,柴源打聽一通下來,發現那裏的人基本都對陳家作為有所覺察。


    他們知道,那些莫名消失的人並非是失蹤,而是被陳家抓走,生死未卜。


    所謂的公道更是無處可尋,陳家在此隻手遮天,道出真相不僅不能換來任何,反倒會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正如那對把柴源當作厲鬼的老夫婦一般,他們寧可寄希望於怪力亂神,也不願對名為人的生物多說一句。


    老夫婦的一對兒女以及孫兒,都遭了陳家的毒手,貧民窟中的其他人家,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


    他們都對陳家恨之入骨,加上整個貧民窟基本上都被霍霍的差不多了,因此把救下來的孩童都安置在那裏,也算是一種燈下黑。


    送別隋長老以後,眾人在原地休整片刻,繼續按照坤道的指示前行。


    這段時間,葉翩然緊跟大部隊的步伐,表現得中規中矩,實際上是在跟神君傳音交流。


    “也就是說,身懷太陰之體的並不是陳蘇蘇自己,而是她身上的那個殘魂?”


    “正是。這個殘魂生前修為很高,所以才能在本源之力被生生剝離以後,保住性命,還找了下家助她溫養修複。”


    葉翩然目露思索。


    “這就說的通了。不過,陳蘇蘇身上又有什麽特質,能吸引這個殘魂停駐呢?”


    “那具身體,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降生的,雖然不是純陽之體,體內還有陰氣殘留,卻也稱得上是女性中的至陽了。”


    神君解釋道,“乾坤相照,陰陽相合,如純陰太陰這類的體質,想要恢複元氣,最好的辦法便是找一個與她們屬性互補的存在,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這就和前世所說的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是一個原理,葉翩然一下便理解過來。


    “本源之力被奪,無異於生死大仇,難怪這位坤道要與我們合作。”


    對話之間,眾人又解決了一座地牢中的守衛,徐長老發動衡天闕,傳遞出自己的位置,布下結界等待隋長老到來。


    這一路上,自詡為護道者的徐長老並未出手,一切麻煩都由一眾弟子擺平,基本上是見人就殺,一趟下來,多少都有點心神麻木了。


    好不容易有時間休息,眾人自然是抓緊機會,也不幹別的,一邊嗑丹藥恢複靈力,一邊默念清心訣摒除雜念。


    這樣難得的清淨時間,並未持續多久。


    某一刻,閉目養神的徐長老驀然睜眼,雙目如炬,射向地牢之外的某處。


    “看來,上天並未站在你我這邊。”


    在他身旁的坤道起身,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卸下臉上扮作男相的妝容,露出白淨的麵貌。


    人算不如天算,他們等來的不是功成的隋長老,而是鎮守在地下洞穴的陳家金丹。


    徐長老見她動作,便一下知曉了她的打算,道。


    “來者雖是金丹初期,勢單力孤,卻也不是你獨自一人能夠抗衡。”


    坤道的殘魂之身,早在她主動現身的時候,便已盡數暴露,根本逃不過兩位長老的法眼。


    她生前至少也是化神期的修為,才能扛住本源之力生生剝離之痛,但如今也是虎落平陽,正麵作戰,未必是尋常金丹初期的對手。


    遑論,此處還是陳家金丹的主場,更是此消彼長。


    “嘖嘖,不愧是堂堂七大宗門出來的,真是重情重義,連我這麽一個目的不純的家夥也願意幫。隻可惜,我不吃你們這套。”


    坤道說著,擺了擺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行去。


    “其餘幾處關押血食的地牢所在,我都畫在地圖上了,不過今夜之後,陳家估計會轉移地方,還能不能找到,全看你們自己了。”


    “現在還不到最後,你們還能做什麽,盡管去做罷。毋需管我,那個老東西知道我的身份,不會下死手的,哼……誰能活到最後,還難說呢。”


    徐長老想起那張線條簡單,留白甚多的地圖,心下歎息一聲,卻是沒再多說其他,向坤道的背影鄭重一抱拳。


    她雖然並未明言,意思卻很明白。


    這是要以自己為代價,換取他們逃出生天。


    經過這一路的彎繞奔波,他們如今所處的位置,已經是地穴極深處,即便歸程順暢無阻,也要一炷香時間才能脫身。


    因此,即便有徐長老保駕護航,亦是兇險萬分,除非直接與陳家撕破臉皮,從地下硬生生挖出一條新路來。


    坤道此舉,雖是出於個人私心,卻也不得不稱道一聲大義。


    深深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後,徐長老帶領一眾弟子,從來時的入口離開,沿著途中所做記號一路疾馳。


    至於那些尚未救下的孩童,別無他法,隻能留在原地,待到日後再做其他計劃。


    這一迴,眾人並未再小心翼翼地隱藏行跡,而是由徐長老一手代辦,速度不知比來時快了幾倍,不多時就走了一半,來到之前發生異變的那處地牢之中。


    一路順利,徐長老的臉色卻是愈發沉重起來。


    他抬手布下結界,轉頭極其嚴肅地對眾人道。


    “來不及了,有兩名金丹正在朝我們這邊靠近,我留在這裏拖住他們,你等各自分散,先行離去,能走一個是一個,去找隋長老匯合。”


    “可是……”


    有弟子還想說些什麽。


    卻被徐長老厲聲打斷,“這是命令。凡違抗者,扣除三千點任務報酬!”


    “……是。”


    眾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各自相視一眼後,向徐長老敬重一禮,分散而去。


    “葉師妹,後麵再見。”


    葉翩然腦中響起顧雪苒的傳音,她側頭看去,頷首迴應道,“顧師姐,迴見。”


    說罷,她便毫不猶豫地踏入自己選好的甬道,身形如鬼魅般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經換了副模樣。


    若是有人在此,觀察她行進的路線,便會發現,她完全與逃離地穴的方向背道而馳,竟是一路筆直地往中心處而去。


    “左邊第三條通道,裏麵有一名陳家子弟。”


    神君清冷的聲音響徹心間,葉翩然緊接著身形一閃,雷弧乍現,眨眼之間收下此人的性命。


    化作陰柔少年的她悄無聲息落地,將尚還溫熱的屍身翻轉過來,記下此人的麵貌,而後剝下其人外袍,將屍體銷毀。


    她將外袍換上,就地盤膝坐下,將周身戒備盡數交給神君。


    緊接著,她閉目運轉起易容術來,約莫半刻鍾後,略顯陰柔的麵目發生變化,竟是與剛死去不久的那名陳家子弟有八成相像。


    “時間倉促,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這部得自布端之手的易容術並不難學,用過幾次之後,熟練度飛速增長,如今她幻化出他人模樣,快的話隻需要一個時辰。


    但眼下時間緊迫,她隻能退而求其次,省去了變化身形的步驟,再降低對外貌的要求,達到了如今的效果。


    雖然沒做到了無破綻,不過此地光線昏暗,隻簡單一個照麵,應該也不會暴露什麽,湊合著用罷。


    “小心,你們那徐長老,要與陳家金丹相遇了。”


    葉翩然才剛做好偽裝,神君的聲音便在腦中響起,她神色一凜,忙激發身上法寶,化作層層光罩將她護在其中。


    不多時,一陣地動山搖的動靜從側後方傳來,聽起來像是爆發了激烈的戰鬥,她所處的這條甬道,甚至有塊塊碎石從頭頂上方簌簌而落。


    “趁現在!”


    她在心中低語一聲,控製著防護罩迴落,完美貼合身體曲線,而後運轉鬼蹤魅影步飛身竄出,繼續往深處行去。


    實際上,早在坤道挺身而出的時候,神君便已經感知到陳家金丹異動,而且不是一個,是四個。


    除去與坤道對戰、與徐長老交火的三人,還有一名金丹,正從中心陣眼處離開,往地穴某處而去。


    此人行走的方向與天衡宗諸人完全相反,換言之,他的動作並未是為了清除異己,而是另有所圖。


    神奇的是,隨著此人的離開,好像被解除了某種屏蔽一般,神君感知到中心陣眼的全貌,於是讓葉翩然全力趕去。


    八陰連角玄魔陣共有九處陣眼,其中央一處是所有能量的匯集點,也就是說,打從此陣成型之時,那位想要破厄凝嬰的陳家金丹就要待在那裏,直到陣成發動,都不能離開。


    前不久,神君感知到,此人已經在結嬰的最後關頭,隻差臨門一腳。


    但是現在,他卻是愕然地發現,此人原來是嬰兒之身,而且渾身氣息不知為何,已經跨越那道屏障,步入元嬰的層麵。


    金丹以後,修士想要進階,需要度過雷劫,否則便不被天道承認,即便僥幸跨越層級,也是虛有其表。


    一言以蔽之,此人未渡雷劫,是為假嬰。


    雖是假嬰,卻也與金丹拉開天塹一般的差距。


    也就說明,八陰連角玄魔陣,實際上……


    已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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