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覺懷微微一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禦書房的二樓走了上去,曹子欽連忙跟上。


    腳踩在上樓的樓梯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安靜的禦書房裏麵顯得特別清晰。


    曹子欽踩著朱覺懷的腳步,聽起來好像隻有一個人在屋子裏走路。


    來到二樓後,朱覺懷走到昨晚觀戰的窗戶前,將窗戶推開,露出了外麵層層的宮殿。


    原本一推開就能看見的高聳宮牆,此刻也已經是一片破敗,隻剩下幾處還在艱難的支撐著。


    “朕沒有跟皇叔說是你失手殺死了那名賊人,想必你也明白是因為什麽。”朱覺懷雙手稱在窗沿上悠悠的說道。


    “奴婢明白。”曹子欽點點頭“陛下是怕王爺會因為這件事在與奴婢發生衝突。所以才沒有提起這件事。”


    “嗯。”朱覺懷點點頭,繼續說道“另外,沒有跟皇叔說起那名賊子臉上帶著麵具也是出於別的考慮。”朱覺懷轉過身看向曹子欽,問道“你應該知道袁文質他們遇見的那個神秘的組織吧。”


    “奴婢曾聽陛下提過一次。最近東廠的條子上麵也略有提過這件事。”曹子欽緩緩說道“不知道陛下是何意?”


    朱覺懷眉頭舒展了一下,想了想後,說道“你知道嗎,與袁文質,孫鍾等人交手的那個神秘組織,無論身份大小,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麵金色的麵具。”說完,朱覺懷的臉上露出了一副神秘莫測的笑容。


    曹子欽神色頓時一變,他立即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在大腦裏麵轉了一圈,然後說道“陛下您是說昨天皇宮的那名賊子是這個神秘組織的人?”


    “八九不離十吧。”朱覺懷悠悠道“早就知道他們不簡單,但是朕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還敢把手伸到皇宮裏麵了,真是膽大包天!”朱覺懷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窗簷上。


    曹子欽連忙跪在地上“陛下放心,奴婢一定會將他們的手給砍下來!”


    “算了。”朱覺懷擺擺手“要是你們東廠也開始參與此時,袁文質一定會在心裏埋怨朕的。而且,朕還收到了孫鍾的辭呈!”


    “什麽?!”曹子欽驚訝的抬頭看向朱覺懷,一臉的不可置信“孫鍾他要辭官?”


    “是啊。”朱覺懷點點頭“起初收到的時候,朕也是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有人假冒孫鍾代筆。結果孫鍾是真的要辭去南郡錦衣衛鎮撫使的職位。”說完,朱覺懷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了一陣糾結之色。


    若是放在以前,孫鍾要辭去南郡錦衣衛鎮撫使的職位,他肯定會立即同意,而且是滿心的歡喜,可是如今實在是多事之秋,孫鍾實力高強,鎮守南郡多年,若是他一離職的消息傳出去了,這剛剛安靜下去的南郡恐怕又有可能掀起一陣慌亂,而且孫鍾要辭官的消息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朱覺懷完全沒有想明白孫鍾怎麽會突然打算要辭官呢?


    不要說朱覺懷沒想明白,就連曹子欽也沒想明白,孫鍾怎麽會突然刺去南郡鎮撫使的位置呢?


    “陛下,孫鍾可說清了他想要辭官的緣由?”曹子欽出言問道。


    “說了。”朱覺懷的語氣有些無奈,走到旁邊得一個黑色書架前從上麵取下了一本折子扔向了曹子欽。


    曹子欽一把接住,連忙打開,折子上麵是孫鍾的親筆手跡,上麵寫著:聖躬安,臣南郡錦衣衛鎮撫使孫鍾,由於年事過高,精力不足。近來南郡又有大事多發,臣難辭其咎,自認為無力在擔任南郡錦衣衛鎮撫使一職,特上書陛下,允臣告老還鄉。南郡錦衣衛鎮撫使,孫鍾。


    寥寥數十字,感覺好像很隨意的樣子。


    “借口,這一定是孫鍾的借口。”曹子欽看完後,立即皺著眉頭說道。


    孫鍾說年事已高,精力不足。這話在曹子欽看來是這邊折子上最假的一句,雖然孫鍾又六十多歲了,但是曹子欽敢說,孫鍾的精神頭好著呢,而且還能活上不少年。這句話簡直就是扯蛋。


    “陛下,孫鍾這明顯就是故意的要辭官啊!他肯定在背後策劃著什麽。這邊奏折在奴婢看來完全就是一派胡言!”曹子欽當即說道“雖然孫鍾辭官會有好處,但是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南郡還不能讓孫鍾離開。而且孫鍾如此不明不白的離開,對朝廷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也知道孫鍾辭官到底是因為什麽,辭官之後他又要去做什麽。不然,陛下您絕對不能放任他這麽離開。”


    聽到曹子欽的這一番分析,朱覺懷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顯然原本自己很想要讓孫鍾離開的心思已經動搖了。


    不過主要還是孫鍾這封辭呈來的太過於突然,朱覺懷事先完全沒有一點預料,這種不在他掌握之中發生的事,讓他這位皇帝感覺有力無處使用。


    “那你說,朕應該怎麽駁迴他的這封辭呈。”朱覺懷將孫鍾的辭呈拿了迴來,在手上不斷的拍打著。


    曹子欽想了一下,隨即說道“按照慣例,外官辭職,一般最起碼要上三四次折子,皇上您才可以應允,現在孫鍾才上了一次折子,所以皇上您完全可以隨便找個理由將孫鍾的辭呈搪塞過去。”


    朱覺懷停止了手上的拍打,思索的說道“要是孫鍾隻上了這一次,之後用不上了,那朕又該如何是好呢?”


    曹子欽搖搖頭“陛下,不會的。孫鍾如此突然的呈上辭呈,奴婢相信他一定是有著一定要辭官得理由,而且是非常的著急。您駁迴了這次的辭呈,他的下一封辭呈一定會更快的再次送來。我們可以趁著這段時間調查清楚,孫鍾他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有辭官這個想法的。這個是我們必須要搞清楚的。”


    朱覺懷沉思了一小會兒,然後點點頭“好,朕知道了,到時候朕就會按照你說的這麽辦。至於孫鍾他為什麽要辭官……”朱覺懷又閉上嘴想了一下“這個問題朕在去問問袁文質吧,看他是清不清楚,還是不想跟朕細說。”朱覺懷的語氣變得有幾分嚴肅。


    曹子欽知道,袁文質現在就在南郡,孫鍾要辭職的這件事,他一定知道,可是他沒有加以阻攔或是上奏一道折子給朱覺懷,這就表明袁文質也是同意孫鍾辭官的,不過袁文質為什麽表現的如此安靜,這倒是引人深思了。


    宮牆處


    朱和並沒有立即離開皇宮,而是來到了昨晚曹子欽與賊人大戰的宮牆處。


    “鎮王爺好。”在這裏駐守的禦林軍副首領衝著鎮王行禮道。


    “不必如此。”朱和擺了擺手“本王隻是來看看,不會打擾你們的。你幹做什麽救做什麽去吧。別耽誤了你的正事。”


    “王爺說笑了。”副首領嗬嗬一笑“王爺您過來視察,這才是不得了的大事呢。”


    “本王隻是來看看昨天晚上的戰鬥,可不是來視察的。”朱和深深的看了一眼副首領,然後抬腳朝著廢墟裏麵走了進去。


    副首領的麵色微微一變,深唿吸了一口氣後,才繼續跟上了朱和。


    一個又一個的大坑出現在朱和的麵前,原本整齊的甬道此時也隻剩下一小段完整無好的路麵,深埋於地下十幾層的青石也碎裂了不少,甚至還能看見深埋於石層下麵的泥土。


    甬道兩側的宮牆此時也是一副殘垣斷壁的模樣,隻有靠近宮門兩側的城牆還算是完好無損,不過再這之後,他們也難逃被拆除的命運;巨大的宮門也有一扇門因為昨天的戰鬥而消失了一半,城門上的房屋還不斷的向下掉落著石塊,估計要是這麽一直放著的話,恐怕過不了幾天,這城門樓自己就得塌了。


    朱和站在一處廢墟之上,環視了一圈這片狼藉的土地,眼神微眯,好像他從這一片狼藉的現場看出了些什麽。


    “昨晚的戰鬥很激烈啊。”副首領看著朱和一直不說話,他便悠悠的說了一句。


    “是很激烈。”朱和附和了他一句“放眼望去,已經沒有一處好地方了。”


    “是啊。”副首領點點頭“還不知道修好這裏得用多長時間,花費多少銀兩呢。”副首領的臉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看來,這副首領在生活中一定是個節儉之人。


    “昨晚的戰鬥,是不是曹子欽單方麵的碾壓啊?”朱和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向副首領問道。


    副首領愣了一會兒,支吾了半天才緩緩說道“好像……昨晚的戰鬥……真的是曹公公一方麵的碾壓,但是那名賊子的攻擊也很厲害。曹公公也是應付了一陣兒,才找到機會擊敗了那名賊子。”


    “是嗎?”朱和挑了挑眉,臉上的表情像是在同意副統領說的話,但是聽他的語氣,怎麽聽也怎麽不像認同的模樣。


    副統領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幹笑了一聲。


    朱和也沒有繼續為難他,將視線再度轉迴到了麵前的這片戰場上。


    “在我眼裏,這裏可都是因為曹子欽的千門掌而毀壞的。”朱和在心裏麵暗自說道,看來昨晚的戰鬥的確是曹子欽單方麵的碾壓。


    一番分析,朱和在心裏麵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名賊子死在哪裏你知道嗎?”朱和迴頭問道。


    “啊?這個啊,知道知道。”副統領連忙點頭道“王爺您跟我來吧。”


    副統領帶著朱和走向了前麵的一處深坑當中,這個大坑就是這一片廢墟之中,深度最深的巨坑。


    “那名賊子大概就是死在這個範圍的。”副統領看著麵前的巨坑,伸出手給朱和大概的比劃了那麽一下。


    朱和眼睛向下看去,下麵除了碎裂的青石和翻起的泥土以外沒有其他任何東西,朱和又抬起頭仔細的掃視了一眼麵前的這個巨坑,這裏可以說是整個戰場毀壞最為嚴重的一個地方。


    “千門掌。”朱和張開嘴輕聲的說道。


    “什麽?”副統領沒有聽清朱和說了什麽,他以為朱和是在跟他說話。


    “沒什麽。”朱和搖搖頭,又站在原地安靜的看了一會兒後,便轉身離開了。


    “好了本王該看的都已經看完了。就不打擾你們了。”朱和看著副統領笑道。


    “王爺客氣了。”副統領低頭拱手道“末將恭送王爺。”


    朱和微微一笑,隨即便轉身離開了,剛一轉身,朱和臉上的笑容便立即消失不見,換上了一副沒有讓任何表情的麵容。


    “曹子欽親手殺了那人。”這是在這片廢墟中觀察了一圈後得到的結論“陛下是怕我又和曹子欽起衝突,所以才會說出那麽一番話來騙我。真是良苦用心啊。”


    朱和沒有在宮裏麵逗留,看完這裏後,他便立即出宮乘坐馬車迴府了,在搬進皇宮前,他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出宮時,朱和還看了一眼剛剛鍾友和汪亭雨站的地方,見到空無一人,便立即上車離開了。


    朱琮來到了戶部衙門所在的地方。


    “殿下,醒一醒。我們已經到戶部了。”馬車裏麵,鍾友正在叫朱琮趕緊醒過來。


    “哈欠!”朱琮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慢慢的才將自己的眼睛睜開,雖然隻是小憩了一會兒,但是朱琮醒來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這麽快就到了?”朱琮打著哈欠說道。


    “是的,殿下,您快下來吧。”鍾友點點頭,然後連忙掀開門簾,示意朱琮趕緊出去,同時還小聲地說道“楊大人已經出來了。”


    一聽楊念已經出來了,朱琮立即恢複了精神,急急忙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捋了捋頭發後便走下了馬車。


    “恭迎太子殿下。”楊念站在戶部大門門口,瞧見朱琮從馬車上下來了,立即拱手行禮道。


    朱琮急急忙忙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立即扶住了正要彎腰下去的楊念,一臉笑容的說道“哎呦!楊大人客氣了,竟然還親自到門口迎接孤,這真的是折煞於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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